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我们就一路奔家去了,想看看回城是否真的可以自我治愈。
谁知回到家门口,我却怎么都不肯下车,心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回祖宅!回祖宅!回祖宅!紧接着用极生硬的语气和不容置疑态度对父母说道:‘‘马上送我回祖宅。’’话刚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还是我吗?我一向都是一位乖宝宝的样式呀,只要你做得不是太过分我都不会去在意的,可此时此刻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火气?
这时来家里帮工的那位阿姨对我妈说道:“会不会是撞邪了?”因为她经常参加那些庙宇的活动,自然也见闻过不少类似的灵异事件,见我不太对劲,就联想到会不会是这种情况。说完,就伸手过来要抓我的手,谁知我一把推开了她,心里的无名火蹿得更高了,其实我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说到了我的痛处——撞邪,还是另有其因导致我发这么大火,只是吼道:“速速送我回祖宅。”阿姨赶紧让我爸按照我所说的去做,马上启程回祖宅。
祖宅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父母也不敢与我说话,看着车窗外向后驰去的路灯和灯光下孤独的绿植,我的内心恢复了平静,一景一物一闪而过,喧嚣的尘世似乎在此刻与我毫无关联,回想起方才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愧疚的种子悄悄地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但是作为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我还未能找出导致我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
一进村口就看到道路两旁插着彩旗,一直延续到村子里。在海南,各个庙宇在搞平安斋前,村民都会把彩旗插在村路边上,沿着彩旗走,尽头就是庙宇的位置所在,彩旗代表了庙宇所管辖的范围,并且每一面彩旗上都有庙宇的兵马在驻守,同时也给人们指引了庙宇的方向,方便外来凑热闹的朋友找到庙宇,所以当你在海南看到那里有这种彩旗时可以去看看热闹噢!当我看到彩旗后,情绪开始变得异常激动,情不自禁地放声哈哈大笑,犹如漂泊在外多年的游子再次踏上家乡的故土”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的百感交集。眼前的一切虽倍感陌生,内心却是无比的亲切,就像此日相逢思旧日,一杯成喜亦成悲。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眼眶,父母见到我忽悲忽喜的鬼样子也不敢多问,只在一旁安静地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今天已经是村里搞斋的最后一天了,有压轴的大戏如过火山和琼剧演出。村庄里也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准备了满满一大桌的好酒好菜,邀请亲朋好友过来看过火山、赏琼剧,热热闹闹一起过军坡。六福也很喜欢去吃军坡,邀上三五好友,带上一箱王老吉,扛上一个大西瓜,就去主人家吃军坡,闹军坡场,看人家过火山,上刀梯,过令等节目,精彩无比,每每回忆一起,令人回味无穷。
回到祖宅后,邻居一家还在喝酒聊天着,见我回来,便上来问我什么情况,怎么今天不上学。我父母答道:身体不适。邻居也不多问就招呼我们上家里吃饭,我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是莫名的反胃,吃一口吐一口,完全吃不进任何东西。遂默默放下碗筷并向主人家说了一声就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其实从邻居家出来后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村里闲逛荡着。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很热闹的声音,我寻着声音走了过去。看到用竹子搭成的一座临时戏台,戏台上叽叽哇哇唱着琼剧,台下坐满了赏剧的村民,特别是老人家,看的津津有味,手指还在腿上随着节奏轻拍附和着,时不时还摇头晃脑起来,跟着哼上一两句。村民们背后不远处,烟火缭绕着,摆着一张方形桌子,上面安放着庙宇神明的神像,神明与村民一起看戏,神欢人乐。
看着安放在桌上的神像,突然感觉无形中有一股无名的引力把我吸引了过去,我像魔怔了一样径直走到神台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神像,直到我父亲用力地拉了一下我的手臂,拿起点燃的香递给我,我才发现我父亲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他对我说:“给公祖上柱香,请公祖保佑子孙平平安安,学业有成。”我接过香,学着父亲的样子拜了拜,还没来得及把香插进香炉里,身体突然失控了,不知哪来一股力量控制着我,两手变得僵直,直接撑在了神台上,一直抖动个不停。神台上的神像因为我的原故也跟着摇晃起来,村里人见到,连忙围了过来,有几个赶忙去扶住神像,生怕神像被我给晃倒下来。
围观的群众在旁边嘀嘀咕咕着,有人说道:可能是被公踩了(海南话直译,就是神明上身的意思),庙宇的领事赶紧请来道士。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一位穿着像道士模样的人过来了,只见他附在神像耳边念叨了几句,压在我身上的那股力气忽然就被猛地抽走了一般,有点像我们说的身体被掏空,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差点摔了一个大跟头,两腿无力地跪了下来,还好我父亲一直在旁边扶着我,不然脸就丢大了,这么多人看着呢。那个道士跟领事们解释道:“可能是被庙里的神明跟了,不过时间还没到,顺其自然吧,时间到了自然会起的!”
那一晚回去后,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满脑子都在思考着,那股力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鬼?为什么我的身体会不受我自己所控制?我还是我吗?翻来覆去一整晚,也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我想,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可能会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吧。
大千世界物万化,几人慧眼能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