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有部小說要被影視化,小說里描述的男主角長這個樣子:
臉色白皙,彬彬有禮,被金色的頭髮包圍,有着均勻傾斜的鼻子,可愛的嘴,迷人的表情和神聖的真誠,使人想起了高貴時期的希臘雕像。
這種近乎極致完美的外貌描寫,去哪裡找合適的演員?
導演真的找到了一個當時才15歲的男生,他擁有一張極致完美的臉:
這個男生叫伯恩·約翰·安德森,在上個世紀70年代,他被稱為“世界第一美少年” 。
電影歷史學家勞倫斯·科克甚至說,伯恩的有些電影鏡頭可以像藝術品一樣,掛在盧浮宮或者梵蒂岡宮的牆壁上。
按照大多數人設想的劇本,年少成名的極致美人,應該會擁有很燦爛,很精彩的一生。
但對伯恩來說,似乎一切恰恰相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痛恨自己這張臉,每一天都在期盼着自己快點變老,變醜。
為什麼?
先說說伯恩的成名之路。
對伯恩來說,當演員本不是他的夢想,而是他謀生的手段。
他從小沒有父親,10歲那年母親去世,他不得不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
拍戲,不過是一份工作。
一夜成名固然好,但比名利來得更快的是流言蜚語。
發掘他的導演一直公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者,大家不妨設想一下,一個同性戀男導演,和他一手發掘出來,又美到驚為天人的男一號,會讓人本能地想到什麼?
至少當時的吃瓜群眾,想到的是曖昧,潛規則。
更糟糕的是,這位導演本來有男朋友,男朋友嫉妒伯恩的美貌,怕導演移情別戀,就四處找媒體造謠,說伯恩靠美色上位,是不要臉的小三。
還說他私生活極其混亂,一身臟病。
那個時代可沒有保護藝人的工作室,更沒有發律師函維權的操作,媒體怎麼說大眾就怎麼信,於是那段時間,才十六七歲的伯恩感受到了雪花一樣的惡意。
你很美,很紅是嗎?可你無恥,淫亂,骯髒,為了成名不擇手段。
每天都有無數人不分青紅皂白地辱罵他,更多的是別有用心的男人,明裡暗裡想騷擾他。
如果只是承受幾句罵名,換來在演藝圈大紅大紫,也許還有人願意這麼做。
但伯恩很快發現,他之後能接到的角色都是同一個類型——美到雌雄莫辨的同性戀者,或者金玉其外的花花公子。
甚至找他拍攝的都是專供同性戀的情色雜誌……
換句話說,伯恩的“戲路”已經被固定了,就是徒有其表,任人意淫的花瓶。
他不甘心。
為了擺脫一輩子當花瓶的命運,伯恩從歐洲跑到日本,沉下心來學自己真正熱愛的音樂。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他這張臉不僅歐洲人喜歡,日本人也喜歡。
那個時代的很多“日系美少年動漫”,都帶着伯恩的影子。
永遠有公司想簽他,但沒有任何一家公司在乎他到底喜歡什麼,他們都只想繼續炒作這個絕世美少年,讓他一個接一個地上節目,拍雜誌,繼續做美麗的花瓶,做供人臆想的談資。
甚至為了讓他承受高強度的工作,他們給他服下超量的安非他命。
站在經紀公司的角度,這不難理解——資本逐利,會玩音樂的人大把,但這麼極致的美貌可是絕對的稀缺資源。
可是對伯恩來說,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有夢想,有才華,又肯努力,這一切卻都抵不過一張臉。
美貌,竟然成了他追逐夢想路上的絆腳石。
最終伯恩在二十幾歲的年紀離開了演藝圈,或許對別的演員來說,這正是最好的,大放異彩的時候。
但他寧願去幼兒園,監獄,零售商店打零工,寧願隱姓埋名去當音樂老師,都不想再活在聚光燈下,一直“扮演”美少年了。
他只希望自己快點變老,變醜,直到被人遺忘。
直到今天,伯恩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他故意不修邊幅,留長發和鬍鬚,也確實沒有年輕時候那麼精緻了。
但他看起來開心了很多,和女兒住在一起,養寵物,彈吉他,過普通人的生活。
一個擁有近乎完美容顏的絕色美人,到最後追求的生活,居然就是這麼普普通通。
讓人感慨。
關於美的好處,太多人(包括我自己)都講過了,如果有得選,想必所有人都更願意做美人。
我也聽過一些漂亮女生抱怨因為長相遭受的騷擾,惡意,流言蜚語,但看完了伯恩的故事,我尤其深刻地意識到,漂亮給人帶來的困擾,可以無關性別。
漂亮實在是個太引人注目的特質了,以至於它會把這個人身上其他的部分都壓住。
就說伯恩,他3歲開始學鋼琴,被當時瑞典最有聲望的鋼琴老師誇讚過有前途。
他也一直在公眾面前表達他對鋼琴演奏的熱愛。
可是他在舞台上表演李斯特的第一鋼琴協奏曲時,有個粉絲居然很驚訝地說,原來你真的會彈琴?!
