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賊王新電影中國票房過億, 但批片卻未必仍是門好生意

電影快訊 1814℃

作者 | 邢書博

兩天時間,《海賊王狂熱行動》破億了,豆瓣評分8.3,票房口碑雙豐收。

海賊王新電影中國票房過億, 但批片卻未必仍是門好生意 - 陸劇吧

這部打着海賊王20周年紀念的作品,可能是受漫威《復仇者聯盟4》的影響,絲毫不顧忌劇情推進和角色塑造,一股腦把過往作品出現的200多個人物都放到電影里,對粉絲來說是一桌滿漢全席,對路人觀眾而言是一鍋亂燉。

作為一部粉絲向作品,海賊的成績並不例外。這不是海賊在中國的大熒幕上第一次亮相,也不是海賊第一次票房過億。2016年的《海賊王黃金城》也票房過億,豆瓣評分也7.7分。但當年的粉絲向日漫電影,票房過4000萬的都少之又少。

粉絲向IP電影不是萬能良藥。那麼海賊做對了什麼才能一枝獨秀?

把粉絲電影做成大眾電影,民工漫們做對了什麼?

如果說80後的青春是《變形金剛》,00後的青春是《喜羊羊》和《熊出沒》,那麼陪伴90後的則非《海賊》《火影》《死神》這三大民工漫了。《變形金剛》《喜羊羊》能夠票房過億,1.74億90後為童年回憶貢獻票房並不奇怪。

問題在於,如果只是把民工漫作為群眾基礎好的代名詞,認為粉絲眾多就能轉化成票房,這在無數流量明星和IP改編電影的撲街案例中,最後已經被證明是無稽之談了。

那麼要想成長為一部民工漫,需要具備哪些產品特性和商業考量呢?

1.題材多為少年向熱血動漫,極度符合初高中孩子們的“中二氣息”,這也是日漫最百唱不厭的題材之一。《黑子的籃球》《我的英雄學院》《一拳超人》等都屬於這個類型。

2.登場人物拉幫結派的出現,目的是為了通殺不同口味的讀者。按互聯網的說法,是覆蓋各個圈層。我們熟悉的“漫威宇宙”就是這個玩法。不同人物形象之間的自由組合想象是觀眾最為津津樂道的部分。

3.情節最為俗套,為人津津樂道。大眾電影永遠都是最俗的電影,但一方面也代表了成熟的敘事節奏。人們習慣了開始發展高潮結尾的標準敘事結構,這不用學習。非線性敘事、環形敘事等高級的敘事風格,如果沒有一定的閱片量和審美是欣賞不了的。這裡的矛盾點在於,有追求的創作者們不滿於標準敘事希望探索更具實驗性的敘事方法,但大眾審美往往跟不上藝術的發展速度。如果高更、梵高的抽象畫,在19世紀被認為是瘋子的作品,而現在被叫做劃時代作品。

4.商業化導向,大眾化是絕對標準。這一點不贅述,基本觀眾要回憶就有回憶,要CP就有CP,除了因為是子供向作品不能提供黃賭毒,《海賊》把能滿足一個少年的夢想、衝動、友誼和憤怒都表達出來了。能把俗套的故事講得熱血沸騰,在商業化上就成功了一半。

做到這一步,就可以在ACG三圈同步騙錢了。看一部動漫IP的受歡迎程度,只要看他的周邊有多奇葩就知道。比如知名動畫《EVA》出過剃鬚刀和衛生巾,知名搞笑漫畫《銀魂》還出過賭博機。不過這部動畫經常屎尿屁滿天飛,歌舞伎町里牛郎滿天飛,出什麼都不奇怪。

5.長的問題。漫畫畫數一般都有三位數,說得好聽點叫經久不衰,說得不好聽點叫老太太的裹腳布。這個特徵和國內的網絡小說模式一樣。經典漫畫和小說短小精悍,適合一讀再讀,是藝術品。民工漫和網絡小說是日用品。這些作品數十年如一日的陪伴讀者成長,陪伴了20年,讀者就把它們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在部分粉絲眼中,這些作品成了水和電,說精神食糧有些過譽,說精神快餐再好不過。餓了吃一口,沒多好吃,但是管飽。

6.雖然也使用部分萌元素,但絕對是OTAKU不屑於看的。OTAKU又稱御宅族,所謂御宅,廣義上講是指熱衷於亞文化,並對該文化有極度深入的了解的人。狹義上是指沉溺、熱衷或博精於動畫、漫畫以及電子遊戲的人。御宅族和民工動漫迷的區別在於,御宅們並不只是因為"喜歡"而漫無目的地收集這部作品或相關領域的資訊。而是將所得到的資訊經過整理消化,將它吸收成為自己的知識,並具有分析能力。

