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导演王子川:“童年对我来说是恐怖片”

电影《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成了近期院线口碑黑马。(受访者供图)

从2009年开始,直至2020年转战电影业之前,王子川一直浸润在剧场里。他的作品几乎都是小剧场话剧,自编自导自演,舞美极简,用表演输出绝大部分能量。

2022年初,《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拍完杀青后,王子川回到剧场,重新演绎独角戏作品《雅各比和雷弹头》。这部戏的表演指导郗望看完了他在当年乌镇戏剧节的第二场演出,觉得王子川蜕变了,以往有趣与松弛像是面具包裹着他,如今流露出了更深层次的生命经验。“演别的戏、拍电影,这里面一定经历了很多,思考了很多。”在当时的采访中,郗望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在2024年5月25日正式公映,此前已在第17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中斩获了最佳导演、最佳艺术探索、观众选择荣誉评分第一名等奖项。

电影讲述了调皮捣蛋的小学生朱同普通的一天,以及他小脑瓜里离奇的幻想世界。故事的原始动机是一个出现在王子川脑海中的画面:一个小孩在操场上疯狂地乱跳广播操,体育老师打了他一下,这小孩便以为他被选中去参加广播操比赛了,于是这一天变得有点不一样。

最初,王子川习惯性地把主角设定为体育老师,因为过去写戏剧剧本,他都会亲自出演主角。但写着写着,他觉得“特别虚伪廉价”,自己并不真的理解体育老师的内心世界,反倒是小朋友的内容茁壮生长,最终占据了故事的中心。

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处于当下的电影市场环境,一个新人导演能够将《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这样的作品拍出来,是幸运而奢侈的。儿童题材本就小众,该片的叙事风格与类型化商业片也有些背离,从构思起始,王子川定下的影片气质就是“闲散一点的,没有核心事件的一个故事”。前期谈投资,大部分人在刚看到剧本时,都觉得这完全不是一个剧本,像是小学生的流水账日记。不过,这部片子的监制饶晓志始终站在王子川这边,并促成了和出品方英皇电影的合作。

正如朱同在幻想与现实间寻找安放自己的位置,片子在虚实之间跳跃,于细微处投射出创作者的个人趣味。公交车上偷东西的鸟人、教室外和老师打斗的外星人、厕所里吃纸的便便怪,都不是特效制作,而是实打实的偶人模型,由真人在里面扮演。有一处湖边散步的情节,小女孩贺娜聊起自己读的书,“卡达耶夫的《绿毛水怪》”,熟悉王小波作品的观众自然会心接收——王小波的《绿毛水怪》里男女主角读的是卡达耶夫的《雾海孤帆》。

“我不太希望那个世界变得很实在。”王子川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故意把记忆中的碎片拼凑成新的符号,“好像他们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而不是在我们这个世界里。”

王子川最早起的片名叫“时代在召唤”,后来改为“漫漫长日”。开机后,一度叫作“童年快乐”。上映前,宣发人员提议了一百多个名字,各环节投票,最终选出了“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王子川本人没有参与投票,他解释,“术业有专攻,感觉像是你生一个孩子,你自己给起了个名,然后大师过来给算了一下,说这孩子活不过满月,如果叫这个名,就五行缺金。我给你起个名,啪啪啪起了这个。结果就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活过满月了。但在我看来,无所谓叫什么。”

在片子结尾,配着“时代在召唤”的广播体操背景音乐,朱同的笑绵延许久。有观众在这个长镜头里感受到个性被淹没的意味,还有观众从片名解读出对于教育体制弊病的批判。对于这些解读,王子川倾向于留白,不做解释。

接受采访的过程中,王子川不可避免地谈起自己的童年,他不止一次说,那是一段让他痛苦的记忆,“和解不了”。而这部电影,就是他对往昔的全部回复。

以下是王子川的讲述:

我的中小学时期,就是在等一切过去

童年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恐怖片了。现在去回溯它,去寻找那些情感的或者记忆里的碎片,把它拼凑成这样一个结构性的内容的时候,这些内容本身核心层面可能是焦虑,但它外部的姿态是好的。你看这部片子的时候,能感觉到它的姿态很低,它不是真的在释放焦虑,你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这个创作者在向你示好。

我们有一半景在贵州龙里取的,大操场的戏是在龙里拍的,教学楼是在贵阳拍的,它是一个废弃的护士学校,一个职高。贵阳的学校只有光秃秃的一栋教学楼,但是我很喜欢楼的结构,一个个小窗户,挺有秩序感。在我印象里,校园就是给你一种肃穆、秩序感的空间。

