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羅霈穎⑤ | 當曾文正公遇到後現代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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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霈穎傻大姊造型

一個後現代式的巧合

1979年法國哲學家李歐塔(Jean-Francois Lyotard 1924-1998)出版名著《後現代狀況:當前知識研究報告》(La Condition Postmoderne, rapport sur le savoir),1984年英譯本The Postmodern Condition: A Report on Knowledge 經作者親自校訂,在美國出版。

五年後,我出版《什麼是後現代主義》(台北學生書局),卷二、卷三,完整介紹“後現代”文學、藝術的發展;卷四“哲學篇”,收入此書全譯及注釋,並附導言;卷六“年表篇”收錄我製作編寫的《台灣地區後現代狀況大事年表》,從1960年至1987年,追溯台灣後現代狀況前三十年發展的歷程,結合理論預測與實務史料,前後相互對照印證,成功避免象牙塔式的無根空談。

起初有些短視的人,認為《什麼是後現代主義》一書過於早產,頗有一些過慮又無謂的微詞,但後來看見“後現代主義思潮”已經沛然而起,許多類似的跟風作品,接踵而至,勢不可擋,也就紛紛搖身一變,成為“後現代主義”的先鋒與代言人。

說穿了,包括後現代主義在內的各種“主義”只是一種旗幟鮮明的“說法”或“看法”而已,像一盞顏色特殊的探照燈,能夠助人“見所未見”,但同時也易助長“一偏之見”,若堅持一味執“偏見”為“正見”,此為智者所不取。

雖然我的書名,從善如流,使用了“後現代主義”一詞,但是,我認為此乃西方學者用來與西方“成熟現代主義”對照而言。用來描述解析現代化尚未成熟的台灣,以及這段時間所發展出來,種種不按牌理出牌的特殊現象,應該用“後現代狀況”即可。

三十年後,當年出版的許多“後學”書籍,多半絕版絕跡,而《什麼是後現代主義》至今仍在重印,表示此書對“後現代狀況”的介紹,綜合而全面,完整又深入,當是不可或缺的基本入門書籍之一。

事實上,自從1919年“五四運動”以來,介紹西方藝文思潮如“浪漫主義”“寫實主義”“古典主義”“自然主義”“超現實主義”“現代主義”……的文章雖多,但多屬於即興片面之作;從“文學”“藝術”“哲學”及“年表”,四管齊下,以專書形式,全面探討的,似乎只有本書一種。

今年八月,舍妹猝然辭世,傷痛之餘,我驚訝地發現,書中《台灣地區後現代狀況大事年表》,是從1960年她出生那年開始的,至今剛好六十年。從後現代式“多元化”(plurality)的角度看去,妹妹一生的成長發展與演藝生涯,從電視劇中的清純少女、台北甜心,到工地秀場的傻大姐、三八嫂,到談話節目的八卦女王、最佳損友,正好完整見證了台灣後現代演藝文化的起伏與轉變,與台灣政經文化的多元發展,恰巧應合。

過去,向來沒人從文化綜合研究的角度,來探討二十世紀至今,中國演藝工作者的成長與發展。我想,若要有,請從我對妹妹的回憶開始。

傳承農業耕讀之家風

家父羅家猷先生(1918-2012),是出身於湖南湘潭鄉下的農家子弟,老家距大畫家齊白石在白石鎮的舊居不遠,地址是“湘潭淥口傘鋪壠一糊塗嶺瓦雜屋墇偏向門”。這個地址,是1987年蔣經國拍板定案,開放大陸探親後,父親從一個老舊的牛皮紙袋中,小心翼翼,掏出來的,古色古香一個信封,散發出民國初年的韻味。我曾用呂世宜(1784-1855)的隸書筆法,把這一現在讀來充滿詩意的地址,運腕轉指,寫成一幅大中堂,以示永不忘本。

