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哭泣。
如果說生活是騙子,那麼歲月就是個小偷,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你所擁有的一切。
面對這兩個“罪犯”的侵襲,香港導演羅啟銳感慨萬分。他回憶起自己的童年,與自己的妻子張婉婷一同寫下《歲月神偷》。
一、羅啟銳的半自傳式電影
張婉婷監製,羅啟銳導演,兩人共寫劇本,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歲月神偷》在2010年上映後票房口碑雙豐收,柏林電影節水晶熊獎,香港金像獎上6提4中。再經過時間的考量,影史上又多了一部港片經典。
故事取材自羅啟銳的童年經歷,和阿方索·卡隆《羅馬》、侯孝賢《童年往事》一樣,這是一部半自傳式電影,一部淡雅溫情的家庭片。因為羅啟銳拍出了經典港片的感覺,所以很難相信,這是部2010年的片子。
小男主羅進二就是童年羅啟銳的化身,他是故事的陳述者。
李治廷扮演哥哥羅進一,他是整部電影的中軸線,重要性甚至比任達華和吳君如的角色大。畢竟這個故事就是羅啟銳為了懷念他哥哥而寫的。
任達華和吳君如分別扮演父親母親,他們依靠賣鞋補鞋維持生計。
秦沛飾演大伯,父親的哥哥,以經營理髮店為生。
夏萍飾演奶奶,是一位“清朝人”。
僅僅用了10分鐘的時間,羅啟銳就清晰地介紹了自己的原生家庭,以及自己的兒時夢想。那是1960年代,美蘇的太空競賽進行地如火如荼,全人類對太空無限憧憬,羅進二想做一個太空人情有可原。
是故電影另外一個片名叫做《1969太空漫遊》,開場羅進二戴着魚缸cos太空人的一幕很應題。這個片名的含義可以是“童年漫遊”,但為了避免和《2001太空漫遊》“撞車”,《歲月神偷》還是成為了最終選項。
羅啟銳用高調的光線營造出一種“時光感”,表明電影是一場“時光穿梭”,既夢幻,又真實。
二、當純愛遇見現實
大量潛台詞和意象是《歲月神偷》做得最成功的地方。
話說哥哥羅進一有着一位甚是投緣的女同學芳菲,她和進一上演了一出唯美的純愛戲。
不過當進一來到芳菲的家,美好的愛情遭遇到現實的殘酷考驗。還是第一次演電影的李治廷秀出了不錯的演技,一個入世未深的青年看見了自己和“世界”的差距,猶如被石頭砸醒後的一臉懵逼,無奈且不知所措。
那一年,李治廷就憑藉此次演出拿到金像獎的最佳新演員。
進一原本打算送上自己最愛的那條金魚,卻遭到芳菲“無意打臉”。
“水質不同,新魚身上又可能有病菌。”芳菲用爸爸的教導拒絕了進一那條魚的“入贅”。
“水質不同”,指的是兩個人的階級不同,不能馬上走到一起。新魚身上有病菌,就是芳菲爸爸會嫌棄出身貧寒的人。
即便如此,進一併沒有完全放下這段感情。他索性就用金魚比喻自己,向芳菲暗示自己永遠不會忘記她。
三、生活就是一步難,一步佳
詳細說完進一的情況後,影片進行到第45分鐘。任達華一個人用演技點燃了劇情的第一個爆發點。
他痛罵李治廷學習成績不理想的樣子,簡直就是萬千父母的真實寫照。
吳君如在一旁當“和事佬”的樣子也可圈可點。她和任達華一樣突破了自己以往的角色形象,不搞笑的吳君如,原來是個實力派。
兩位老戲骨憑藉《歲月神偷》分別提名金像獎影帝影帝後,結果任達華成功封帝,30多年的演藝生涯終於換來了一個分量夠足的榮譽。
任達華狠狠批完李治廷後,緊接着來了一個“月餅會”的危機。
“月餅會”是香港舊時預售月餅的一種方法,簡單來說就是先預定,然後分期付款。因為當時月餅相當於是奢侈品,所以商家想出了這種方式讓底層市民能吃上月餅。
片中進二為了能自己單獨吃上一份月餅,瞞着父母訂購了一份月餅,自己通過賣明星卡片掙錢還債。這相當於現在的孩子自己貸款買了部iPhone,父母知道了當然是勃然大怒。
除了月餅會,《歲月神偷》還展示了電影童星馮寶寶,醫院護士收取小費,英國警察收取“保護費”等60年代香港社會的方方面面。其中英國警察還用“low”這個詞嘲諷羅氏一家,體現出英國殖民統治的無情。
