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兰兰
1
自从加入同学微信群,苏怡像大多数人到中年的妇女一样免不了俗,闲暇时在群里热聊各类八卦。
圈里不时传出某女同学正操办人生的第四场婚礼,某男同学找了小三小四气死正室……大家无不感概,世上哪还有什么真爱,相爱时誓守一生,结婚后同床异梦,时间久了甜蜜也会腻歪。
大学苦追苏怡三年的张杨,不知什么时候进的群,苏怡不敢贸然打招呼,多少有点尴尬,当初压根没给人半点机会,毕业几年无联系,现在也不好意思加他为好友。
“苏怡老公石凡洁身自好不出轨半步,一定是苏怡调教得好,得传授下经验供姐妹们学习。”一女同学调侃,同学们纷纷赞同。结婚四年,别的不敢打包票,石凡对爱情和家庭的忠诚,她很有把握。
“我看未必,男人不偷腥,只是没碰上时机,或者装得深沉。”这是张杨在群里发出的第一条信息。
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还要把别人苟同一类,真是的!苏怡有点小生气,把网络关了,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石凡正在外面应酬,晚饭前就报告给苏怡,这个习惯从结婚开始养成。
2
饭过三巡,女同事陆续离开,男同事们心照不宣笑谈酒足饭饱后的好去处。石凡起身准备上趟洗手间,然后开溜回家。
要不是这每月的公司聚餐与考勤绩效挂靠,他才不想趟这样的热闹。相比周围那些人到中年,时刻把“尝鲜”、“大保健”挂嘴边的男人,他其实可以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
老实本份的角色扮演久了,倒是羡慕随时能把吊儿郎当、猥琐挂脸上的老大粗们,这是石凡的心里话。
就在刚才服务员上菜俯下身段时,他还偷瞄了下那滚圆倾露的半球,开襟旗袍下白藕似的修长美腿,他的喉咙发出异于吞咽食物的渴望,在一片欢腾喧闹中,好一会儿才压制住狂跳的内心。
说到底,有贼心没贼胆!
大厅的服务员已在收拾桌面,只有三五个桌上坐着稀散的客人,旁边的KTV里传来嘶吼,这会已是深夜。
石凡提上裤子,洗净双手迅速走出洗手间。
“老……公……老公,你……我找你……半天了!”被突如其来的异性搂抱,石凡大脑有点短路,他确信这不是梦里的艳遇。
“抱紧……我……要……抱抱……”女人一身酒气含糊不清地呓着醉语,两手箍紧石凡的腰背,作势将头低在石凡胸膛里,看不清对方的脸。
试着掰开女人的手,“美女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石凡闻到一股不同于浓脂水粉的淡淡清香,直沁心田。
女人依旧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直往石凡怀里拱。
有个倒垃圾的服务员远远走来,看到了这一幕,识趣地转身。对方肯定是误会了,把自己当成了沾花惹草的不良人士。石凡大声训斥:“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保安了!”开始只是顾及她的颜面没动粗,稍一用劲石凡挣脱了女人的手。女人面色是醉酒后的潮红,细胳膊小腿的,长得倒还行。
“你真认错人了!你喝醉了,我去找人来帮你。”石凡觉得把人甩开就走有点不绅士,平和地回了一句。
女人的长发散落下来,哭得梨花带雨,肯定是遇到伤心事了。服务员拿来湿毛巾,把女人扶进了换洗间。
石凡走出酒店叫车,初夏的夜晚有风,吹拂着脸庞凉飕飕,有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心底涌动。
3
“你太像我的前夫了,他为了别的女人而抛弃了我,我真的想他。”石凡正低头盯着手机,冷不防刚才那女人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喃喃自语,呆呆看着他,好像酒劲已过,比之前清醒得多。
这应该算是最套路的搭讪,听闻过太多仙人跳之类的圈套,石凡没有一点动心,冷冷张望着她不为所动。
女人找台阶,石凡见她要凑近,作势走开。
“哎哟!”身后传来惊叫声音,石凡回头,慌忙间步履凌乱女人跌坐在地伤了脚踝。
“帮你叫个车早点回家吧,半夜别在外逗留了。”石凡想说,你以为社会上的男人都我这么好心啊,小心招来色狼。
女人拖住了他的裤腿,“求你陪我一会儿,求你。”
“你跟司机讲好地址,快上车。”出租车停在面前,石凡伸手去扶女人。
“我不走,我不回家!”女人吼叫。
“到底坐不坐车?”司机问。
“你听不懂话吗?把车开走!”