父親在家中排行老二,三歲失怙,兄弟二人由寡母扶養,隨爺爺讀書長大。初中、高中的學業,是每月向伯父、嬸母手中,領取學費雜費完成,從此知道讀書機會之難得,奮發圖強之必要,遂刻苦勤學,手不釋卷,畢業後考入廣西大學電機系。

大二時,抗戰軍興,“南京大屠殺”消息傳來後,父親心懷報國壯志,輟學響應號召,入黃埔軍校習電信通訊,學成後,輾轉服役於各軍種,多次命懸一線,幾乎非死即殘,最後被分發到重慶,入美軍B-29超級空中堡壘轟炸機,任無線電通訊員。這段時間,他英文能力大增,存活幾率大減;日日目睹同學、同袍,前仆後繼,遇難殉國;夜夜冷汗噩夢、驚夢,咬牙堅忍,振作不懈,終於九死一生,熬得抗戰勝利。

勝利復原,父親被分發到青島滄口,靠近美軍顧問團處,任無線電台台長,與時在滄口小學任教的母親結識,在取得外祖父外祖母的認可下,交往成婚,組織小家庭。一年後(1948),我在青島德國醫院出生。不到一歲,我隨父母取道上海,移居台灣。

於屏東、淡水之間,經過半年困頓奔波,父親終於在基隆,依靠他的英文能力,得緣進入航運界,獲得一份安定的工作,不得不躋身工業社會,謀生於龍蛇混雜的海港波濤之中,距離“耕讀傳家”的理想,日益遙遠。

而他的好友,我與弟弟最喜歡的高濤叔叔,則在1950年代末,攜家移民巴西,持續追求他“耕讀傳家”的美夢,直到完全破碎,以悲劇收場為止,讓父親為之唏噓不已,長達二十年之久。

論起治家之道,父親全以《曾文正公家訓》為本,做人講求“忠、信、篤、敬”,《古文觀止》《唐詩三百首》《曾文正公家書》《秋水軒尺牘》……均列為必讀之書。晚年更嗜讀《放翁全集》,手抄不輟。至於書法,則喜摹戴彬元(1836-1889)行書,可以亂真。戴書遠紹魯公,近規道州,靈動瀟洒,奇氣時現,然整體而言,不脫三湘筆法。

父親作字,意趣十分保守,筆法大體凝重遒勁,偶爾詰曲顫掣,以求靈動,然間架外擴,仍近鄉賢子貞、二譚風致。八十歲後,父親喜書桐鄉才女陸瑀華十五歲的名句:“十里東風吹不盡,桃花開偏(遍)夕陽村。”贈我兄弟,以寓思鄉之情。

不過,父親到底也邁出了屬於他那時代的反叛步伐,在為我們兄弟取名時,徹底放棄豫章羅氏祠堂的派名順序與輩分傳統,改采自由命名。因他從小就飽受派名困擾,遭到各種遠房親戚小孩的霸凌,許多明明比他小五六歲的頑童,因為派名的輩分高,硬是動不動就逼着他喊:“叫我爺爺!乖孫子喲!”

我本名“羅青哲”,“青”代表我出生在“青島”,“哲”典出曾國藩的名篇《聖哲畫像記》。到台灣後,父親抱着我,在基隆戶政事務所辦登記時,遵循傳統算法,把一歲的我,報成兩歲。辦事員嘖嘖稱奇:“這年頭,還有期望兒子成為哲學家的?”

