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歲未婚未育,她把“來月經”編成脫口秀段子,上台語驚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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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歲未婚未育,她把“來月經”編成脫口秀段子,上台語驚四座 - 陸劇吧

作者 | 肉鬆

編輯 江臾

出品 | 騰訊新聞 穀雨工作室

在《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播出的前兩天,菜菜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當眾拉屎,兩次,正當她要去收拾,發現旁邊站着一位阿姨,阿姨的頭頂上方有一個攝像頭。她很着急,害怕監控畫面在全世界傳播,卻沒有辦法刪掉。

醒來之後,她覺得自己的大腦粗俗又聰明。夢境把她的焦慮情緒具象化了,夢裡的行為也許在暗示她在節目上講了兩套段子,想刪除監控畫面的心情則對應她的自我懷疑:我說的話值得這麼多人聽嗎?

節目播出當晚,菜菜不敢直接看,等朋友先看,才鼓起勇氣去看。她說,就像小時候看鬼片,特別想閉着眼睛只聽聲音,她無法想象自己在屏幕上的樣子。屏幕里,她留着齊劉海,捲曲的長髮分散在肩膀兩側,戴着一副大邊框眼鏡,講話語調不緊不慢的,總在笑,看起來很像影視劇里的甜妹,但講出來的段子卻足夠尖銳,很符合脫口秀講究的預期違背。

第一輪,她講了關於月經的種種:半夜來月經,替她買衛生巾的跑腿小哥在貨架前陷入迷茫與絕望,他害怕被人看到,又害怕因為沒有黑色塑料袋而暴露;菜菜在一篇報道里看到,女生這輩子花在衛生巾上的錢大約是5萬,便下定決心寫一套段子賺夠5萬;其他演員上節目追求夢想,她是來賺“經費”的;由於衛生巾賣得太貴,建議公司考慮給女生交五險二金。第二輪,她分享了奶奶找人幫她算姻緣,算出了寡婦命,在“不結婚沒小孩,一結婚沒男人”的兩難前,無法抉擇“保大還是保小”。

節目播出後,她的演出片段在社交媒體上大量傳播,這給她帶來的惶恐多過欣喜。她怕觀眾預期被抬得太高,再去看線下演出時會失望,因為月經羞恥的段子是她目前最好的段子。她也怕觀眾“上價值”,以為這個段子的創作初衷是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其實她只是覺得這個現象非常荒謬。

很難想象的一件事情是,在台上如此犀利的菜菜,在生活中其實是個很不自信的人。在線下演出時,她是個存在感很低的人,習慣坐在無人的角落,很少主動和人聊天。節目播出後,她得到了一些“賺經費”的新機會,有商演,也有商務。和對方溝通時,她總會擔心說錯話,以至於“有點不想賺錢了,咱們也可以就做公益”。剛打開視頻通話的攝像頭時,她對我說,“開視頻聊,我可能會聊得很尬”。這場對話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期間她提了很多次“擔心”“害怕”,時不時強調自己“普通”,她和我分享了這種自卑心理的根源,還有作為女性的生命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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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在貴州,跟着奶奶長大,成長於一個頻繁教育“女孩要謙虛”的環境里,家裡的姐妹們都爭着做那個“最乖的孩子”。很大程度上,她是為了克服自己身上的膽怯才逼着自己走上了脫口秀的舞台。

在那之前,菜菜是一名營銷文案,因為不配得感太強,在工作中總是吃虧:述職後,說好的漲薪落空了;跟了好幾個月的案子,突然被領導移交給其他同事提案。遇到這些事,她總是忍下來,自己消化掉,但脫口秀不給她這樣的機會,站到台上表演的前提,就是關注和表達自己的情緒。

她告訴我,做脫口秀之後,曾經回去上過一個月班,但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適應那種環境了。在職場上,同事、領導、甲方總是挑一些體面的事大聊特聊、互相吹捧,在脫口秀的圈子裡,沒人這樣,大家可能剛見面就開始傾訴自己的困惑,毫不掩飾,坦蕩自然。