“神经病……”的哥骂骂咧咧跑了。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石凡忍不住看了她两眼,但是很快他又理智了,少惹麻烦事为妙。
“我先走了。”后面的“好自为之”石凡没说出口。
女人慌忙站起,捊直小腿想迈步跟上石凡却痛得弯下腰去。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陪我再去喝两杯,你放心我连手机都没带。”女人打开拎包,怕石凡不相信。
对于陌生异性单独的邀约,这是结婚后的第一回,石凡犹豫着是否该答应。
“你害怕我吃了你?或者是个妻管严?”女人笑了。
公共场合量她也玩不了什么花样,石凡半扶住她向旁边的小餐馆走去。
女人开了白酒,豪爽地端杯畅饮,对着坐立的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石凡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想把瓶里的酒快喝光好脱身回家。
酒在咽下喉咙的十几分钟后开始呈现后劲,仿佛一团火从肚里直冲脑门,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石凡松下脖子处的领带,恍惚中觉得眼皮很沉,或许是许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喝酒了。女人的影子在面前拉长旋转,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怡凌晨起来小解,发现石凡还没归来,她有点不放心,拨出电话,接了却无人说话,听到似乎有人的气息声。苏怡叫了两声“石凡,你搞什么鬼名堂?接了电话不说话,回家修理你!”对方传来“嘟嘟”忙音,有人把电话挂了。
莫名其妙!什么时候学会夜不归宿了,也没提前说明。这个石凡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经不住夸奖。苏怡完全没了睡意刷开微信,群里跳出上百条未读消息,都是生活里一些鸡毛蒜皮的无聊吐槽。
最后一条消息是张杨半小时前发的:如果男人彻夜未归,还无声无息,可以考虑出轨了。
估计群友们都睡了,没人回复。
“不要把所有人想得那么不堪好么?”苏怡发出信息,想想不妥她马上撤消。
“你就擦亮眼睛等着瞧!”张杨秒回信息。
这算是杠上了么?石凡肯定不是那种人,苏怡坚信不会看走眼,张杨这挑事的家伙最无聊。
4
石凡头昏脑胀感受到被人从云端扔到地上,眉头太阳穴很痛,睁眼看到洁白的被单、厚重窗帘,他顿时吓傻了,突地坐起。
旁边的女人裸着上身,背对着他正睡得香甜,地上散落着内衣、纸巾。
惊恐万状掀开被面,石凡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紧裹住被子伸手去够衣服。石凡看一眼手机,凌晨三点整。
手机上并无未接来电,石凡走到沙发旁,想捊清醉酒后的事情。只记得和女人喝了几杯,后面的全都想不起来。
给该苏怡怎么解释?这是除工作外的第一次夜不归宿。石凡在相册上翻找着,挑出几张之前在办公室拍的照片,发给苏怡,谎称“公司临时有突发事件被留下处理,昨晚手机没电后来就睡着了,没事请放心”。
然后发了条加班狗最惨的朋友圈,设置成仅苏怡可查看。
发完了才想起会不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算了,发了至少还心安点,回家见招拆招。
石凡不敢再停留,简单洗漱一番,留下五百块钱,小心翼翼出了房间。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在关键时刻有没有把持住,只希望这是场意外的邂逅,不会再有第二次,他发誓。
床上的女人并没睡着,石凡走后,她半靠在床头点上烟,拿着镜子,扭扭手臂胳膊,漫不经心地说:“折腾了半宿,这男人怕是在家憋疯了,看着倒还木讷沉默,人不可貌相。”她轻哼两声吐出几口烟圈。
她从地上拾起纸巾包裹的残留物,丢进一个卡口袋,“为了这玩意儿真不容易,总算完成任务。”她捡起桌上的钱笑了笑,“还算是个有点情义的男人,有机会还要为他宽衣献身。”
上午八点后,女人浓妆红唇,与昨日的清新判若两人。退房后上了辆出租车,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
戴着墨镜的张杨接过卡口袋,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石凡上班并没在状态,他想着回去应该找苏怡坦白,不管身体是否出轨,那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苏怡有知情权。
而且,他觉得那个女人像是有预谋的,为什么那么多男同事在场偏偏挑中他?前一刻钟还烂醉如泥,后一会儿就能清醒如常?他后悔给了钱,这多么像嫖客找完小姐后拉上裤子掏钱。
理不清头绪乱成一窝粥,想起电视剧里说女人都是小心眼,为了点芝麻小事会闹腾得鸡犬不宁,石凡决定先不作声,选择隐瞒。
5
“各位太太,今天来谈个有趣的话题,昨晚有多少人的老公没睡自家的床?请从实招来。”张杨率先在群里丢下话题。
“张杨,你睡的是谁家姑娘的床?既然话题是你发起的,你得首先坦白。”好几个同学附和。
“我昨儿个根本没挨床沿,双人床单人房,内心凄凉。”张杨顺带发出两个难堪的表情。
“谁信呢,你不会还惦记某个同学吧,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挖婚姻的墙脚,小心被雷劈。”
在一长串动态网络表情中,苏怡没有参与进来。
她其实一直在潜水,觉得张杨挺无聊的,这种话题赤裸裸的下流无趣。男人没睡自家的床说明什么?即便睡一张床,夫妻间有隔阂难道是爱和忠诚?