後來得緣隨寒玉堂溥心畬學畫的我,生怕《聖哲畫像記》中沒有列入畫家,急忙設法找來一讀,但見文章最後一段,詳列古來聖哲三十二人:“文周孔孟,班馬左庄,葛陸范馬,周程朱張,韓柳歐曾,李杜蘇黃,鄭許杜馬,顧姚秦王,三十二人,俎豆馨香;臨之在上,質之在旁。”看到其中至少有蘇東坡、黃山谷是詩人書畫藝術家,一顆不安的心,才放了下。

父親用曾文正公的一則比喻告誡我:“用功譬若掘井,與其多掘井而皆不及泉,何若老守一井,力求及泉而用之不竭乎?”意思是要我應該專心學校功課,不要花太多時間在寫字畫畫上。而我對此一名言的體會,自有我的獨特角度,以為應先專心於我喜歡的書畫,然後可以學寫題畫詩;先讀通我喜歡的書論畫論,然後再切入詩學;然後,挾詩學入美學,入哲學史、文學史、藝術史,循序漸進,可以受用無窮。至於做人方面,父親長掛在嘴邊的是:“泰而不驕、威而不猛。”足以讓喜歡俾倪同儕、傲視群倫的我,惕勵一生。

至於弟弟的名字“志堅”,當出自曾文正公的名言:“蓋士人讀書,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恆。”

妹妹出生後,父親在命名上更為自由,想起“金聲玉振”婀娜多姿的玉磬,想起小時從爺爺那裡獲賜聲響如鈴的靈璧石,想起制玉磬以靈璧最佳,所謂“聲如青銅色碧玉,秀潤四時嵐翠濕”,遂為妹妹取名“璧玲”。(注南宋戴復古《靈壁石歌為方岩王侍郎作》:“靈壁一峰天下奇,體勢雄偉身巍巍,巨靈怒拗天柱擲。平地蒼龍驤首尾,兩片黑雲腰夾之。聲如青銅色碧玉,秀潤四時嵐翠濕。乾坤所寶落世間,鬼神上訴天公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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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猷全家福

妹妹後來因生涯發展的問題,執意改名“霈穎”,徑自到戶政事務所,完成手續。父親聞訊,低頭沉吟,琢磨了許久,沒有作聲,也不置可否。最後還是妹妹撒嬌逼問他:“到底認為怎麼樣嘛?爸爸!”

“唉!我真是搞不懂,你是找誰改的名字!”他搖搖頭,“霈穎念起來,不成了paying,就這樣,還想發財?還能發財?”父親頓了一頓,繼續說:“璧玲---多好喔,billion, billion, 一念就念來十億美金呀!”向來重視財運的妹妹,所有密碼都喜歡用“發我發發”“我發發發”或“我發我發”,聞言一時為之語塞,喉嚨梗了一塊石頭,失去了平日反應快速的伶牙俐齒。

一旁的我,只好打圓場,順口引用《新約聖經》說:Paying is blessed better than receiving (施比受有福),企圖化解一場尷尬。

也許因為我是老大的關係,父母對我管束最多,要求最嚴,各種實驗,一套又一套,加諸我的身上,弄得我別無選擇,只好照單全收。例如“拒購日貨”“感時憂國”“澄清天下”“振興中華”……可是,事情到了弟弟身上,都轉了彎;到了妹妹身上,更全亂了套。順利送我進入大學的“曾文正公計劃”,也在我入住大學宿舍之日,正式結束。從比我小四歲的弟弟開始,全家在電吉他震耳欲聾的聲響中,正式進入“搖滾時代”。

弟弟順利念完初一之後,活力突然爆發,依次把基隆周邊的初中,通通搖撼了一遍;到了高中,更是在北部各高中大打其滾,最後滾動到桃園以南的楊梅高中,方才停止。幸賴母親無比的愛心、毅力與韌性,跑東跑西,北上南下,左右相隨,以寸步不離的耐心,永不放棄的精神,終於一路護送弟弟得到高中畢業文憑。

而父親心中,在台灣傳承農業“耕讀家風”的理想,也隨之畢業。

“後現代狀況”出現了

根據我編輯的《台灣地區後現代狀況大事年表》,妹妹出生那年,台灣人口正式突破一千萬,生育率是4.2%。六十年後,人口數成長為二千三百六十萬,生育率降低至1.06%。1993年,台灣65歲以上人口佔總人口比率達7%,進入“高齡化社會”;2018年,達14%,進入“高齡社會”,預計在2025年,達20%,進入“超高齡社會”。

