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丸沉沒》生動回溯了1942年舟山漁民英勇營救“里斯本丸”號船英軍戰俘的感人事迹。
30°13′44.42″n,122°45′31.14″e,浙江舟山群島海域。
昨天10時,《里斯本丸沉沒》在上海國際電影節首映。進場前,不少觀眾對影片的認知停留在“它是彰顯人性光輝、勇氣和跨國界大愛的”或“它是本屆上影節最快售罄的影片之一”。123分鐘後,許多人認同導演方勵所說的——一個坐標被清晰看見。
打撈歷史
時間倒回2013年。在東極島拍攝電影《後會無期》時,方勵從舟山漁民口中第一次聽說“里斯本丸”沉船事件。“我大受震撼,感動於中國漁民的壯舉,也放不下那些英軍戰俘。”3年後,方勵決心拍攝一部面向全球觀眾的紀錄片,打撈這段歷史,也打撈1800多個被人遺忘的戰俘故事。
2016年起,方勵重拾他的“第一職業”。對今天的電影觀眾而言,方勵更出名的身份是《乘風破浪》《百鳥朝鳳》等影片的製片人。事實上,他還是一名海洋技術專家、地球物理學者,從業超過30年。帶着好奇,他開始調查歷史。“調查歷史、澄清歷史,要有物證,按照記載的沉船坐標,我們去搜尋‘里斯本丸’,前10天一無所獲。”2016年10月,他率領工業團隊首次定位沉船位置,得到沉船水下三維形態,繪製出了聲吶圖,“那個位置距離我們從日本外務省查到的相關定位相差36公里”。
影片攝錄了大量當事人後代的口述史料,圖為方勵(右)採訪“里斯本丸”號船英軍戰俘後人。
確定了坐標,方勵更生出一種使命感,“800多個年輕人葬身於異國他鄉的海底,他們是誰,發生了什麼?”2018年,他首次赴英,與有關方面達成合作協議,3月首次到舟山調研,採訪當時唯一在世的親歷者漁民、94歲高齡的林阿根;4月,攝製組在英國輾轉20多個城鎮,採訪了18位英軍戰俘後人,足跡還遍布各大博物館、史料館、紀念館;7月,方勵接受了英國媒體的採訪,並在當地報紙上整版刊登尋人廣告;8月,攝製組二赴英國,聯繫上28位戰俘後人;10月,報紙上的整版廣告又幫他們找到一位倖存者,團隊立刻起身奔赴加拿大,和時年98歲的威廉·班尼菲爾德對談;11月,日本大阪、神戶、東京、橫濱,方勵團隊走訪博物館、日本外務省、戰俘營舊址,調閱大量機密文件,甚至通過當地偵探社找到了“里斯本丸”船長經田茂的兒女……
密集的時間裡,方勵和他的團隊同近380位戰俘家人取得聯繫,收集上萬張歷史照片,面對面採訪了近120位戰俘後人。最終與觀眾見面的成片123分鐘,那是方勵後期剪輯時經歷“天人交戰”取捨過的。“我希望它是包含各個方面核心當事人及後人講述的。惟其如此,才可能將碎片拼成一段相對完整的真實的歷史。”
“重返現場”
其實,隨着近些年媒體的深入報道和相關研究的展開,“里斯本丸”沉船事件的公眾知曉度在逐步提升。此前,電視電影《東極拯救》曾在cctv-6播出;上海出品的電視紀錄片《亞太戰爭審判》中也有對這一事件的親歷者採訪。只是,用電影紀錄片的方式來表達尚屬首次。
為什麼要不惜周折將紀實故事搬上大銀幕?方勵的理由是“一個內心的承諾”,電影託付的是2000多個家庭的希望和期盼。“1800多個戰俘家庭希望看到他們父輩的經歷;200多個舟山漁民家庭,他們父輩的善舉、壯舉理應被記住。”而當觀眾在大銀幕上見到成片,看見用電影手法復原的一段歷史——被魚雷擊中到完全沉沒的25小時里所發生的無數驚心動魄瞬間——一切會明了。
為還原歷史真相,攝製組足跡遍布多個博物館、史料館、紀念館,圖為方勵(坐者)翻閱歷史文獻。
帶着歷史的溫度,《里斯本丸沉沒》鏈接起的是許多關於生命與人性的感同身受。愛情、親情、戰友情,所有那些人性美好的情感都在戰爭中戛然而止,隨年輕的生命長眠海底。戰爭留下了一座座墓碑和生者綿長的傷痛,方勵說,“每天都在虐心,似乎經歷了一場完整的戰爭”。
上海首映場,許多觀眾淚流不止。此情此景讓他確認,“重返現場”何其珍貴。一方面,攝製組幾經周折採訪到的事件最後三位親歷者——兩位英軍戰俘倖存者和一位參與營救的舟山漁民林阿根,如今都已不在人世。這些搶救式的影像,將與其他的史料一同匯入人類歷史。另一方面,在為“里斯本丸”交付心血8年後,歷史也已經“長”到了方勵自己的生命里,“我可能再也放不下了”。
在上海完成首映後,片方將力推《里斯本丸沉沒》的國內公映以及全球發行。“我真誠希望,通過上海國際電影節平台,這段歷史會被更廣泛地看見,一個坐標會被銘記。”方勵說,那是一部電影的至高價值。
作者:王彥
文:本報記者 王彥圖:片方供圖編輯:施薇責任編輯:邢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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