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四年, 这「最佳女主」依然不会演

一个女演员,被国产大银幕长久“冷落”了。

但Sir敢说——

明年开始,她将迎来一轮恐怖的爆发。

不仅霸屏,还将是新一代男神收割机。

有新兴流量:李现。

文艺男神:张震。

还有,吴彦祖+王千源。

余文乐+涂们。

梁朝伟+郭富城。

齐刷刷的“尚未上映”。

但可以预见的是。

2016年夺魁金像以后,她终将迎来她的“井喷之年”。

好久没聊她,也终于是时候认真聊聊她。

——春夏。

为什么我们总觉得春夏特别?

特别在哪?

让Sir说,她是这个充斥名利、放大欲望、模糊是非的演艺圈里。

为数不多,靠“本能”出位,也一次次延伸“本能”的女演员。

自我反叛

提起女演员,Sir常会用到一个例子:

拍《理智与情感》时,李安评价片中两位女演员,凯特·温斯莱特和艾玛·汤普逊。

两个截然不同的反面:

……凯特·温斯莱特只有 19 岁,这是她的第二部电影,所以有些事对她会比较困难,比如应付摄像机,还不能意识到它……艾玛的演技是纯熟的。她可以毫不费力地,一次就表达四五层的情感。但是,尽管凯特相对还比较稚嫩,她却有着打动人心的力量,可以让观众不自觉地为她担忧。这对凯特来说很简单,但是对艾玛来说就比较难了。

春夏就像前者。

Sir不认为这就是许多人吹嘘的“演技天赋”,太玄。

她的创造天赋,就来源于本能中对自我的反叛。

她太想过得不一样。

不信你看她的“履历”——

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表演艺术教育,十三岁就想要自立,上了中专,自己打工挣钱。

豆瓣上发日记和照片。简陋的文字,青涩的图片,很平凡。

但也是所有平凡人都曾经拥有的,不加打磨的,对于独特的渴望。

但有别于平凡人:她的追求永远有一部分,在生存和生活之上。

后来,她被编剧挖掘到北京。

没有任何专业背景,她走进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就因为她认为这是一条“特别”的路。

待业七个月后,她遇见了让她摘冠折桂的《踏血寻梅》。

第一次主演电影,也是绝对的高难度。

但看起来春夏却“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所有高难项目,被她一一轻巧破解。

比如,演雏妓。

她不放大情色和妩媚——

笨拙地爬上床,懵懂而好奇;

再轻拨一下透视衣,娴熟而风尘。

一个动作足矣。

再比如,演爱上客户的雏妓。

她不倾泻苦情。

男人从她身上跨过,眼神死死地仰视。

接着,一低眉,一抿嘴。

瞬间的怅然若失,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又马上强装镇定。

一个表情足矣。

你不知道这个没经历过表演训练的女生,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表现几乎宛若神迹。

答案很简单——

春夏没有在“演”王佳梅,可以说,她就是王佳梅。

刚到香港的王佳梅,透过列车车窗窥探这个新世界。

透露出的向往和些微迷茫,就有小镇出身的春夏初入世事时的模样。

此时,她还在好奇。

本能驱使,她认为自己还有更多的可能,还能更特别。

Sir最喜欢的一场戏,是王佳梅终于买到了心仪的耳环。

一个具体而微的细节,是她的眼神。

在柜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像是不可置信自己完成了心愿。

逐渐展露出笑容,对柜姐投去羞怯的一瞥。

如果一个成熟演员会怎么演?

她会担心,会纠结——为了买副耳环,我成了雏妓。

但春夏没有顾虑。

她的表演是天然的,纯净的,青涩的,像刚来到雪原上的小鹿。

在这个新人身上,你唯独看不见恐惧。

因为这种创造的欲望,像血液一样,当时已经在她身体里奔涌了23年了。

和姜思达的访谈里,春夏被问到:

“我们为什么要成为一个特别的人呢?我们和别人一样,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她露出一个不假思索的微笑:

“当然不行了。”

她承认自己“自幼反叛”,也为这种反叛吃过很多亏。

但我觉得反叛是有能量的

可能当下大家会说

说你这儿错了 你看你

因为这件事情你怎么了怎么了

你没有达到一个大家心里的分数线

和一个优秀的标准

但是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反叛

我觉得你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所以你就要感谢今天反叛过的这个自己

你以为她在演戏,演一个“身外身”。

一个和本人毫无关联的,死在香港的雏妓。

其实她很清楚,是有了这个倔强的、反叛的、敏感的自我,才生出了王佳梅。

创造的冲动就是,没有人教她怎么做。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自我保护

初出茅庐总是美好的。

但当她真正走进娱乐圈才发现,反叛没有用。

第四季《奇葩说》,当时春夏风头无两。

面对当期辩题:“生活的暴击,它值得感谢吗?”

