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心
圖/網絡
《藝術家》:有聲電影時代向經典默片的致敬
《藝術家》是由著名導演歇爾·阿扎納維西於斯執導的一部電影,於2011年在法國上映,並在當年斬獲了第84屆奧斯卡最佳影片,也讓其主角讓·杜雅爾丹獲得了最佳喜劇片影帝的稱號。
與我們現在看到的電影不同的是,這部電影採用了“無聲電影”的表演形式,將觀眾帶到黑白默片的初級階段。故事的情節也很簡單,講述了古典好萊塢又“默片時代”向“有聲電影時代”轉變的過程中,男主角喬治·瓦倫丁由排斥、拒絕、甚至自我毀滅,到最後在朋友佩皮·米勒的幫助下,接受了這一趨勢,並再次找回自我的故事。
這部電影的男女主角設置得很有趣,男主角是當時的好萊塢超級巨星喬治·瓦倫丁,卻代表了“默片時代”的沒落與消亡;而當時毫無名氣的草根演員佩皮·米勒,卻代表了有聲電影的興起及普及。這樣的人物角色和故事情節的設定,讓整部電影的節奏與矛盾非常突出,也讓我們現代人對上個世紀電影行業的技術變革與行業變遷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今天,我們就通過《藝術家》這部電影,來看一下古典好萊塢電影,是如何實現由“默片時代”到“有聲電影時代”的技術變革的。
20世紀初,“無聲電影”最後的輝煌
從記事起,我們看到的電影就是“有聲”的,這個有聲,指的是“影視同期聲”,也就是演員的台詞及現場的說聲音,觀眾是可以聽得到的。
而20世紀初的“無聲電影”也不是真正沒有一點聲音,無聲指的是沒有同期聲出現,也就是我們聽不到演員的台詞,只能通過以下的3個手段來跟進電影的情節:
- 第一種手段是必要的對白,或者是對電影情節介紹有關鍵性的提示的文字,會以字幕的形式出現在大屏幕上。
- 第二種手段是默片的放映現場有專門的指揮和樂隊進行現場 配樂,用於烘托氣氛和掩蓋現場的機械噪聲,音效則採用傳統的現場配音方式,與電影播放同步進行。
- 第三種手段是現場還有專職的解說員或者演唱者進行現場的解說或演唱。
以上這三種形式,在《藝術家》中都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所以,在默片時代,主要是通過以上三種手段來實現真正的“音畫對位”,讓觀眾們能夠了解電影的情節,看懂一部電影。
但是,由於默片缺少了電影藝術中同期聲這一重要的聲音元素,完全靠鏡頭語言推動電影劇情的發展, 因此默片時代的表演技巧很大程度上依賴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也就是說,誇張的表演是默片電影的重要美學特徵。
電影《藝術家》中,除了最後的幾分鐘,展示了有聲電影時代的來臨,前面的所有表現形式都是以“默片”的放映方式來展開的。故事一開始就將場景設置在20世紀20年代的影院中,盛大的電影院里座無虛席,人們隨着熒幕上喬治·瓦倫丁的表演忽而緊張,忽而開懷大笑,完全沉浸在默片所營造的氛圍中。
同時還展現了默片時代專業的現場配樂隊,來烘托影片或緊張或歡快的氣氛,與觀眾的觀影過程同步進行,真實地再現了20世紀20年代黑白默片黃金時代的觀影盛況,再現了好萊塢默片的黃金時代。
1929年,“有聲電影”的強勢衝擊
德裔美籍電影理 論家、心理學家魯道夫·阿恩海姆,在電影理論的專著 《電影作為藝術》中指出,1929年是“有聲電影”對“無聲電影”產生強烈衝擊的一年。
而《藝術家》也將1929年作為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
這部電影最大的矛盾衝突,就是男主喬治·瓦倫丁對於有聲電影的強烈抗拒和排斥,對於以喬治為代表的、鍾愛默片表演形式的演員來講,只有在無聲的世界裡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而當他們熟悉的默片電影中出 現聲音時,他們開始陷入尷尬的境地,甚至無所適從。
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當電影公司老闆帶喬治·瓦倫丁去看有聲電影 時,喬治卻覺得有聲片完全是一個笑話,是對無聲電影的褻瀆,是很浮誇和不現實的表演形式。他的驕傲自負使他一直抗拒電影技術上的聲音變革。他在電影從無聲向有聲的過渡期間出現了認識上的偏差,無法將默片時的表演狀態帶入有聲時代,並拒絕有聲片的 表演。