為了最大程度還原出舊香港風情,永利街成為了電影的主要拍攝地。據說這條街本來是要拆遷重建的,但由於《歲月神偷》太過於成功,這條滄桑的街道得到了保留。
韓國有電影改編法律,中國香港有電影改變政策。
當電影的重心開始轉向進二的父母,風波開始接踵而至。
“10號風球”的到來,預示着劇情暴風雨的來臨。
任達華和吳君如冒着大雨拚死守護著屋頂的那一段,羅啟銳用“狡詐”的特寫鏡頭鋪墊出懸念性,看得無數觀眾心驚又感動。
一家人如此堅守住房子,像是在說,生活如同暴風雨,一家人只有齊心協力,才能撐過去。
“最重要是保住個頂。”父親常說的這句台詞絕對是導演想要表達的重要主題之一。
“頂”指代家庭,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守護住家庭。父親深信這一點,所以他不顧生命危險,誓死要保住“屋頂”。
父親是一個對生活有所頓悟的角色形象。特別是他和母親“一難一佳”的對話,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共鳴。
“難也好,佳也好,日子總得過。”父親感慨道。
“做人呢,難完就佳了。”母親提倡樂觀面對。
“可惜佳完又難了。”父親戳破真相。
“一步難,一步佳,難一步,佳一步。”母親最後做了個小總結。
四、歲月神偷
劇情回到哥哥羅進一。連續兩次比賽的失利直接把他拉到了人生低谷。他以為自己奮發向上就有機會和芳菲在一起,誰知,生活欺騙了他。
一步難,一步佳,可是這一步,對他來說確實是太過於難了。
難到根本無法邁過去。
電影的最後半小時,催淚彈開始全面轟炸。“永利街神偷”羅進二起到了“點題”的作用。
他想把所有偷來的寶物送給哥哥進一,天真地以為,明星照片換籃球的活動永遠有效。
進一明白他不會等到能換到籃球的那一天,“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遠有效的”,暗示他不能夠永遠陪伴弟弟。
其實可以這樣理解,羅進二是“神偷”,他平時喜歡偷東西,偷走的不是什麼寶物,而是“過去的時間”,簡稱歲月。
他把寶物送給哥哥,代表着現實中羅啟銳想要把“時間”送給哥哥,這樣哥哥就能有更多的時間留在他的身邊。
奶奶說,把所有最心愛的東西收藏起來,扔進苦海,就能和離去的親人重逢。進二確實這麼做了,他想用偷來的“歲月”換回哥哥,但當他發現奶奶說的話是“謊言”,哥哥再也回不來了,他也就終於長大了。
原來把寶物扔進苦海,是叫人要學會放下過去的歲月,然後去迎接未來。
五、進二的成長
劇情的發展推動了進二的成長。
想把偷來的寶物送個哥哥未果後,他看到一條跳出水缸的金魚。隨後唱起了“我渴望自由”的歌詞,那是哥哥喜歡的歌曲。這或許意味着他開始繼承哥哥的志願,並且理解“自由”的含義。
父親全片問了他三次“中文教什麼,英文教什麼”。三次回答都不同。第一次是純粹的童真,第二次是意識到父親並不是真正想知道答案,第三次是成長,他想要學霸,因為哥哥也是學霸。
由此可見哥哥對羅啟銳的影響應該是很大的。
另外進二還真的完成了英國警察的“考題”,把26個字母倒過來背,證明了他是有學霸基因的。
《歲月神偷》有着兩處“倒着念”的梗。一次是字母,一次是彩虹的顏色,結局長大後的進二和母親同時說到了這兩個梗,絕對是導演別有用意的。
倒過來念,隱喻着時間的倒轉。
時間按順序一去不復返,但我們可以在腦海里倒帶,回憶過去。倒過來念的時候,總有些不順暢,因為有些東西總是記不起來。
人,總要回憶。
“在變幻的生命里,歲月,原來是最大的小偷。”
它給予你生命,給予你成就,給予你記憶,然後它又偷走童年,偷走朋友親人,最後生命。
進二以為哥哥會信守諾言,但卻猝不及防的中了歲月的詭計。生活欺騙了進一,歲月欺騙了進二。
原來歲月也是個騙子。
當歲月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哭泣。
做人,總要信。只要還有信,就仍然會有希望。困難完了,總有佳的一天。——《歲月神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