最后轮到春夏发言。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她当众自曝自己被暴击的处境:

我觉得经过暴击后的我自己,好像确实变得没有那么可爱了。我变得不会撒娇了,我没有那么柔和,我不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跟妈妈说很贴己的话……就是,我变成一个,我自己不太喜欢的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我调整不了,因为我就是,觉得这个是最安全,最能照顾到大家的人。

那时的她正在经历什么?

伯乐翁子光接受采访,透露过一些:

《踏血寻梅》之后春夏真的红到爆炸,最高记录一天有20多个片约。

……

当时春夏不喜欢经纪公司的很多安排,包括“中国第一个三级片影后”这种说法,她要脱离经纪公司,就把双方的合约给买了。

我们公司就当了春夏的临时经纪人,垫了一些钱,春夏为了还钱就接了这些戏。

这就是为什么,爆红过后我们觉得她“变了”。

她的确变了。

但却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变。

她开始收起棱角,暂避锋芒,为的是不伤害身边人,更不伤害她自己。

再次印证了她的本能驱使——

面对种种失控,她没有当即开始危机公关,反而选择自我保护。

危险面前,选择蛰伏是人的本能。

但这在娱乐圈可是大忌。

名利的斗兽场,如果不能持续输出,结果只有一个:过气。

就像文章开头说到的,在《踏血寻梅》之后,春夏至今都再没能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主演作品。

虽然满满的存货,都类型丰富、班底雄厚、合作卡司强大。

但偏偏,一部都还没上。

春夏本人怎么想?

她很坦诚。

今年,《我和我的经纪人》里,她说:

我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就是作品没播吗。我自己最介意的东西。其实就是这个。……因为就是,它电影就是不播,那我能怎么办,就只能等。但是我就只能去拍更多的东西,然后等他们上。

怎么办?

当然不是原地等死。

《踏血寻梅》后,春夏唯一拿得出手的参演作品,许鞍华的《明月几时有》。

可惜,只是一个小角色,镜头寥寥。

但她还是努力抓住了那仅有的几个画面。

比如她和霍建华暧昧的一幕。

拍得很妙。

长距离的镜头里,酒醉的两人凑在了一块,相当旖旎。

但接下来,就是霍建华视角的回忆。

原来,她把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口袋。

不是调情,是传递情报。

这部戏中,春夏难得的一个大特写,证实了她对人物精准的理解。

她看向霍建华的这个眼神——

没有仰慕,没有羞涩,没有暧昧。

只有程式化的专注。

因为这不是一段恋情的序曲,而是一场生死攸关的任务。

仅这个眼神,Sir可以放心地说——春夏没有变。

她的自我保护,不是逃避。

而是一种隐蔽。

在蛰伏中积蓄力量,保存一个更圆满的自我。

伺机而动,迎接新生。

寻找自我

说到底,什么是本能?

动物性的本能,是天生的欲望、条件反射。

之于人类呢?

在Sir看,它更应该是持续的过程——

在坦然面对人性的同时,不断寻找更笃定的自我的过程。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期待成为春夏,但却很少人能成为她的原因。

她不以人性为耻。

曾经,春夏的微博被很多人批判是文艺青年在无病呻吟,被投稿矫情文字鉴赏小组。

之前,尚未出名的她试图应征《左耳》里的一个角色,写了很长的自荐信,追忆自己的少年往事。

后来信件被饶雪漫公开,舆论哗然。

从“暗恋”自己的姨夫,到偷超市里的东西。

简直是不打自招的黑历史合集。

什么成年人能把自己的生活过成青春疼痛文学?

在这个标榜成熟的时代,春夏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不识时务”。

中国话讲“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其实我发现我在整个成长过程中

是个非常非常不识时务的人

就像她把自己的原名“李俊杰”,改成稍显文艺的“春夏”。

她不羞耻,就像没有人会为自己的本能,为自己要吃饭、要睡觉而羞耻。

因为,只有最大化地吸收了生活的养分。

才可以在艺术里,开出花来。

去年10月,她和李现主演的《恋曲1980》开机。

其实Sir更自然地想到另一首罗大佑的金曲《恋曲1990》,开头一句唱道:“乌溜溜的黑眼珠”。

一句歌词,勾勒出春夏的模样。

围巾一围,凸显的就是这有故事的眼睛。

她饰演的毛榛回到80年代的北京,柔柔素素,像是上个世纪的梦。

她又“变了”——

哪里还有一点在香港的物欲横流中奋力浮沉的王佳梅的影子?

也丝毫看不出《明月几时有》的张咏贤,在日占区被压抑的苦和痛。

对。

回看春夏的角色,就是一个神奇的矛盾体。

她在不断蜕变,姿态却始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