《古典好萊塢電影的聲之碰撞》中提到:電影在表現喬治面對有聲電影的挑戰,出現的種種焦慮和不適應時,採用了現代主義表現手法。
當喬治發現自己失聲時,影片中的音樂也消失了,而身邊物品碰撞的聲音、小狗吠聲、電話鈴聲、腳步聲、風 聲、女孩子們的笑聲,甚至是羽毛掉落在地面上的聲 音,都被無限放大,這些生活中最微小的聲音給他帶 來了巨大的震撼,他感覺到自己被完全隔離到有聲世 界之外,這樣一個極具現代感的聲音蒙太奇表現手 法,將默片時代的明星對有聲電影的恐懼,入木三分地刻畫了出來。
1931年,有聲電影時代真正到來,默片藝術價值永在
20世紀30年代以後,隨着電影拍攝技術的變革和更新,“默片”時代逐漸結束,“有聲電影”時代真正到來。
瀋陽大學劉新業副教授在一篇論文中體提到:
正如默片時代的電影表演藝術家卓別林,雖然有聲電影已經成為主流,但他一直堅持 拍自己的默片,一直延續到1936年,卓別林拍完最後一部默片《摩登時代》後,無聲電影終於正式退齣電影舞台。
電影《藝術家》也通過相似的故事來表達了默片時代的真正結束。喬治·瓦倫丁拿出所有的積蓄拍攝了《愛之淚》,在影片的結尾,他飾演的主角陷入流沙中死去,象徵著默片時代的表演藝術家們鍾愛的默片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於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代表着有聲電影的佩瑟·米勒。在喬治的默片逐 漸淡出人們視線的時候,佩瑟依靠她無聲時代的美人 痣和有聲時代的聲音,獲得巨大成功,在好萊塢聲名大噪,成為有聲電影如日中天的明星。
雖然兩部電影的檔期一樣,但電影上映當天,播放默片的影院只有一兩個觀眾,而有聲電影那邊卻是場場爆滿。
於是就有了以米勒為代表的有聲電影演員的一番表達:
“人們已經厭倦了那些老演員,他們擠眉弄眼來讓觀眾理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為年輕人讓路吧!這就是生活!”
那麼,是不是無聲電影時代就真的不值得去追溯嗎?當然不是。
專門研究電影技術的劉新業副教授說:
“這部戲最後的高潮在於,女主角米勒開車去營救喬治的這一橋段,借鑒了美國電影之父大衛·格里菲斯在1915年拍攝的《一個國家的誕生》,經典的“最後一分鐘營救”的拍攝手法和平行蒙太奇剪輯。而最後一刻銀幕上出現的一個大大的 “Bang”,可謂是默片時代對聲音表現形式的最好表達,既有衝擊力,又有滑稽的觀影效果,也是有聲 片不能完全取代默片的最好例證。”
電影《藝術家》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觀眾,默片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但默片的藝術價值卻永遠存在。
結 語:有聲電影時代,依然要向經典“默片”藝術致敬
影片的結尾,在米勒的積極勸說和情感慰藉之下,喬治終於接受米勒的邀請,和米勒一起跳起了充滿活力的踢踏舞。電影《藝術家》最後的這場舞蹈借鑒了好萊塢黃金時代金格爾·羅傑斯和弗雷德·阿斯泰爾的經典歌舞片段,黑白的配色則借鑒了《禮帽》中的經典組合。
喬治·瓦倫丁和佩瑟·米勒 這段完美的踢踏舞表演結束後,《藝術家》終於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影視同期聲,觀眾們聽到了二人的喘息的聲音,隨後聽到了拍攝現場所有人的聲音,這個時候,電影《藝術家》也終於由默片過渡到有聲片,象徵著默片徹底退出歷史舞台,被有聲電影取代。
最後,電影公司老闆問喬治與米勒:“你們能再跳一段嗎?”喬治終於發出了他的聲音“榮幸之至”。
喬治的這句“榮幸之至”,預示着他從心理上終於放下了驕傲、排斥、抗拒和戒備,終於走出了無聲電影的束縛,再度展現了他的表演天賦和藝術才華,開始了他的有聲電影演員生涯。
就這樣,有聲電影時代的大幕已經拉開,默片電影,也成為歷史,它的藝術價值也被封存,成為人們心裡的美好回憶。
《藝術家》就以這樣的方式,向古典好萊塢默片致敬,向經典藝術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