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年趙默笙突然離開,無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何以琛以為她出了事,瘋了般地找她,最後實在沒辦法,就在她宿舍樓下守着,結果,過了幾天,趙默笙家裡來人,把所有行李都搬走了,說是要到美國讀書,已經辦好了所有的入學手續。
所有人都在斥責趙默笙的絕情,就連何以琛也覺得是她背棄了他們的感情。可是,沒有一個人真正地想過,趙默笙到底經歷了什麼。
那天,何以玫來找趙默笙,她告訴趙默笙,她與何以琛不是親兄妹,何以琛的父母去世後,因兩家交好,何以玫的爸媽就收養了何以琛。何以玫告訴趙默笙,她愛何以琛,她要向趙默笙宣戰,趙默笙與何以琛短短數月的相處,又怎比得上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
趙默笙驚呆了,她一直當何以玫是何以琛的妹妹,他家中的事他從沒對她提起過,難道真如何以玫所說,他一直拿她當外人?
趙默笙一直在宿舍樓下等着何以琛,看到何以琛回來,她急忙迎了上去,她想問他何以玫的事,她想問他是否真得如何以玫所說,不在意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上前拉住了他,她看到了他冷冷的目光,聽到他冷漠地對她說,以後不要再來找他,他但願從來沒有認識過趙默笙……
(二)
何以琛曾問趙默笙,如果當初她知道了真相還會不會離開,其實,那個時候,就算她真的不想去美國,她父親也會把她押上飛機。
她記得父親送她離開時對她說,讓她到美國散散心,他已經給學校打過招呼,讓她放心去玩。她記得上飛機時,父親一直對她擺手,讓她趕緊進去,她記得父親一直在對她笑,她記得父親眼中的不舍。
到美國後她才知道家中的變故,父親因貪污入獄,後來案件查到母親身上,父親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受牽連,選擇在獄中自盡。
這個消息對趙默笙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在她的記憶里,母親與她關係一向疏離,她記得自己取得了好成績去給母親看,母親竟連頭也不抬,她記得自己發燒了,去找母親,母親竟毫無表情地說,讓父親帶她去醫院就診。
父親一直是最愛她的人,她能成為一個陽光的女孩,和父親的愛是分不開的。而現在,她方明白,父親安排她出國,是為了讓她逃離這裡,他怕自己會連累到女兒。
她不相信父親會做那樣的事,她哭着問監護人,為什麼不讓她回去,監護人告訴她,這是她父親的遺囑,讓她三年之內都不能回國。
趙默笙病了,她在出租屋裡暈倒了,幸虧鄰居娟姐發現了昏迷的趙默笙。娟姐用濕毛巾敷在她的額上,並給她拿來退燒藥。
在小說中,趙默笙的父親是市長,母親是商人,她的生活說不上大富大貴,可也衣食無憂。而現在她一個人在美國,連溫飽都不能解決。娟姐埋怨她,不該把錢都捐出去,連給自己看病的錢都沒有。
是的,那筆錢數字大得驚人,而她在一次華人大捐款中,都捐了出去。當時,也沒有多麼崇高的想法,她只是不想花爸爸用命換來的錢,而且,那些錢的來源她也說不清楚。就如後來她與何以琛說的,沒有那筆錢,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爸爸還在,而她與何以琛也還在一起。
她為什麼要把剩下的幾百美金也捐出去呢?還捐給報紙上求助的留學生?自己都不認識他,只知道他叫應暉。娟姐說,萬一他是個騙子呢?
大概因為他也是長華的學生吧,他讓她想起了何以琛,都是一樣優秀的人,萬一何以琛以後也遇到這種困難怎麼辦?她好想知道何以琛現在過得怎樣,他大概不會這樣想起自己吧,一股酸楚湧上她的心頭。
(三)
為了生活,趙默笙不得不去餐館打工,可她蹩腳的英語在關鍵時刻要了她的命,她想不出恰當的單詞來回答顧客的問題,顧客也着急地問,有沒有會說英語的人來招呼自己。
趙默笙來到老闆面前,她對老闆彎腰說對不起,她說自己已經背會了所有的菜名,只是一緊張就忘了,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還有下次?老闆說,他是看她是留學生可憐,才收留她,而她也夠笨的,來了那麼長時間,英文竟然還那麼差,連菜單都點不來。
後來趙默笙再次來美國,與何以琛一起在這家餐館就餐,趙默笙對何以琛說起了當年的糗事,何以琛問她,後來是不是痛定思痛,英文突飛猛進,趙默笙笑着說,當然不是,後來就被調到後廚洗盤子了,這樣就不用講英文了。
說起來像個笑話,可誰知道當時趙默笙有多尷尬。老闆對她說,要留下來也可以,到後廚洗盤子去,願意就留下來,不願意就走人!趙默笙連說可以,還不停地給老闆道歉,說自己給他添麻煩了。
她每天要洗很多盤子,常常累得腰酸背痛。下班時,已是深夜,她匆匆地走在大街上,街上人那麼多,卻沒有一個是何以琛。
這時候,她才體會到何以琛上大學打工時的心情,每天都在很緊繃地生活着,不敢遲到,不敢早退,怕出任何的差錯,又怕下一秒,吃飯就變得沒有了着落。
她每次只交一個月的房租,房東說,這樣對她來說很麻煩,問她能不能一次付清一年的,她只能說抱歉,因為,她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她學會了買二手書,用完還可以再賣出去。她每周末都坐車去郊區大採購,郊區東西賣得很便宜,可以省很多錢。
只不過,在擁擠的人群里,她只有一個人,很寂寞,很想他……
(四)
娟姐長期受丈夫的家暴,趙默笙回來時,又聽到湯姆在打娟姐。她走過去,拉開那個男人說,如果再這樣就報警了,湯姆轉身離開。娟姐流着淚說,自己受苦沒關係,只是苦了兒子小嘉。趙默笙讓娟姐報警,娟姐說自己丟不起這個臉,只能這樣忍着。
看到趙默笙胳膊上拉架時酒瓶的劃痕,她嘆息兩人命都太苦,看趙默笙的樣子,以前應該日子過得不錯,而現在竟連吃飯都成問題。趙默笙安慰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三年了,又一次春節了,趙默笙刷着盤子想起了何以琛,他現在應該已經有工作了吧,他那麼優秀,一定有很多的工作機會。他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他還會不會記得自己?