在政治軍事上,“金門八二三炮戰”剛結束滿兩年,當局仍繼續堅持保守維穩的格局,以求保台自保。於是,“國民大會”修正依“憲法”第一百七十四條第一款程序所制定的《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決議總統連任不受限制;隨後,蔣中正當選第三任“總統”。

這一年,美援會秘書長李國鼎在基隆附近設立“六堵工業區”,並領導投資研究小組,通過“獎勵投資條例”,配合既有的“十九點財經改革措施”,促使台灣從“進口代替”轉型為“出口擴張”,邁向“國際市場導向”經濟。

古人云:“三十年為一世”,1989年,妹妹二十九歲時,蘇聯解體開始,東西冷戰,戛然而止,她的演藝生涯,也在此刻,慢慢擴展至兩岸三地,同時也擴及美國華人市場,開始步入高峰。

在社會科技發展上,台灣得風氣之先,從1986年開始,外匯存底為463億美元,人均所得為3697美金,服務業人口佔41.50%首度超過工業人口41.47%,而農漁業人口,降至17.03%以下,正式進入“後工業社會”前期。該年,台灣計算機終端機、顯示器、電話、電算機等七項信息電子產品,產量世界第一;長榮海運“貨櫃運輸能量”躍居世界第一;高雄港貨櫃吞吐量,緊跟鹿特丹、香港之後,位居世界第三。大量的外匯存底,使台灣進出口暢旺,帶動百業興旺,而扮演經濟火車頭的房地產業,更是一飛衝天,價量齊揚。

拜五年來演齣電視劇、電影片之賜,妹妹在二十六歲這一年,成為台灣房地產工地開工預售秀的當紅表演明星。她放棄了玉女的形象,裝瘋賣傻,插科打諢,對白無厘頭,歌唱大搞笑,只要炒熱售屋場子,配合劇情需要,有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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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霈穎1980年代工地秀實況

妹妹能唱歌,但沒有出過專輯;能演戲,但沒有真正的代表作;能主持節目,但沒能歷久不衰。但她口齒伶俐,反應機敏,最宜在談話性節目中,率真坦白,戳破假面,口無遮攔,不時炫富,表演廣大觀眾希望看到的她自己,成為一個後現代式的綜合體,直接反映她所處的時代之憧憬與庶民之願望。

她過世後,海內外各大華文報紙,持續十數日的追蹤報道,已讓我意外不解;從世界各地紛至沓來的慰問電郵之多,更令我驚訝。她的粉絲之廣,已超出我的想象,其中居然還包括有倫敦、紐約的白人與西班牙裔、日裔族群,實在不可思議。

當年,為了每天日夜全島南北高速公路奔波趕場,她首度購車代步,買了一台價值不菲的進口保時捷,停在父母公寓樓下的停車格中。這輛車,二老隨妹妹出去兜過一次風,卻從未試駕過。短短五六年的演藝生涯,妹妹累積的財富,幾乎追及父親辛苦工作二十年的一半。

記得我上初一時,妹妹一歲多,父親迷上了小轎車,家中忽然出現許多印刷精美的彩色英文汽車雜誌。有一天,父親指着書中一輛跨頁的紅色跑車,興奮地說:“這是Audi,德國造的,你看,車頭有四個連環,漂亮吧!好車!”可是作風保守的父親,仍然每天風雨無阻,騎着他那輛英國飛利浦腳踏車,在雨港基隆上下班,常常渾身濕透回來,從不叫苦。