如今,菜菜32歲,遠離家鄉,沒有結婚生子,也沒有世俗意義上的穩定工作,有很多煩惱,也會因為存款不夠而覺得“不太成功”。但她很喜歡眼前的生活,脫口秀幫她校準了自己的位置:擁有一種謀生技能以及一群朋友。相比過去,她害怕的事在變少,也不再在遇到任何機會時先想着退縮(我們的交談也是這樣才得以實現),站在台上,表達真實的自己,最終給一個普通女孩帶來了一種自在自為的決心。

以下是菜菜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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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怕被上價值,被想得太高尚”

今年過年的前一天,我收到了節目組的邀約,讓我去參加編創營。那條消息有備註,說不是去了就能上節目,相當於先選拔一輪。我不是一個很有自信的人,總是把預期放得很低,這樣就感覺任何收穫都是禮物。所以我的心態是參加了也不一定選得上,選上了也不一定能晉級,知道編劇是程璐、孟川,顧問是梁海源後,就想着能改出5分鐘新段子也是很好的。

我猜節目組找我,是看到我參加了一個線下比賽。那個比賽我本來都不想報名,覺得肯定選不上,但朋友勸我,說選不上也沒什麼損失。我想哪怕有一個觀眾笑也行,朋友給我算塔羅牌的結果也是放低預期,我就在最後一天卡點報了名。最後沒進前三,但表現還挺好的。

編創營持續了一周,過程有點搞心態,大家都知道來這裡要被選擇和評判、看能不能上節目的,每天都在自我懷疑中搖擺不定。可能當天寫了稿子,編劇覺得好,自己也挺喜歡的,一去開放麥就冷得不行。我第二輪的段子,去開放麥講了好幾次,每次都很涼。

第一輪的月經羞恥是之前寫的,本來以為講不了。因為月經這個詞沒有在脫口秀舞台上出現過,影視劇里也都用例假或大姨媽代替,我還刷到過一個很離譜的cut,演員說的是衛生巾,字幕改成了化妝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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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能講之後,我去開放麥,一上來講自己半夜來月經,觀眾很抗拒,就是那種“你誰呀?”的感覺。在線下,這段一般是15分鐘的表演,前面有七八分鐘講別的,等觀眾接受我這個人了再引出月經的話題。但線上有時間限制,我一直很猶豫開頭怎麼進。後來另一個女演員梓晗給我加了一句,“突然吧,當時來得也很突然”。那其實是她自己段子里的,她給我用了,她怕我有負擔,錄完節目後才告訴我。

知道我要講這個段子,有演員說“肯定能上熱搜”“要接住潑天的流量”(笑),但我自己沒有這種預期,當時擔心這個話題有點老,我願意講它的想法很簡單,這就是我最好的段子了。

寫這個段子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很荒謬。其實很多人本來不存在月經羞恥的,但周圍人的反應,就好像這很見不得人,讓人有意識地想要隱藏它。

上學的時候,有些男生會拿這個開玩笑。每次來月經,我都把衛生巾放在課桌里,上廁所前,手伸進去,一直挪,把它挪到我的袖子里。我初中同桌是個男生,總會在我回來之後很神秘地說,“我知道你剛剛去幹嘛了。”

我記得我們班男同學都很不喜歡一個女老師,他們羞辱她的方式就是在衛生巾上滴紅墨水,放到講台。老師來上課的時候也看到了,但她什麼都沒說,也是悄悄挪走。等到下課之後,那些男同學在講台下面找到了這片衛生巾,像驗收成果一樣。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的這種恥感就消失了。可能就是某一天去買衛生巾,店家跟說“沒有黑塑料袋了”,我想“沒有就沒有唄”,就拿在手上走了。

段子里寫的那段經歷發生在疫情期間。當時很多小區會給居民送菜,但想不到送衛生巾。我沒有囤,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跑腿小哥去幫我買。後來又在網上搜集資料,看了一些報道,總結出五險二金和經費的梗。