簡單講,御宅族對動漫作品具有更深入的審美和研究能力,類似於電影影迷和戲劇票友,他們和創作者在藝術人格上是平等的。而一般動漫迷更像是腦殘粉或者路人觀眾。這也意味着以《海賊》為代表的民工漫在創作上部分吸收了硬核作品的屬性,但本質上還是一部面向大眾的作品。如同今敏的《紅辣椒》是一部藝術電影或者說影迷電影,而諾蘭借鑒改編成的《盜夢空間》就是一部注重視覺的商業大片。

7.知名。不看動漫的人也能叫出它們的名字。當然,它們的粉絲大多也就只知道民工漫圈的這幾部作品,甚至有些時候都說不清這些作品作者是誰、喜歡的角色的聲優又是誰,卻標榜自己是漫迷甚至OTAKU。粉絲群體不同於OTAKU的兼容並蓄,尤其三大民工漫的粉絲圈之間進行不同規模的鬥嘴火拚是常有的事。這不能怪民工漫本身,只能怪它的粉絲見識太少。科技圈也是如此,比如逢人就喊“萬物基於MIUI”的小米粉絲,如果不是有意為之,那隻能是對雷軍愛的深沉了。

能夠達到這七個指標的漫畫才稱得上民工漫,從市場上來看,這樣的作品其實並不多。絕大部分IP改編動畫大電影,空有IP之名,沒有IP之實,基本和民工漫無緣。比如《全職高手》商業化足夠,但連基本的講故事的能力都沒有,既不熱血也不中二,撲街很正常。再比如皮皮魯的新翻拍的《舒克和貝塔》,情懷足夠,鄭淵潔原著敘事也流暢,但商業化作品的能力有限,觀眾想看的視覺特效、俗套但足夠震撼的矛盾衝突以及覆蓋圈層的能力都明顯不足。即便是鄭淵潔的兒子鄭亞旗親自操刀改編,也無濟於事。

民工漫是批片的特殊品種,批片想賺錢還得過四關

某種程度上說,包括《海賊》在內的民工漫,在全球大眾動漫迷心目中的地位如同《四大名著》,只要人物劇情特效宣發說的過去,票房一般都不會太差。但是要把這個公式套用到絕大多數批片上來,還是想的太好了。

法國電影《天上再見》票房僅有200萬,西班牙懸疑片《警告》票房只有63萬。

由於中國電影的進口限制,片方為了保障收益,在進口分賬片中優先選用好萊塢大片是常態。1994年,中國大陸商業的第一部好萊塢分賬片上映。由哈里森福特主演的《亡命天涯》內地票房2500萬,砍下內地票房年冠,開啟好萊塢稱霸內地市場的序幕。也從那時起,中國市場就成了北美市場的後花園,通常一部電影在北美上映半年後才能在中國上映。如今,李安的《雙子殺手》中國和美國的上映時間僅僅隔了一周,可見中美電影市場的緊密程度。也就是說,好萊塢分賬片成了大佬們的遊戲,中小片方很難進入分享饕餮盛宴。

好在批發電影的生意讓他們看到了曙光。

但批發電影所需的四個流程,也讓一些人把曙光給掐滅了。

首先是版權關。

批片能進入內地影市,得先被內地的片商“相中”買下版權。片商擁有不同途徑來尋找合適的影片,其中最常見最公開的就是國內外各大電影節市場,有時片商也可能會通過私人途徑或者第三方拿到外片的版權。

最近圈內最出名的官司要數批片版權方次元矩陣和宣發方聚和的案子了。

2016年,次元矩陣從日本公司Jango手中以300萬元的價格買下今敏大作《千年女優》的改編權,請了陳凱歌做導演。但是,在《千年女優》項目的交易過程中,合作方聚禾卻認為次元矩陣說謊了。次元矩陣謊稱購買費為400萬元,所以提出聚禾購買20%的改編權需要付出80萬元。據聚和與媒體的的相關記錄,他們聲稱對方還出具了假合同騙他們上當。而合作方次元矩陣卻說對方拖欠了其另一部片子《刀劍神域》的票房分成,導致自己快破產了。目前該案還未宣判。但足以見得批片版權購買過程中的貓膩。

其次是指標申請關。

拿到電影的版權,只是整個引進過程中最簡單的一步,接下來片商和影片需要拿到能夠在國內上映的指標。

目前內地電影市場只有中影和華夏兩家公司能夠發行國外電影,每家公司各有15個左右批片引進指標,其中5個為美國電影,另外10部則是非美國影片。購買批片的公司往往是民營企業,但是在買斷版權後,他們必須向中影和華夏申報指標,拿到指標之後,影片在內地上映就基本有譜了。