我实际的学校比它还要大,初中、高中、小学在一起,那是一个巨大的学校。我到现在为止都回不了我的学校,每次坐车路过,我都会有大概五六分钟,有点不舒服。我爱人还跟我说过,正好电影拍完了,回去一趟,说不定以后能跟那边和解。但是我不太敢。

我是2005年上大学,从高中毕业之后,我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回过北京,回北京都是演出。我现在定居在成都,不住北京。我对北京一直有一种抵触,甚至我觉得这些都可能跟我的童年经历有关。

我是专门转校去的,我们家不在那个学区,得交赞助费。我姥姥给的钱,那时候拿一两万交赞助费可不是开玩笑的,我爸妈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块钱。不只转学,我还住校,很小,一年级就开始了。别人放学还能回家,我是24小时在学校里,而且小学那会一周基本要上六天,等于6×24小时都在学校里。五六年级的人跟我一个宿舍,我看他们跟成年人似的,感觉是跟叔叔们住一块,都不只是哥哥。

焦虑,你不知道该干嘛,也不知道你在哪个群体里,大部分时间自己跟自己玩。因为那种焦虑和不安全感,行为上就会变得有点奇怪。比如别人都玩去了,你就天天趴在校门口,天天装病想回家,你性格里就好像有一种不太能招人喜欢的东西。

而且我的学校可还真是一所贵族学校,小学校服是李宁的,我所有衣服里最贵的是这身校服。我们学校一年级就有英语的外教,那堂课不交钱的人就上自习,我们班只有1/5的人不交那个钱。剩下的都是一帮朝阳、海淀、东城、西城的孩子,而且他们家里都是开着车来接。我第一次见跑车就是在小学,他们聊的都是有钱人聊的事,所以我从小就有点嫌贫爱富,嫌弃我自己,爱这帮有钱人,人家也不带你玩,人一看你就是穷小孩,谁搭理你。

学校同学凑在一块就聊自己家开什么车,什么奔驰、宝马、丰田、大众,人还问我们家开什么,我老跟人说我们家开三鹿。因为有一次我妈有个驾校一起学车的朋友,带着我妈来接我,开着一车,那车标上有一只鹿。我就说我们家是开三鹿的,他们还信了,说我知道,这车是英国的还是哪的。哈哈哈,胡说八道。

我的小学初中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只能跟这帮人一起上。我们小学真不错,初中就一般了,高中就是中下。有好多明星的小孩都在我们学校上小学,但人家可能初中就转走了。我这就阴差阳错,一口气读到高中,在一个学校待了十几年。

大部分时间就在等,我的注意力也不在校园里,比如上数学课,我就想,睡一觉,睡着了是最好,睡不着就拉倒,我看看,英语,能混过去,马上化学,混完了就放学,行,就这么着,等等回家。上初中就不住校了,放学也是等,等公交车。我的整个童年时代,包括青少年,等,等一切过去。

你在监狱里也是等,等着放出去,倒计时。能干嘛?心里写正字。坐监狱的时候,你就想这刑期什么时候能结束,什么时候能减刑,出狱干啥都行,只要别在监狱里待着就行。你不会天天想我出狱了,要当个什么足球明星,当个篮球运动员,没机会了,正规单位不要,你想都别想,你是刑满释放人员。从来没有那种为未来的焦虑,未来干啥都行,我就觉得高中毕业一定会更好,因为不在这学校。

那些西方世界没有死刑的国家,动不动就判一个人几百年,我估计我上辈子可能是判了九十多年,然后我坐了八十多年牢,死了,差十几二十年,我这辈子就补上了。从7岁一直到高中毕业,我才活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活着是这种感受,大伙每天那么乐呵原来是因为这些事。

王子川的大部分戏剧作品都是自编自导自演。(受访者供图)

“自己突然有点价值了”

我们学校男老师都特恶毒,就动不动,“梆”,一脚给你踹飞了。我上初中,我们老师真打人,站一排,拿拳头往你后背上锤。小学打人就更狠了,我们班有一同学我印象特深,直接给塞在卫生角里,开个门,然后往里拿脚踹。

高一的时候有个老师对我真的挺好,化学老师,戴个眼镜。她好像觉得我心理有问题,每天放学就跟我聊好长时间,从来没人跟我这么聊过天,我就开始跟她聊,把我所有事都告诉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上她课就跟上别人课一样,就是睡觉,而且故意气她,她也就不理我了。但是我每每想到这个事,心里还都挺难受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非要故意去伤害她,让她觉得她在我身上做的所有事都无效,而且向她证明我就是一个烂人。她好像一直想跟我说,我将来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她觉得我是需要被关怀的。

