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本来是一部不被寄予期望的影片,差点退出院线之际被观众硬生生用电影票把它留了下来。
如果不是疫情影响,相信会有更多人走进电影院,静静地看完这部电影。
当然,也有人说电影情节与现实农村不相符合,可是若一味追求故事的完全真实性,电影院早就关门大吉了,因为连历史正剧都在胡说八道,对一部文艺片苛求情节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隐入尘烟》在农村拍了10个月,最终接纳它的观众并不是农村人,因为现在的农村文化生活贫瘠到连看场电影都很遥远。
真正支撑起《隐入尘烟》票房的,是那些城市中产群体,他们对苦难与善良有着深深的共情体味。
不要以为在农村拍电影就是农村戏,只要直抵人心真实地洞察人性,无论城市还是农村都可以引起共鸣。
《隐入尘烟》并非渲染苦难,而是于苦难中探寻爱与善良的微光。
现在的社会物欲横流,人情冷漠,是马有铁、曹贵英这样的小人物,让人看到了爱,看到了希望。
哪怕再苦再穷再难,有人爱、有人疼、有人尊重,那就是幸福且充满希望的生活。
而幸福和希望,恰恰是当今最稀缺的东西。
农药太苦,马有铁吃口鸡蛋压压。
金钱就是一切的价值观支配下,被住房、医疗、教育和就业压得喘不过气的中青年人,他们吃什么压压?
不要等到崩溃时再去抚慰,他们也需要像燕子、像蝌蚪、像麦苗一样得到善待。
电影中有个情节,就是村中富豪抽着马有铁的血治病,可是却还嫌弃他与贵英脏,如今这个情节在电影的下半场又活生生地呈现出来了。
任何一部文艺作品都不可能绝对完美,也不可能讨所有人欢喜,批判是免不了。
对《隐入尘烟》的批判中,有一种奇怪的反人性论调,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有个叫陈先义的人,以“电影《隐入尘烟》为何要如此不堪?”为题进行评价,他说:
“关于《隐入尘烟》这样的电影,还是要从国家利益来思考,不可仅仅跟着风跑,更不能拿票房说事。评价一部电影的好坏,关键看它的思想是不是对路。用《隐入尘烟》这样的作品来表现我们的扶贫脱贫,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思考?目前,国际国内斗争形势如此复杂,我们不能不注意,不能不防止《隐入尘烟》这样的作品是被敌人利用了的。”
还有一个叫周小平的,用了更加煽情的题目:
“我们这个时代需要封狼居胥,而不是隐入尘烟,这是战争,要战鼓而不要退堂鼓!”
他认为:
“这是对一个民族精神内核和时代精气神的软埋和文屠,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来面临的最大危机”
“反抗吧,同胞们。不要让我们这一代,成了中华文化的罪人”。
如此奇葩论调,哪是批判电影,分明是斥责我们这些买票进电影院观影的普通观众,一部不堪的电影、有罪的电影,喜欢它的观众当然也是不堪的,有罪的。
明明是他们弄脏了世界,反过来还嫌弃我们有罪。
陈先义、周小平这类人,不就是村里冷漠的富豪么,他们对电影的讨厌,与嫌弃马有铁、曹贵英的脏有什么区别?
我们没什么别的想法,进电影院就是缅怀曾经生活过的农村,感恩那片养育自己的土地,共情于人性的善良和爱,释放当下的浮躁、压抑和疲惫,仅此而已。
如果真有“敌人”利用这部影片,那么一定是个通情达理、洞悉人性的“敌人”,只有冷酷残暴的人才会害怕这样的“敌人”。
如果确实需要封狼居胥,那么为国家冲锋陷阵、马革裹尸的一定是马有铁这样的老实人,而不是巧舌如簧、妖言惑众的谄媚之徒。
眼中有爱的人看到的都是爱,心中存善的人感受的全是善,只有阴鸷薄情之辈才会认为遍地肮脏。
网上有个段子,一对男女朋友去看《隐入尘烟》,电影院里女孩哭得稀里哗啦,小伙子被感动坏了,从电影院出来就提结婚的事,结果女孩揉揉哭红的双眼,斩钉截铁地说:
“结婚可以,18万彩礼一分钱不能少。”
眼泪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文明进步需要不断地进行人性启蒙,才能让爱和善良的阳光照进现实。
当这束光微微地亮起来时,却有人疾声厉色地斥责,太不堪了,它有罪。
顺着这些古怪的声音,就能找到黑暗的源头,就会发现到底谁最脏、谁有罪。
抹杀人性,否定真善美,这样的人可怕至极。
尘归尘,土归土,每个肉身都将隐入尘烟。
只有这尘烟知道,哪个灵魂是干净的,哪个灵魂是肮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