廣義的好萊塢電影在內地影迷中擁有更廣泛的認知度,曾是批片票房的絕對主力,中影和華夏每年各自的5部美國批片指標也成了片商爭搶的香餑餑。不過也有一些片商為了保證減少手中影片的競爭壓力,會繞開美國批片的指標,而瞄準其他國家的名額。

考慮到影片的市場前景和受眾面,批片一般選擇在頒獎季獲獎藝術電影如《羅馬》、具有一定粉絲群體的日漫《聲之形》和其他國家的部分商業片如《摔跤吧爸爸》,以及部分重映片如《千與千尋》《龍貓》。通常,片商像選擇股票基金一樣制定多個投資組合分擔風險,當然也有財大氣粗一股腦全部包圓的。

但過度採購版權和有限的審批數量的矛盾,導致浪費居多。

一位批片買家透露,“以前批30多部片子,報的可能是60來部,那就是50%的通過率。2018年報到局裡的片子據了解有300、400部,就算現在批片數量增長到70部,也不到20%的概率,有大量影片會被退回。”

再次是等待審核。

批片在拿到指標後,面臨的就是審核這第三道坎。片商將電影交到中影和華夏手裡,申請下配額之後,後兩者將直接對接廣電總局進行影片的審查流程。

引進片也遵循着內地電影審查的原則,在意識形態、情色、暴力等方面都會有一定的限制。

一般來說,拿到配額的批片基本上能通過審查,但是這個過程也包含很多不確定因素。

沒有過審的影片,片方會拿回來繼續修改剪輯,達到過審的標準,然後繼續申報,在這個過程中廣電總局會給出一定的修改建議。這些反反覆復都會消耗時間。

如果是有經驗的片商,在引進之前就會規避掉一些不適合中國市場的電影,以便加快審核流程,為宣發留足時間。但怕就怕有不懂行的攪局者。

《瞭望東方周刊》載文指出,一些有基金、金融、科技等背景的影視傳媒公司或者視頻平台。這些機構平台不小,也“不差錢”,但並不完全了解批片行業,採購時習慣於草率地“一鍋端”,而不論影片的好壞。

“一次要買50部,老外都傻了。”看上去又是中國買家“人傻錢多”?“有我傳媒”創始人孫欣悅認為,“核心問題並不是錢本身,而是一些機構的採購人員缺乏專業操守,不願意做必要而又艱澀的工作,比如研究每部片子的劇本、耐心和老外們砍價。”

這樣做的結果是:首先,哄抬了價格,讓批片生意越來越難賺錢。其次,浪費了機構的資本,也沒有將真正優質的海外影片帶入中國市場,達到文化交流的目的。

最後是定檔期。

批片與分賬片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此。

批片在過審之後,就進入上映前的最後一道程序——定檔。定檔環節和審查環節一樣,都是由廣電總局來決定。在影片過審後,片商可以主動申報檔期,幸運的可以在原規劃的時間段上映,而有的也會進入漫長的等待期,不知在哪天就會被告知影片檔期。

一般情況下,片方會在影片臨上映前一個月的時候才被告知最終的檔期,有的片商在得知批片檔期的時候,距離上映甚至還不到一個月,這也意味着留給他們進行影片宣發的時間也不多了。

時光網報道稱,對於想要拿到高票房的電影來說,一個月的宣發時間肯定是不夠的,所以片商並沒有被動地等着總局下發最終的檔期,而是會提前規劃宣發。

提前宣發也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因為在上映前檔期有可能會被隨時調整,也會根據市場的競爭程度進行改動。比如伊萬·麥克格雷格和娜奧米·沃茨主演的《海嘯奇蹟》從最初2013年3月8日的檔期改到6月27日,最後又被挪到8月29日,經歷了“兩連跳”。《極速風流》也在引進了兩年多之後,才在2015年內地上映。

檔期主動權不在片方手中,自然也無暇顧及用什麼方式宣發。比如講述校園欺凌的電影《聲之形》本身素質不錯,在日本也算家喻戶曉,主題深刻,故事感人,畫風唯美。《聲之形》動畫電影是由業內良心製作京都動畫操刀, 京都動畫曾經製作出《全金屬狂潮校園篇》《涼宮春日的憂鬱》《輕音少女》等作品。

但作為國內宣發方的米泛娛樂 ,卻成了十足的豬隊友。請水軍吧,做製作公司京都動畫的昵稱“京阿尼”錯誤的當成某流量明星,刷了些亂七八糟的榜。宣傳動畫人物吧,把打call舉熒光棒那套東西用在了校園欺凌的題材宣傳上,簡直不過腦子。

這家公司還宣傳了《悟空傳》《十萬個冷笑話2》《絕世高手》《父子雄兵》《閃光少女》。其中,《閃光少女》腦殘式下跪求票房宣發,也是被網友群而攻之。要知道當年下跪事件是製片人方厲為了已故導演吳天明的遺作《百鳥朝鳳》向外界求助,是對一代電影大師的致敬和尊崇。《閃光少女》是一部純粹的商業片,這麼做除了噱頭就是噱頭,簡直令人噴飯。2017年該公司融資千萬,真不知道投資人小米公司是看上他們什麼了。