言下之意,你長得好看就夠了,誰在乎你到底會不會彈琴呢?
另一位絕世美人瑪麗蓮·夢露也說過,人們寧願花大價錢買她一個吻,卻不願意用哪怕50美分來了解她的靈魂。
是的,美到伯恩和夢露這個級別,旁觀者根本不在乎你有沒有才華,有沒有“靈魂”,他們會默認絕色美人只要有一具軀殼就夠了。
再看看下面這幾個詞:
美女作家。
美女學霸。
美女企業家。
美女程序員。
美女法官。
你會不會有一種很微妙的感受,後面的職業標籤被“美女”兩個字嚴重地沖淡,模糊,甚至被染上了一層曖昧的顏色。
美女,怎麼會是作家,學霸,企業家,行業精英呢?
一定是沾了“美”的光。
男人也一樣。
大家翻回去看看伯恩的臉,或許我們可以很容易地想到,這麼好看的人應該是演員,明星,模特,花花公子。
但你能想到他是一名普通且盡職盡責的老師嗎?
或者是個售貨員,是個文員,是個不靠臉吃飯的人?
好像怎麼都會有那麼一點點違和感。
這就是“美”給人帶來的衝擊力,它能讓你完全忽視掉對面這個人的一切,只剩下“ta是個美人”。
那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被記得是個美人,總比被記得是個醜人,或者壓根不被記得要好吧?
情感關係里,高顏值就是硬碰硬的擇偶優勢。
但職業發展和人生規劃則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套邏輯。
好看的人在生活中會處處被優待,包括職場上,別人會照顧你,讓你少加班,給你更多的隱形福利。
有調查結果說,各行各業中好看的人都普遍比同等條件下的普通人多賺5%到12%。
如果普通人年薪10萬,有些人只憑一張更吸引人的臉,就能多賺小一萬塊。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經濟學承認美貌溢價的存在,認同美貌會一定程度上代替部分生產力——好比伯恩,他第一次演電影的時候沒有受過專業培訓,演技並不出眾,但他的絕世美貌補足了這一點。
但這種美貌和生產力的關係,邊際效應是非常嚴重的。
即使是最在乎美貌的演藝圈也一樣,伯恩靠臉迅速走紅了,可這隻能給他帶來更多同類型的花瓶角色,並不能真正讓他成為一名“好演員”。
其他行業更是如此。
你是個銷售,你很漂亮,別人為了你這張臉都願意更照顧你,同樣的單子願意找你簽,給你多讓點利。
這的確能幫你更快地賺到小錢,不過,也就只是小錢。
沒有人會傻到僅僅因為你長得賞心悅目,就把幾百上千萬的大單子白送給你,這依然得靠你憑本事爭取。
除非在極少數特定的行業,美貌幾乎就完全等於生產力——比如模特——那是真的純粹靠臉吃飯。
其餘的工作領域內,美貌最多都只能算一個前期優勢,它幫你抓人眼球,幫你最快地得到別人的好感,得到一些機遇。
再往下的路,還得憑真才實學走。
甚至就像伯恩這樣,美貌成了累贅。
絕色美人得付出更多的努力來證明自己不僅有一張臉,他們得把自己職業屬性前面那個“美女/小鮮肉”的標籤,親手撕下來。
所以稍微聰明一點的美人,往往都不會長時間地沉浸在自己的顏值紅利當中。
他們或者會儘快把美貌變現,比如迅速進入美貌=生產力的行業賺快錢,嫁/娶個有錢人等等。
或者,他們會在美貌紅利消失之前,找到其他的生存技能,撕下“美人”的標籤。
演藝圈就有不少這樣的明星,年輕的時候走顏值路線,當“偶像派”,但到了某個年齡,他們就得在觀眾審美疲勞之前轉型。
鑽研演技也好,退居幕後也好,反正不能只剩下一個”美/帥“。
他們也會像伯恩一樣,刻意不修邊幅,扮丑,好弱化自己“美人”的刻板印象。
照這麼看,似乎我們普通人也會少一點意難平。
我們承認美是優勢,我們也會在能力範圍內追求更美,但從長遠的角度來說,美貌對一個人整體上的作用,似乎也沒有強大到不可估量。
美是優勢,努力,才華,能力,人脈……不都是優勢嗎?
在人生髮展上,美並不比後面這些優勢特殊。
無法擁有極致的美,不如就讓自己擁有更多的優勢。
況且,即使傾城絕色如伯恩,到晚年最珍惜的依然是失去了(大部分)美貌之後,不被人關注的平凡生活。
能享下等福,也是一種人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