湯姆回來了,娟姐怕他吵醒小嘉出去看看,趙默笙聽到尖叫聲,她慌忙跑出去,她看到娟姐木然地站在走廊里,手裡拿着一把尖刀,上面有血滴下,湯姆捂着腹部倒在了地上。
娟姐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入獄三年,在監獄裡,趙默笙見到了娟姐,娟姐說,湯姆被她砍傷,一定會加倍折磨小嘉,她拜託趙默笙好好照顧小嘉。
趙默笙在學習、打工之餘,擔起照顧小嘉的責任。湯姆來強搶小嘉,可是他不讓小嘉上學,不讓他吃東西,又怎能照顧好小嘉?湯姆看到趙默笙拚命的樣子,便惡狠狠地對她說,要想照顧他的兒子,必須每天付給他十美金。趙默笙從錢包里找出十美金遞給了他,湯姆轉身離去,趙默笙把小嘉緊緊摟在了懷裡。
律師告訴趙默笙,她很難與孩子的父親搶過撫養權,她現在正找工作,請律師與打官司都要花錢,而她連交房租都很困難。如果當初她學的是法律就好了,如果何以琛在這裡,一定能夠幫到小嘉。
急需錢的趙默笙想起了自己曾捐助過的留學生,應暉,她提筆給應暉寫了一封信,說他如果方便的話,可以把當初借他的五百美金還給她。已經成為INSO總裁的應暉找到了她,他說如果不是趙默笙的那五百美金,他將不會順利渡過最艱難的一個月,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應暉的律師建議,如果趙默笙找一個合適的男人假結婚,會增加勝算,而應暉願意幫她渡過難關。
湯姆因酒後用煙頭燙傷小嘉,而被取消了監護權,小嘉被送進了福利院。為了不讓小嘉在福利院受到欺負,趙默笙撥通了應暉的電話。應暉讓律師起草婚前協議,趙默笙在這場婚姻中,得不到任何好處,也不必履行任何義務,趙默笙終於成功地收養了小嘉。
娟姐出獄後決定帶小嘉回國,她很感激趙默笙這兩年對小嘉的照顧,也很感激應暉的幫助,並囑咐默笙要好好珍惜身邊的人。應暉看到趙默笙傷感的樣子,問她是否也想回國,趙默笙搖了搖頭,是啊,如果在異國他鄉孤零零一個人,會覺得理所當然,如果回國後還是孤零零一個人,那將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
(五)
應暉說,有一件事需要趙默笙幫忙,他父母聽說他結婚了,要來美國,他邀請趙默笙來加州發展。
趙默笙出去找工作處處碰壁,華人在美國找工作並沒有那麼容易。應暉問她要不要自己幫忙,趙默笙拒絕了,應暉已經幫她很多了,她不能一直都靠着他。
趙默笙倚在窗前,她用手指在玻璃上一筆一划地寫着“何以琛”三個字,她想到以前,何以琛曾教她寫他的名字。一筆,一划,她用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個“何以琛”,她望着眼前滿紙的名字發獃,他現在在幹什麼?他是否也會這樣偶然想起自己?
應暉喝醉了酒回來,趙默笙忙扶着讓他躺在床上。她給他端來了水,幫他解開領帶,應暉愣住了,他藉著酒勁將趙默笙摁倒在床上。趙默笙驚慌失措,她使勁地掙脫他,逃了出去……
趙默笙來嚮應暉辭行,她要搬出去住。
“默笙,你回國吧,回去看看,你不能永遠都當只鴕鳥。”應暉建議說。
她辦了簽證,踏上了回國的飛機,已經七年了,還會有什麼人記得她嗎?看到久別的情侶激動地相擁,她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神色,如果,他也在這裡等她,那該有多好……
(六)
很多人說,七年後的趙默笙不如原來活潑可愛了。歲月如刀,七年的風雨飄搖,又怎能不讓她有所改變?現在的趙默笙背負太多,父親的去世,母親的冷漠,世界之大,她卻只有孤零零一個人,來面對一切的艱難困苦。很多時候,不是我們不願意敞開心扉,而是很多的無奈讓我們選擇了沉默。
何以琛只覺得是趙默笙無情地拋棄了他,卻不知他給趙默笙帶來多大的傷害。蕭筱曾勸趙默笙再接受何以琛,趙默笙說,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再跟我說分手怎麼辦?雖然在一起時,甜蜜的回憶那麼多,她經常夢到的卻是他無情地對她說,不要再來找他,但願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她,他讓她滾,於是,她滾啊,滾啊,最後滾到了太平洋的那一邊。
七年前,父親與何以琛給了趙默笙足夠的安全感,所以,她可以任自己陽光燦爛,七年中,她遍嘗酸甜苦辣人間冷暖,變得沉默寡言。所幸,七年後,何以琛依然在原地等她,就如他對何以玫所說,如果世上曾有那個人出現過,其他人都會變成將就,而他不願將就。
她曾是他的太陽,融化了他心中的堅冰,而現在,他們是彼此的救贖,你驚艷了我的時光,我溫暖了你的歲月。
願我們千帆閱盡,歸來仍是少年,洗盡鉛華,仍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