父親的船務公司的主要業務之一,是做老牌英商太古輪船公司(Butterfield & Swire Co. 1866)的台灣總代理,處理台港客貨運業務,生意興隆。我聽媽媽說當時爸爸的薪水一路從一千台幣漲至三千,是中學教員的十倍。接着,越戰從1955年到1975年,打了二十年,輪船貨運的業務又大幅增長,父親的薪水又增加至八九千元,加上每年豐厚的紅利,早已到了可以買小轎車代步的時候,但他僅止於觀賞汽車目錄,從未有所實際行動。

不過,熱愛攝影的他,花錢買起萊卡照相機、錄像機及放映機,卻是毫不手軟。妹妹會看卡通片後,星期天下午,家中客廳成了卡通電影院,附近的小朋友,一律招來觀賞,熱鬧極了。

當年基隆港的吞吐業務,非常繁忙,港區中的泊位,日夜擠爆,許多大船,沒有碼頭可靠,只能停泊在海港中央以及外港。人員上下船及引水員的作業,全靠港務局的幾艘小型接駁船支應,早已左支右絀,疲於奔命。父親見機得緣,向港務局申請,以公司名義,訂製兩艘新式大型接駁船,加入港都水運,在需要時,可把船租借給港務局,日夜加班使用。十年之間,接駁船為父親累積了可觀的財富,使他決定在五十五歲時,移居台北退休。因為他的爺爺,在四十五歲前,便已賦閑在家,課孫讀書了。

父親之所以相中位於台北敦化南路、由香港建商設計的怡安公寓大廈,是因為大廈地上第一層(ground floor)是英國式的大型車庫,這在當時是絕無僅有的。“還是香港人有經驗,十年後,台北一定人人有車,停車一位難求!”父親篤定地預言道。

搬入新居不久,父親發現,住在樓上的邢先生,從車庫裡開出一輛嶄新的凱迪拉克,光鮮亮麗地停在露天停車格中,開始擦車。一個鐘頭之後,又退回車庫之中。以後每周一次,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行禮如儀。父親每次都興味盎然地看着,但不為所動。有一次,居然看到邢先生在一場大雷雨後,把車子開了出去,成了我們家的大新聞,大家在飯桌上,把此舉與人類登月,相提並論。

可是在父親決定移居美國前,在怡安大廈住了二十年,車庫也空了二十年,除了堆放雜物,別無他用,既不出租也未出售。

1991年,父母親到了洛杉磯,在這個不得不開車的城市,父親購入的第一輛車,居然是福特七人座的客貨兩用型,非常實用方便,開車到弟弟住處,只需四十五分鐘而已,算是比鄰而居。七十高齡的他,用這輛車,到家得寶(The Home Depot),買了所有的材料,在稍嫌西晒的廚房外面,親手為母親搭起了一座敞篷格子花架,既可遮陽,又能賞花。他又在大花園中,種滿花果蔬菜,從蘋果、蜜桃到檸檬;從西紅柿、絲瓜到茄子,讓盤中新鮮蔬果不斷,多餘則四處分贈親朋,讓晨昏美景映窗,產生無限變化。

那輛福特車,成了父親繼續“耕讀傳家”的工具車。妹妹看不下去,次年立刻買了一台奔馳回來。父親在妹妹返台時,替她細心保養,不時發動引擎預熱,等她回來使用,但他自已,卻從未正式用過。

從1990代算起,此後三十年,“全球化”現象迅速四處蔓延,伴隨筆記本電腦、智能手機、信息互聯網的普及,全世界慢慢捲入中、美兩大經濟體,在政軍科技上,相互分工又競爭的新局面。這一點,父親在2008年“雷曼兄弟迷你債券事件”所引發的全球金融風暴中,已經預見。當時,他對中國的未來,表現出從來未有的樂觀與信心。但在內心深處,我想,他大概不得不接受,他從小所捨命保衛的價值觀,早已大片大片地崩解湮滅。

一日,妹妹為父親買了一台數碼相機,作為生日禮物。他從桌子上,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口中喃喃地說:“像柯達這樣的大的百年相片膠捲公司,說倒也就倒了。”

羅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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