日漫電影在中國可能風光不再,但批片的三大痼疾才是攔路虎

2016年是日本動畫電影在中國市場表現最佳的一年,總票房過10億。但此後急轉直下,僅有2.79億。其中不乏《最終幻想》《哆啦A夢》和《精靈寶可夢》等大熱門。不過IP持有方SE、任天堂等都是遊戲廠商,不差錢,拍電影屬於玩票性質。只是苦了國內引進方和宣發方,要麼負債纍纍,要麼官司纏身。

作為批片,而且還是粉絲屬性較強的日本動畫電影,其他影片就註定了其在中國很難成為現象級影片。究其原因,除了因為批片審核問題導致宣發不利之外,不管是從它對中國整個電影市場產生的影響力來說,或者是對看重票房數據的院線方而言,都很難得到像好萊塢批片一樣的重視程度,更別說大眾觀影者的擇片口味。

ACGX撰文指出,從今年國內電影市場里非好萊塢分賬片的表現就可以看出,日本動畫電影已經不再是行業和觀眾關注的熱點。“批片的風向和資本已經轉向泰國、印度這些新的電影供應方,這些國家提供的更加大眾化題材的電影作品,從影響力和票房數據來看,有着比日本電影,包括日本真人電影和日本動畫電影更加寬泛的市場前景。”

IP本身的價值被重估,批片市場存在的頑疾就顯露了出來。目前能觀察到問題有這三個:

其一,版權不合理高估值,令引進方回收票房壓力變大。前文已經提到,行業外的二把刀們過度採購版權,導致原本10萬美元級別的批片成本抬高到100萬甚至1000萬美金程度。本來是為了花小錢辦大事的批片成了高風險生意。當批片成本已經與中小成本國產電影的製作成本不相上下的時候,批片的價值將被稀釋。更何況如《泰囧》《葯神》《哪吒》等中小成本影片的票房大爆發,進一步刺激了國產類型片的增長,整個影視市場投資額卻在整體下滑。以前大水漫灌,而現在卻可能無錢買片,對行業的損傷是持久性的。

其二,要拿指標就要花錢,且費用並不透明。

指標費用到底應不應該存在?如果存在要拿多少?還是以次元矩陣和聚和案為例。

據相關媒體報道,兩公司在負責引進《刀劍神域》過程中,次元矩陣向聚和支付了指標費300萬。而根據後來額調查,聚和公司和中影北京分公司簽訂的合同中只顯示支付了14萬項目策劃費,那剩下286萬去了哪裡?

此前有媒體報道過批片行業非常靠人脈,無論是版權購買,特別是購買日本公司的版權,還是協商分賬比例時,都需要熟人才能獲得便利。這些原本就加劇了行業的不公平,現在又出現這些不透明的情況,不利於批片市場成熟健康地運轉。

最關鍵一點,在國家減稅降費取締不合理收費的大背景下,竟然還有這樣一項依靠人脈且並不透明的費用存在,實在毫無道理,急需改革。

其三,片方引進不管營銷,宣發營銷不管片子。

國內批片有一個奇特的現象,作為版權引進方極少參與發行,而是將買斷的版權轉手二次加價後賣給發行方,發行方自負盈虧。或者付一定傭金自己當甲方,讓發行方當乙方。很少像光線傳媒或者華誼兄弟一樣引進發行一把抓的。這也導致一些問題,宣發方不懂片子,引進方又不懂營銷,導致發行方向錯位,比如上文提到的把嚴肅題材校園欺凌問題當成偶像小鮮肉宣發。或者奧斯卡獲獎的藝術電影當成普通商業類型片宣發。就像發動機和變速箱速度不匹配,那這兩破車就遲早得翻車。

最後我們也應該看到,從批片生意的基本規則來看,它需要玩家們慧眼識珠,具有在國際影視版權市場上交流的能力和對國內市場的判斷力,更要拼與國外片商及國內兩家主發行方的人脈。

因此說,批片依舊是門檻很高的行業。早期,海外電影市場的中國買家數量很少,放映權的價格也很低廉。當年50萬美元可以買斷10部影片,只要有一部賣出2000萬元,理論上30%的票房分賬就足以讓買主穩賺不賠。這是典型的天使投資玩法。財大氣粗風口的豬,怎麼玩都能飛起來。

但眾所周知,資本寒冬已經從2017年持續到現在,短期內看不到回暖。當地主家也沒有餘糧的時候,大水漫觀大鍊鋼鐵的批片生意還能持續多久?

標籤: 電影快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