錄製第二天,就有一位在現場參與錄製的主理人給我發消息,決定從下個月起,給俱樂部的女員工們發放五險二金,每個月會報銷她們買衛生巾的錢。節目播出後,也有很多女性在社交媒體上給我發私信,分享她們的感受和故事。

有個女生說她小時候是不知道有月經羞恥這回事,直到有一天痛經痛得很厲害,去找體育老師請假,那是個女老師,她直接說來月經了,結果被說不要臉。但她沒有因此產生羞恥,她現在也是老師,常年在辦公室抽屜里放着衛生巾,告訴班上所有女孩子,有需要就去找她拿。我覺得她像個俠客,自己淋過雨就要為別人撐傘。

另一個女生的朋友在婦聯工作,把我的演出視頻轉給了婦聯的一位領導,想看看能不能在當地搞衛生巾補貼,雖說不一定能落實,但我覺得挺好的,看完之後還在想,我們女的還是得當官(笑)。

還有一個女生說她和她媽媽聊過月經羞恥的話題,當時她媽媽並不理解,她還挺難過的,後來她們一起看完我的段子又聊了一次,發現能心平氣和的對話了。她給我留言,說很感謝我讓她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她們的分享也讓我感覺很美好,但我很怕被上價值,怕被想得太高尚,因為我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希望大家覺得段子有點好笑,又能找到共鳴,我的初衷不是做一件有意義的事。這個段子里我自己最喜歡的梗是賺經費,因為前面說了那麼多,大家會覺得我要呼籲些什麼,結果我說要賺錢。

當然,觀眾有自己的解讀也很好。就像我在小紅書刷到一個帖子,說我第一期穿的裙子是一條女性主義的裙子,因為它的口袋很大,那個口袋大確實很方便,我在裡面裝了吸油紙、眼藥水、解壓小玩具……但其實裙子是節目組給我準備的(笑)。

第二輪被淘汰後,我心裡挺平靜的,因為我本身沒什麼預期,也是滿意自己在台上的表現的。其實我在開放麥講的時候就感覺到,觀眾可能會不太接受那篇稿子,但它是我想講的東西,講到那個程度也發揮出了該有的水準。而且這畢竟是比賽,i人不是特別擅長競爭,從那個環境抽離出來,我反而會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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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配

我現在常駐上海,上海是我從小就很想來的地方。我最早是在《小時代》《情深深雨濛濛》這些影視劇里看到這座城市的,當時覺得這個地方太遙遠了,好像所有厲害的人都在這裡。後來我在廈門工作時的兩個同事來了上海,他們告訴我,這裡的人也沒有那麼厲害,“都是草台班子”(笑),我就辭職過來了。

來了之後還沒咋找工作就開始做脫口秀了,因為那段時間挺迷茫的,會把人生不太成功的部分都歸結於性格。我很自卑,這導致我在工作中不配得感很強,很少肯定自己。如果別人不認可我,我會不開心,如果認可我,我又會想是不是這個人的審美有問題。很多時候也不是很會爭取,容易吃虧。

比如述職後該漲薪了,領導不給漲,我就忍下來。我之前是做營銷文案的,當時做過一個案子,前兩三個月都是我在跟,等到要提案,兩個男性上級讓另一個剛來組裡的女生去,因為她很漂亮。我明明很生氣,很受傷,也沒有為自己仗義直言,還是忍氣吞聲地接受了。其實他們既不尊重我,也不尊重那個女生,她的顏值被當做一種增加成功率的砝碼,客戶未必這麼想,但他們覺得女性的外貌是應該利用的資源。

女生好像就是很容易從各方面感受到羞恥,不敢展示自己,不敢發表意見,即使表現得很自信的時候,內心也總能感到來自外界目光的凝視。

所以我當時覺得,舞台是能夠迫使我改變的地方。其實除了脫口秀,我還報過一個即興表演班,完全是破冰型的。有個環節是所有人圍成一圈,互相拋球,一個人隨意拋給另一個人,沒有人拋給我。我就在那裡看着,像在看我們家的貓玩逗貓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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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看過《脫口秀大會》前三季,對脫口秀有點好奇,後來在一個公眾號上看到可以報名開放麥,就去試了試。很多演員都是這樣開始脫口秀生涯的,先做志願者,搬椅子、檢票,然後得到一些上台機會。