“苏怡,你家的石凡呢,昨晚在哪过的夜?”张杨倒是直接,指名道姓。
“这还用猜啊,石凡是模范丈夫,肯定睡的是自家的床,老实伺候苏怡呗。”有同学看苏怡没反应,立刻圆场。
“那不一定,外表老实内心未必诚实,我只信苏怡嘴里的话,她说什么我都信。”张杨说。
苏怡看不下去了怒火中烧,看来她不出两声,张杨是不罢休的。
“我家石凡昨晚睡办公室,加班熬通宵工作太忙太累,同学!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别的同学,苏怡敢开口唤名字,唯独张杨,怎么也叫不出口。
“这是你家老石说的原话?你就信了?”
“你话里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
“干没干坏事得问当事人。”
“你整夜跟踪他了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本来当你在开玩笑,既然你这样肯定,今儿不把话说清楚跟你没完。”苏怡生气了,捧着手机想发火。
“都是同学,开点小玩笑无伤大雅,张杨打住啊,换个话题吧。”班长是个和事佬。
“大家讲点开心的嘛,别轻易上火。”
“我有证据,你愿意蒙在鼓里请自便。”张杨不依不饶。
“请把证据拿出来!”苏怡在群里用语音,声音因为过度洪亮有点发颤,一改往日的斯文温柔,“你赶紧把证据发出来,身正不怕影子斜。”
群里没人回应,苏怡@张杨几次没有反应。
6
下班后的石凡并没立即回家,他总觉得哪里不妥当。
石凡走进步行街的男装店,在宽大的镜子前转了几圈反反复复上下审视,不能留下半根头发丝为昨晚荒谬的行为露馅。
衣领没有口红的印痕,头发梳成昨早出门造型。
几个导购员面面相觑的眼神里,传达着这男人也太自恋了,镜子都快被照穿洞。
石凡嗅嗅衬衣上的气味,好像还有点残留,不像浓重的香水,有点鲜花的气味。
对了,鲜花!石凡高兴地冲出店门,直奔鲜花巿场,买了一大束叫不出名的花。气味中和后,再把花往袖口两边轻拂两下,再也分辨不清究竟是哪来的气味了。
为自己的聪明点赞,石凡调整好心情,在车上打起了腹稿,进门应当从抱怨开始:“领导太不是东西,吃饱回家的路上被临时叫回去加班,只因我业务精通,真是累得慌啊。”
他想到苏怡肯定会体贴温柔地安慰:“这是领导重视你,能者多劳嘛。我做了一桌丰盛的佳肴犒劳你,辛苦了。”
石凡脚底生风,步伐变得轻松许多,为先前的担心嘲笑自己谨小慎微。
敲了几声门没开,石凡冲门内喊:“苏怡,苏怡开门。”
依旧没有反应,石凡包里揣了钥匙,他是想演练下苏怡开门瞬间,两人会心一笑拥抱的温情。他撇了下嘴极不情愿地拉开包,低头扭动锁眼把门开了。
桌上没有碗,厨房的水槽是干的,电饭煲空空如也,石凡跑向卧室,看床上躺着人,窗帘紧拉蒙头大睡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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