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中餐厅》的时候，王俊凯问杨紫知不知道《黑猫警长》有多少集。杨紫猜有80多集，结果王俊凯揭秘说全部5集。当场不仅杨紫和黄晓明，就连荧幕外的我也愣住了，小时候感觉翻来覆去看的动画，居然才只有5集。对《黑猫警长》的回忆就这样被调了起来。昨天看到戴铁郎导演去世的消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想起了这群兢兢业业的动画人曾为我们打造的童年。
戴铁郎（1930-2019）
童年回忆《黑猫警长》是一部没有完结的动画。第五集的结尾，和前几集一样，黑猫警长举着枪，打出了“请看下集”几个字，但下集就再也没有出现。这和戴铁郎的个人经历有关，也和时代有关。
戴铁郎1930年出生在新加坡，10岁的时候跟着父亲回国。20岁出头的时候，他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首届美术系动画专业，和阿达（《三个和尚》导演）、严定宪（《哪吒闹海》导演）、林文肖（《雪孩子》导演）以及胡进庆（《鹬蚌相争》《葫芦兄弟》导演）等人成为同学。
1953年大学毕业不久后，戴铁郎受时任厂长的盛特伟（《小蝌蚪找妈妈》导演）的邀请加入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简称“美影厂”），参与了《骄傲的将军》《小蝌蚪找妈妈》《牧笛》《草原英雄小姐妹》等动画的制作。他曾说，美影厂于他，是一个“有不好的回忆，却也是我成长的地方。没有他们我也不会成长成现在这样。碰到困难我不再没有勇气。”
《牧笛》剧照
《草原英雄小姐妹》剧照
虽然这两年因为《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出现，大家都呼喊着国漫崛起，但要追溯中国动画的巅峰，自然还是曾经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在上个世纪50到80年代，美影厂出品的一系列具有民族特色的精品动画，为本土动画在国际上赢得了“中国动画学派”的声誉。甚至素有日本动画教父美誉的手冢治虫，也是在看了美影厂重要代表人物万氏兄弟创作的《铁扇公主》后，才立志投身动画事业。
《小蝌蚪找妈妈》剧照
在特伟时期，美影厂的许多动画都是计划经济的产物，不计成本地打磨最好的作品。而到了1980年代中期，院线逐渐转向市场，加上电视的普及，也对动画提出了新的要求。1984年，严定宪接替特伟担任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职务，并提出了几项改革目标，其中一项就是“发展系列片”。美影厂的导演们也比过去有了更大的自由去选择自己喜欢的题材。《黑猫警长》就诞生于这个时期。
此时戴铁郎已经在美影厂坐了多年“冷板凳”。因为1949年前，戴铁郎的父亲曾跟随潘汉年为地下党做情报工作，所以他们一家在五、六十年代受到潘汉年问题的牵连，戴铁郎没有独立担任动画导演的机会。直到“文革”结束后，潘汉年被平反，50岁的戴铁郎才第一次有机会执导了《我的朋友小海豚》，这部动画在1982年意大利国际儿童和青年电影节上获得了总统银质奖。
戴铁郎曾表示自己喜爱偏重科普性质的动画类型。虽然他担任过《草原小姐妹》的造型设计、《小蝌蚪找妈妈》和《牧笛》的动作设计，但这些都是注重民族风格的表达，而《黑猫警长》则“完全体会了带有科学性的，不是单纯的说教性的，是趣味性的……所以我比较擅长的还是针对儿童教育启发上面的对科学的热爱。因为我本身很喜欢科学。”
和美影厂出品的大多数作品不同，84版的《黑猫警长》不是一部非常具有民族传统风格的动画。里面的角色放在当时，都很时尚、现代，并且充满想象力。这是因为戴铁郎希望将这个系列做成一个区别于当时观众们普遍看到的一个传统的风格形式，“艺术性并不只是阳春白雪的那一类，而且它作为一个系列片，更新潮。”
然而这部在观众间获得了极大认可度的动画，最初的制作却并不顺利。戴铁郎曾回忆说，“我每一部作品厂里都反对，从《我的朋友小海豚》到《黑猫警长》，《我的朋友小海豚》不符合当时‘多做传统、民族题材’的主调。”《黑猫警长》的创意上报后，并没有得到美影厂的支持，但戴铁郎全凭自己的一腔热情，自己改编剧本、设计场景，并启用了许多刚进厂的新人，在十个月里完成了头两集的制作。
不过这很快就被内部叫停，理由是：“里面打打杀杀，不符合传统美学，里面的科学道理也没有什么艺术性。”直到一年半以后，一位电影局的领导看了后觉得不错，并且给一些小朋友试看后，反响也很热烈。所以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黑猫警长》才终于得以播出。而因为播出后效果很好，才又加紧制作了三集，并于1987年播出。
据戴铁郎回忆，在把《黑猫警长》拿到北京电影局电影电视部送审时，曾有个传言说电影电视部表示美影厂以后再也不要拍《黑猫警长》这样的片子，因为它“洋”了。但戴铁郎坚持，民族形式根据演变的过程每个阶段都在发展，有时候儿童需要一些超意识的画面。
而《黑猫警长》成为了影响80和90后两代人的动画，证明了戴铁郎的超前认知。不过，到了1988年，美影厂遭遇了市场转型失败，动画人才大量流失，经济也严重滑坡。种种现实条件，都令《黑猫警长》系列的续集制作难以提上日程。
尽管从年轻时就开始投身动画行业，但戴铁郎真正做导演的时光，只有短短10年。然而他一直在持续创作，从未停下。在晚年接受采访时，他也常常感慨，“这是一个好时代，好到让我常常遗憾，要是再年轻一点就好了。”
就在今年早些时候，5月13日，《葫芦兄弟》的导演胡进庆因病去世，享年83岁。当时戴铁郎还送去了花圈，落款“老同学黑猫爷爷戴铁郎”，挽联上写着“葫芦爷爷胡进庆一路走好”。结果转眼不过4个月，这位老同学也跟着去世了，黑猫警长也将永远成为了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