做志願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還可以接商演,靠脫口秀賺錢。之前,脫口秀在我心目中有點像團建,可以破個冰,完善下人格,所以很想鍛煉自己。我覺得自己能講,是因為平時還算幽默,經常會把熟悉的朋友逗笑,工作的時候寫公眾號推文或者宣發文案,別人也都覺得挺有意思的。

但我第一次參加線下讀稿會,就被別人說“段子寫得像小學生作文一樣”(笑)。後來第一次上台是在一個商場內部的客戶答謝活動,當時演員不夠,找我去湊數。觀眾都是一些商場的會員,只有一兩次小小的笑聲。但我挺開心,因為終於上台了,也不緊張。很奇怪,上班講述職報告之類的都會緊張,一到這種場合反而不緊張了。

剛開始的一年半沒什麼起色,開放麥的效果很差,有了商演機會也總是演砸。開放麥是用來試段子的,票價也便宜,所以感覺還好,但商演演砸特別難受,因為你知道觀眾是抱着預期來的,而且花了更多錢。

我第一次商演就很砸,演完很難受,獨自在街上遊盪,想着要不不做了,結果走着走着走到一個商場門口,進去一看,是一個脫口秀的演出場地。我都不知道那裡有劇場,就把它當成了命運的暗示,決定再堅持一段時間。

當時很困擾我的一點是,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標籤、沒有風格的演員。線下很多演員要麼很酷,個性鮮明,一站到台上觀眾就願意了解他,要麼很會演,能帶動觀眾。但我兩種都不是,就在我糾結的那個階段,看了海源專場的測試版。我發現海源也不酷,也沒有很張揚的表演風格,他就站在那講一些生活中很平常的事,但鋪墊得很好,梗又一直翻,坐在我旁邊的觀眾都笑到抽過去了。那之後我就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成為好演員的,可以模仿他的路線,多打磨文本。

過去三年多,除了節目上講的,我能在商演中保證效果的段子大概有半個小時。我寫得很慢,今天寫了一段覺得ok,明天又覺得不ok了,總是反反覆復的磨。最近去演出,有觀眾會問我“什麼時候有專場”,我也經常問自己這個問題(笑)。素材很多,但還沒處理好。

可能是因為想太多了,在寫的過程中沒有那麼沉浸,會忍不住批評自己。我寫東西經常覺得在腦袋裡面構想好了,寫出來發現不是我想要的,也沒什麼創作習慣,一直試圖給自己建立,但都失敗了。寫不出來的時候也會焦慮,有時候做夢想了兩個梗,醒來之後不記得,會非常懊悔。疏解的辦法就是做家務、聽播客、鏟貓砂,只要寫稿就變得很勤快(笑)。

之前我更喜歡自己憋着寫,現在會嘗試和朋友聊。有本脫口秀教材提到過,你需要一個喜劇的夥伴,讓他來向你提問——如果你想寫一件事,但又沒有想清楚,就通過別人的提問把這些東西梳理開。

我最常講的是自己的困惑或者童年趣事,也包括女性話題。我自己就是女性,當然無法脫離這個身份寫東西。經常有人覺得女演員的創作素材太窄了,我那天刷到一個非常荒謬的帖子,問女演員為什麼不能聊一些社會議題、人類議題。我想,我們女的佔了人口一大半,女性議題還不算社會議題,人類議題嗎?而且男演員聊的,也都是自己的生活啊。我的素材都源於自身處境,以及對身邊女性朋友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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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從小就有女性意識的人,當時的生活環境讓我很難有這種意識。一直以來,我作為女孩受到的教育都是“你要謙虛”。我小時候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做任何事都會被否定,希望我做得更好。比如我掃個地,她會嫌掃得不幹凈,洗個衣服,她會嫌洗得不好,切個菜,又覺得刀法不對。

