曾自稱“中國知識分子”,深藍世家陳布雷之孫陳師孟為何變深綠?

蔡英文以超過800萬票當選連任,並且再度贏得“立法院”多數,代表今年8月上任的第6屆“監察委員”,人選將是“民進黨說了算”。不過,現任“蔡系監委”中最色彩鮮明的陳師孟,卻表達請辭之意。

陳師孟18日於部落格“尖尾周記”發表最後1篇文章,批評“司法院長”許宗力一味對法官袒護“惜惜”,簡直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而蔡英文則置身事外。陳的政治生涯是否走到盡頭?

●祖父陳布雷 蔣介石口中的“完人”

陳師孟祖籍浙江慈溪,父親陳遲是著名農業專家。畢業於浙江大學農學院,抗戰期間在甘肅省從事農業改良,有相當成績。戰後公費到美國康奈爾大學攻讀碩士,1949年,陳遲返台服務於台糖,曾任橋頭糖廠廠長、糖業試驗所種藝系主任,又到菲律賓任職於聯合國糧農組織和亞洲開發銀行。

陳遲的父親陳佈雷,更是民國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從1920年代後期起,陳布雷擔任蔣介石的文膽,時間超過20年。蔣發布的重要文電,多出其手。1948年11月,陳布雷眼看大局對國民黨日益不利,本身又受心臟病所折磨,仰藥自盡。蔣介石非常悲痛,曾經題寫挽額“當代完人”、“精神不死”。

●聯考榜首!早年自稱“中國知識分子”

1948年,陳師孟生於美國,“師孟”之名是祖父所取。第2年,陳遲夫婦帶着孩子返台,陳師孟在台南的糖廠宿舍長大。一路功課優異的他,先考上台南一中,後來轉學進入建國中學。1966年,成為大學聯考丁組(法商)的榜首。

1978年,陳師孟取得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經濟學博士,隨即返台任教於台大經濟系,由於教材充實,講解清晰,頗受學生歡迎,很快就成為島內經濟學界的重量級學者。陳師孟教學初期,並沒顯現太強的政治意識,早年著作自稱“中國知識份子”。

陳師孟明確參與校園政治,是1987年參與發起“台大教授聯誼會”,第2年以“中研院三民主義所”研究員的身分,參加“研究員治院”聯署。1989年11月,他表態支持民進黨的台北縣長候選人尤清。1990年李登輝任命郝柏村為“閣揆”,陳師孟也是參與反對的學者之一。

●參與抗議被警毆 燒毀國民黨證

陳師孟學生時代曾加入國民黨。1991年,清大發生“獨台會案”,調查局逮捕5名“獨立台灣會”人士,其中包括進入清大校園,逮捕研究生廖偉程。事件引發強大的廢除“刑法100條”聲浪,最後促成“立院”修法,刪除“陰謀叛亂罪”處罰。

5月12日,陳師孟與其他20多名來自“澄社”、“台灣教授協會”等團體的教授,到“中正紀念堂”參與學生的“全民反政治迫害”抗議。由於屬於非法集會,遭到警方以強制方式拖離現場。陳師孟事後激動落淚控訴,被警察毆打、踢下體。

同年,陳師孟公開燒掉國民黨證,並且與張忠棟、張清溪、劉俊秀等另5位學者,加入民進黨。2011年,他抗議民進黨不提名台南市議員王定宇參加“立委”選舉,將黨證連同退黨聲明書送交民進黨台北市黨部。

●學者時期受歡迎 從政後凡事反藍

在擔任學者期間,陳師孟因為單純、熱忱個性,頗受學生歡迎。不過當他進入政壇,好惡分明、堅持己見的個性,就使得每個職務幾乎都充滿爭議。尤其凡是涉及藍綠衝突的事件,陳師孟必定站在“反藍”一方。

1994年12月21日,台北市發生全民計程車戴姓司機被刺死事件,引發群眾集結抗議。第二天凌晨,准副市長陳師孟以“私人”身份到場,要求警方不要驅離群眾。並表示今後對群眾事件採取鎮暴行動,必須得到市長、副市長的首肯。不過陳水扁隨即表示,“警察首長有全權處理鎮暴之權,不需報請市長首肯”。