我最大的改变其实是高三,我高二基本不去学校,就开始不想上学了。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我跟我妈去吃饭,我妈同学一堆人聚会,但是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这个人突然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们家孩子还挺逗的,还挺能白活的,你可以来我们学校,他说他是中戏图书馆的。我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说我们学校每年有一个考前辅导班,如果你想考,可以来报名,10050块钱。当时我心想,行,只要不上高中,去哪儿都行。我就去报名了。我每次只要一干嘛就去找我姥姥,我姥姥开一小照相馆,攒点钱全被我给祸害了,去找姥姥拿了1万多块钱,然后去报名,上了4个月,在中戏。

我进中戏的第一天,我们班有八十多个学生,老师叫宋丽博,我现在都记得她叫什么。她叫大家把鞋脱了,一起把排练厅的地板擦干净。有拿抹布的,有拿餐巾纸的,其实八十多个人在屋里,拿袜子就擦干净了。擦完之后,她说,这是排练厅,你们记着,你们要把你们的心拿出来,在地板上摔出一地的金子。说实话,我现在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麻,这句话打着我。

我总觉得我之前就是一个烂人,是活在泥里的蛆虫,这种听着还挺崇高的东西,我没见过,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像那天在教室里,我成为了某种崇高事业的一部分。

然后她就开始留作业,我基本上一堂课能回五六个作业,瞎回,她说观察生活,我都没观察,就瞎演给她。有的时候我自己不演,我找一帮同学排一个戏,比如当时去看《灵魂拒葬》,看完之后我给班里排了一个叫《手机拒葬》,因为那时候开始流行夏普、诺基亚那种智能手机,刚能照相,但是也功能有限,我就随便编了一个故事,找了我们班十几个同学一起排,排完汇报,也不长,可能四五十分钟。

看完她说,欸,小孩行,她说你可以试试考导演系。之前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导演系干吗的,我就想着表演系分低,我学习又不好,能上个学不错了。这边说,你能考个导演系,我当时就觉得,我这么大本事了。包括上大一也是,班里比如回三四个作业的时候,我一个学期能回二十七八个。

基本上从高三的考前辅导班开始,我就活过来了,或者说换了一种姿态,觉得自己突然有点价值了,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而不是每天在那等着,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电影里的许多幻想物种都不是特效制作,而是实打实的偶人模型,由真人在里面扮演。(受访者供图)

“在现场,我感觉我就是个包工头”

我们这个片子只有白天,没有一场夜戏,而且白天只能从8点开始拍,一直拍到下午大概5点就不能再拍了,因为太阳下山了,就不接戏了。孩子不好管,导演组加我一共就仨人,最多的时候,现场有四五百个孩子。每天喊他们上厕所回来,那就是一个大工作量,基本上开机一个礼拜之后,所有人嗓子就是哑的。

一个孩子一上厕所,所有人都要上,而且上厕所没有点,拍了一半,突然有一个人对着镜头就举手了。还有中午一吃完饭,有几个可能就找不着了。你每天面对的好多都是这种事儿,所以特别暴躁,特别急,包括每一条拍的也有各种各样不同的问题或麻烦。

在现场,我感觉我就是个包工头。舞台剧排练,我从来不会跟演员吼;在监视器前,我就特别暴躁。我真怕拍不完,因为我也不懂,也不知道这些素材最终呈现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我没有那么大的底气。

后期最大的快乐,反而是在剪辑的时候,我没想到,原来电影创作的一大块是在剪辑上。有一段朱同被体育老师拍屁股,切了好多小屏幕,那个就是在剪辑台上玩出来的。这些趣味在我看来,是电影真正意义上创作的一种趣味。

舞台剧在合成的时候,基本上第二天演出就是这样。电影不是,电影拍完之后,我有种感觉,有点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你全拍完,你把菜买完了,调料也买了,鱼和肉都买了,真的回去炒菜,其实是剪辑的时候。

演贺娜的小演员有一句嘴瓢,我挺喜欢这种地方。我觉得表演也是一部电影审美输出的一部分,包括叙事结构、主题,包括影像风格,最终组成了叫电影的艺术形式。虽然不是说刻意彰显某种表演趣味,但是在我看来它还挺有趣、挺生动的,我就把它留下来。摔倒的镜头也是意外,我就是为了摔倒才留的那一镜,那一镜本来可有可无的。我不是喜欢小姑娘摔倒这件事,只觉得挺好玩的,摄影机突然记录了一个真的、特别生动的瞬间。

之前这个电影比现在要平淡一些,或者要散一些,更慢一些。但最终各方面的沟通,希望我们还是再甜一点。一些偏示好的东西,偏让你觉得有趣的东西,偏取悦式的,之前会再少一点点。

我觉得也无可厚非,它就是个度的问题,因为毕竟这片子,坦率讲,从监制到出品,已经给了我非常大的个人空间了,因为它并不是一个主流意义上的类型片,它大部分时间是在提供一种个人的审美趣味和分享个人的生命经验,所以有这些小的调整,我觉得没有问题。

小演员的嘴瓢、意外摔倒都被保留下来,记录了真实生动的瞬间。(受访者供图)

那不恰恰就是拍电影的趣味所在吗?