大人會用一套話術來告訴你,女孩不應該過多地表達自己的意見。我的老家在貴州,那裡有一些迷信的說法,比如沒出嫁的女孩不能吃豬蹄,因為豬蹄在方言里的發音有個字是“cha”,愛吃豬蹄就代表你愛插話,婆婆就不會喜歡你,你就嫁不到好人家。

還有一件事我印象也很深,以前一家人吃完飯,我表哥他們會在那坐着、躺着,翹着二郎腿,看我、我堂妹、我表姐,甚至是我嫂子,誰第一個主動收拾碗筷、洗碗,以此評判“誰是最聽話的小女孩”。

我一度想成為他們口中最乖的那個小孩,因為大家都認為那是對的,就想要去迎合,否則會感到不自信。等到長大了,我會逐漸感覺不對勁:為什麼女生要承擔這些事情,還要接受他們的評價?為什麼我一畢業就要結婚?為什麼不結婚就不體面?

後來因為做脫口秀,會看很多國外女演員的專場,還有相關的書,受到了影響。之前只覺得我不喜歡,我不想接受這種安排,現在慢慢地知道那些不對勁是為什麼了。

現在被人誇,我盡量會說謝謝,接受那些誇獎,而不是“沒有,沒有”。參加節目時,我會反覆告訴自己,你就是配,你站在這裡是因為你有這個能力,不是因為你運氣好。

我曾經很喜歡一本男作家的書,他借女性的口寫了一句話:女人是沒有友誼的,友誼是男人的羅曼蒂克。第一次看可能會覺得這是金句,前段時間重看了一遍,就完全不能認同了,尤其我又是一個在女性友誼方面受惠很多的人,比如在編創營的時候,我和echo、山河熟悉得很快,因為一起經歷了搞心態的過程,一起寫不出來、冷場、相互改稿,感情非常快地升溫。我覺得這是男作家筆下的女性才能講出來的話,因為他是既得利益者的口吻,在相同歷史條件下,男人有機會去開拓世界,一起打拚,他們覺得那很浪漫,但女人被圈在家裡,是被迫發展不出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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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漂亮”

在節目被淘汰那天,我走到家樓下,看到一隻死掉的蟬。很巧,前一天家裡也飛進來一隻,我很害怕,但還是用筷子把它夾了出去,我就覺得自己還挺厲害的。其實今年自己做了挺多勇敢的事:參加了比賽、站在台上講可能不被接受的話題。

在節目里,每個演員都會寫一句話,節目組會把它做成答案之書,淘汰時可以隨機翻開一頁,就會看到其中某位演員留下的話。我當時翻到了周欣雨寫的“你很漂亮”。我那天造型確實挺漂亮的,雖然淘汰了,但已經在這個舞台上贏過一次,也很漂亮。我還記得了第一輪比賽,她就排在我後面,等着車輪戰,但她還是在下面為我鼓掌尖叫,兩個畫面重疊在一起非常可愛,比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其實我和她在線下沒有很熟,心情就更奇妙了,很像偶然抬頭一看,就看到了很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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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一件壞事發生了,就會覺得後面還是壞事,我的人生就完蛋了。遇到任何事,我都會先往後退一步。後來看了一部美國動畫片,叫《鳥姐妹的反差生活》,裡面有句台詞,說“你不能通過拒絕好事,來防止壞事的發生”。我現在面對新事物的時候,就默念這句話,不會忙着拒絕。我也相信後面會有好事發生,不是因為物質方面有多好,而是我能夠接受自己是普通的,有一些缺點,身邊有一群能托住我的朋友。

現在的我,更容易感到快樂和幸福了,但都是建立在很生活、很微小的事情上。比如我某天騎自行車路過一堵牆,看到風吹動了牆上的薔薇花,我會覺得心情特別好,甚至比比賽晉級還快樂。