●大炮一句“地獄說” 扁代他道歉

1995年1月,市警局做成“1221群眾事件”的調查報告,認定中山分局執法並無過當。不過陳師孟說,依自己主觀認定,警方處理確有不當,至於報告詳細內容,他“沒有興趣看”。

在野黨議員連番炮轟陳師孟,陳到陽明山湖田小學參觀時表示,“昨天下午我好像在通往地獄的路上,今天上午則來到天堂。”此話一出,再度引發軒然大波,陳水扁表示願意代為道歉。

不過,陳師孟仍然持續激怒市議員。他在公文中,點名新黨議員秦儷舫“如此曲解法令,恐非台北市議員應有的法律素養”、“秦議員不妨勤修法律,立志做個檢察官”。

1996年1月,市議會退迴文化局組織規程,陳師孟抨擊議會“自大”、“傲慢”、“膚淺”。新黨市議員賈毅然因此發動連署,要求陳水扁撤換陳師孟,並獲得議會過半數議員的連署。陳師孟獲悉後,回應“感激涕零”,表示不戀棧副市長職位。

●差點當“央行”總裁 曾被呂秀蓮指正

2000年陳水扁當選台灣地區領導人,一度打算派陳師孟擔任“中央銀行”總裁,最後考慮到尊重任期制,改派他為副總裁。

陳師孟接任副總裁後,仍然不改“大炮”發言風格:他曾提出要對西進大陸投資的廠商課徵“國安捐”,引發軒然大波,最後以“個人意見”暫告段落。2001年5月26日,陳師孟受訪表示,目前新台幣價位合理,但若考慮未來的經濟狀況,他個人認為“可能有一點貶值空間”。

此話一出,28日的匯市一開盤,台幣就面臨拋售壓力,“央行”上午砸下15億元,力守33.495價位無功而返後,下午緊急召開臨時常務理事會議,決定放手一次貶足,最後一整天跌了1.005元,一整天爆出13.83億美元天量。呂秀蓮事後受訪表示:官員應謀定而後動,不要想到哪裡放到哪裡。

●爭議言論不斷 洪秀柱拍桌怒斥

2002年陳師孟轉任台灣地區領導人辦公室秘書長,當然成為“在野黨立委”的鎖定對象。陳師孟也“不負眾望”,10月17日,他到“立院”報告備詢時,被親民黨“立委”孫大千問及“扁宋會”為何破局的相關議題,陳師孟以“不屑回答”拒絕孫大千的問題。

11月11日,“立委”洪秀柱以“國策顧問”金美齡說“看到青天白日滿地紅那支旗子就倒胃口”提出質詢。陳師孟表示,“不要把‘中華民國’和‘國旗’划上等號”。洪秀柱拍桌怒斥,陳師孟毫不相讓,“拍桌子也不能增加任何說服力”。

第2年8月5日,“監察院”公布調查報告中,譴責陳師孟的論調,是“恣意而言、引喻失義”,應該深切反省。此時已經轉任“凱達格蘭學校”校長的陳師孟,則反批調查“監委”黃勤鎮是“泛藍復辟打手”。

●公開抨擊倒扁 錯身民進黨主席

2006年,陳水扁、吳淑珍夫婦因“國務機要費”被起訴,黨內出現少數要求扁辭職的聲音。陳師孟公開抨擊“倒扁運動”,也表示無法認同檢察官陳瑞仁的起訴書內容。

2008年民進黨痛失政權,陳師孟一度被黨內點名是接任主席人選,但他決定支持辜寬敏參選。最後蔡英文勝出,“獨派”團體要求蔡英文重用陳師孟,但被他拒絕。

●直線式思考 不忘初衷也出問題

當年的陳師孟,是學生心目中認真且率真的優秀學者,然而踏入政壇20多年來,卻始終維持一以貫之的直線式思考,以及黑白分明的好惡。因此幾乎每個職務上,都激發大量爭議,即使對他最有知遇之恩的陳水扁,最後也必須換人。

政治人物喜歡自詡“不忘初衷”,不過陳師孟的例子卻說明,如果真正不忘初衷,可能會是另一種大問題。

來源:台灣《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