电影和舞台剧在我看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趣味。二者在诞生之初都有各自的功能和属性,但最终都成为了强大的叙事武器。莎士比亚时代,戏剧就是现在的网飞,我们这个时代的电影就是叙事的尖儿了。当然真正的终极武器可能永远是小说,但是大众媒介或者门槛最低的肯定是电影。因为电影非常强势,它可以把想象力做实,不留任何开口,所有的一切瞬间用视觉化给你,而且它的传播力也是惊人的。反正都在讲故事,我以前也是讲,现在也是讲,我还不如用更先进的武器。

但是后来拍完电影,我才意识到在舞台剧里我的核心趣味是什么,就是跟观众共享一个时空。我所有的戏基本上都还是希望观众知道我在剧场里,我是谁,我跟你共享一个时空,我就是这个演员本身,演员在扮演这个角色。我之前做过好几个戏都是跟剧场有关的,我告诉观众,这就是剧场,但那个就是你还原物质世界的极限了。舞台剧有假定性,我说我进咖啡厅,一转身我就进咖啡厅了,我说我变成一只猫了,我只要趴地上,就是只猫。

电影不行,好像它对还原物质世界有种责任在,但它跟观众完全不在一个时空里,观众看到的都是在一个过去式里,或者说都是在一个四维世界看一个二维平面的世界,那是纯假,但它又必须复原得那么真实。它的大部分趣味就没法是表演趣味了,它变成一种,把你想象层面的东西,通过一群人的努力高度还原。说白了,就是你把一个特别抽象的趣味变成一个无比具象的、有强工业支持的这么一个产品式的东西。

我发射的所有信号就是大家看到这个电影的全部,至于接收者能接收到什么,他跟它产生震动,或者他觉得这是一个杂音,甚至是一个完全无意义、无价值的波段,那就只能见仁见智。如果有些人看完觉得它很有趣,那它就是个有趣的作品;有人觉得看着很难过,那就可以是很难过的作品;有些人如果看完觉得它很无聊,它就是个很无聊的作品,但它只能针对某一个受众个体。

我没有什么权利去针对这件事情本身再发表更多阐述,或者说我本来怎么想。我本来想象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这个画面就是我想象的全部了。这个画面带给大家的情感,那不恰恰就是拍电影本身的趣味之所在吗?

我的戏剧作品也是,我做戏从来不会做演后谈,有很多剧场工作者都会做,我是觉得我呈现出来的就是全部,我也没有超出我在剧场里、在电影里做的那些内容或者表意。

下一部电影,题材上我想躲远一点,做神话故事,做点那种有妖怪、有神仙的故事。因为这部电影票房一般,感觉出品还是赔钱了,我还是得再想点妙招,做票房大卖的电影,让我自己还有机会接着拍。

我本来以为拍电影挣钱,没想到这回弄完电影,还是我做舞台剧挣钱。但是没辙,咱都过来了,你再回去,也显得这个人挺没劲的。

我只会尽量去找那些在感性层面我觉得有趣的东西,但一个创作者没法规避他的生长环境和他本身的那些形而上的东西,哪怕最商业的、最机械的作品,还是能看到作者的三观、审美和他的一些意识形态层面的东西。任何一个作品当然都是这样,但对我而言,那些不是重中之重,那些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我肯定不是奔着作者向电影去的那种人,创作对我来说的第一属性是工作,首先我希望它是一个能卖的东西。这算是我的一个工作姿态,包括我跟资方沟通,跟各部门沟通,这样的话,我能摆正我自己的心态。

我就是个编花篮、卖花篮的人,你说你编个花篮,卖花篮,你要批判谁呢?没有必要,就是做个小买卖,对我来说就是糊口。我大学都没毕业,又不是精英阶层,我们家工薪阶层,我父母起早贪黑的,就是出门挣钱去了,而且那种对经济的压力和焦虑,从小到大在你的生长环境里一直存在的。我的出身不太允许我有那么奢侈的行为,不光是行为,高度可能都没有。

我得想各种各样的招让我自己吃饱饭,穿暖衣。做戏剧,做电影,对我来说,这都是首要的任务。

南方周末记者 朱圆

责编 李慕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