其實我之前不怎麼關注自己的情緒,有事情發生的當下就划過去了,但現在也是因為講脫口秀的關係,就會多追問一下:為什麼會產生這個情緒?我要聽聽它在說什麼。我希望自己能成為有任何想法直接表達的人。“我想你”“我愛你”“我現在不開心了”“你這麼做讓我不舒服”這些都是我以前不會講的話,但我在學習,一個是觀察自己的感受,一個是表達自己的感受。

這方面,我在我室友粽子身上學到了很多,她也是脫口秀演員,我們是在讀稿會上認識的,莫名其妙親近起來。因為都在做脫口秀,一開始會互相鼓勵和吹捧(笑),給彼此建立一些信心。熟了之後反而不怎麼聊喜劇,更多是分享和照顧彼此的生活,處理彼此的精神危機,經常會有玄學一樣的默契,也會在一起開幼稚的玩笑,很像小朋友。

知道自己被淘汰,我本來挺平靜的,但錄製結束回家的路上突然有幾分鐘有點難受,就收到了粽子的消息,她說她覺得我那個瞬間應該有點難受。那之後沒多久的一天,我們分別演出完,約在一個餐廳吃飯,然後一起回家。走在路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然後到了店裡,剛坐下,她就跟我說她今天覺得自己很幸福。節目播出後很多人給我發消息,也會有一些接商務或者演出的機會,我很不擅長和對方溝通,害怕說錯話,很容易內耗。她會直接幫我想好回復,打出來,讓我複製給對方。

我們還一起做了一檔播客,叫《我的普通女友》,粽子經常說我是她的天才女友,但我們都覺得天才這個詞用在自己的播客上太自戀了,而且我們確實只是普通人,就用了普通女友,我們的英文名字甚至是stupid friend。

普通這個詞來自《俗女養成記》的自序:《普通女人》,這本書是我在一次去編創營的路上看的,作者提到自己種酪梨樹,按照網上的教程養卻結不出果實。她覺得這就像台灣的很多女性,大家都期待隨手種下一棵小樹苗就能豐收,長成優秀又好命的女人,但最後只長成了既成材又不成材的普通女人。她後面還寫了一段話:結果當然是每一個女孩最終都長成不夠圓滿的女人,沒有一個一樣。一樣的只有我們經常覺得自己作為女人,總有哪裡不夠成材,對父母,對家庭,對子宮卵巢,對自己,人前或人後,自願或受迫,總有我們抱歉的對象。

我當時正好有點焦慮,看到這裡就突然很想流淚,也覺得,哇,太好了,果然只有女人能夠理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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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老家,如果一個女孩有一份體制內的工作,最好是老師,還有一個體貼的老公,他也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再一起生個一兒一女,就是非常優秀的人生了。我現在已經32歲了,老家的婚戀市場沒有能和我匹配的男人了,要找只能找在外面的。前幾天我伯母還想給我介紹男朋友,對方在廣州電子廠上班。

我後來發現,那些讀書時很張揚、經常和父母頂嘴的同學、朋友,恰恰會過上按部就班的生活,像我這樣悶不吭聲的,卻長了反骨一樣,不回老家,也不按照社會時鐘去生活。老家的朋友以前經常會問我,“你有沒有談戀愛呀”“是不是得找一個了”。

因為不想讓家裡人看到我上了節目,我到現在都沒有開通抖音,我第二期還吐槽我奶奶,怕家裡人覺得我倒反天罡。好在他們一直都沒有看到。包括這篇稿子,我覺得他們也不會看到,信息壁壘還是很嚴重的(笑)。

我現在的生活是我的選擇,唯一讓我感到不太成功的地方可能是存款不夠多(笑)。我現在就想不斷調試,找到讓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現在網上不是有個說法嗎,叫重新養育自己。有時候也會想,30多歲才開始學這些,是不是有點晚了?就好像肌肉僵硬了很久,得通過一段時間的拉伸,才能把它一點點掰回來,變得柔軟,也讓它韌性更強。 來源:騰訊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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