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阿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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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推荐的电影,是阿良很早就想要看的,但是一直没有勇气去看。
终于鼓足勇气点开看了,看了几十分钟就关掉,再整理好心情又接着看,最终花了两天时间才将这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看完。
上一部让阿良分几次才敢忍着看完的电影,它的名字叫《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影片一开头,就闪现出了“本片的情节源自发生在东京的真实故事”的提示语。
单身妈妈福岛惠子准备租一新房,因为担心房东以人口太多的理由拒绝租住,所以只带着12岁的大儿子阿明去拜访房东,谎称孩子父亲在国外工作,阿明小学快将毕业,成绩良好。
回到出租房,榻榻米上几口行李箱打开,竟有两个小孩儿蜷在里面。
打开行李箱的那一刻,5岁的小茂(次子)和3岁的小雪(次女)像是躲迷藏被发现了似的咯咯笑着从箱子里爬出来。
因为长女京子太大了,无处躲藏,所以只好把她留在了车站。
天色渐暗,阿明到火车站找到11岁的京子,兄妹俩趁天黑潜回出租房。
这晚,橘黄温暖的灯光,妈妈慈爱的微笑,四个有着各自不同的父亲的孩子们兴奋明亮的眼睛,围在桌边吃着泡面。
为了防止被房东发现,妈妈规定孩子们不能在房间吵闹,更不能走出公寓,只有需要洗衣服的京子,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去阳台洗衣服。
妈妈平常工作很忙,所以12岁的阿明就承担了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职责。他在超市熟练的挑选菜品,对比价格,还帮小雪买了她喜欢的阿波罗巧克力。
小雪并没有一次性吃完,而是在吃了几颗之后就收了起来,准备留着慢慢吃。
天气很好的一天,阿明和妈妈在阳台晒被子,妈妈对阿明说自己现在爱上了一个人。
阿明插话说,
“又爱上了?”
妈妈则告诉他这次不一样,如果这个男人答应娶她,他们会住到大房子里去,并且都可以去上学。
有天晚上,妈妈很晚才回到家里,喝了酒的妈妈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说阿明现在越来越像他爸爸了,尤其是眼睛。
妈妈在给京子涂着指甲油的时候说,
“京子的爸爸是个音乐制作人,我之前相当歌手来着,但是要发片的时候和你爸爸分手了。”
次日清晨,妈妈只留下了20万日元和一张纸条,便离家了。
阿明把妈妈留下来的钱全部存在了账户上,去超市购物的时候,一群小孩把零食偷偷放在阿明的购物袋里。
店长以为是阿明偷了东西,面对这莫须有的指责,阿明的脸上没有任何委屈和难过,好在最后女售货员出面解释清楚了这件事。
妈妈留下的生活费,根本不足以支撑家里的所有开销,走投无路的阿明只好去找妈妈的前男友要钱,但妈妈的前男友并没有给阿明太多的钱。
好在一个月后,妈妈总算是回家了。
她给孩子们都带了礼物,并且给阿明和小茂都剪了头发。
但很快,妈妈又在收拾行李了,小茂问,
“妈妈是不是还要走?”
妈妈告诉他们自己圣诞节的时候一定回家。
阿明松妈妈到车站,路上问道,
“还没有告诉那个人我们的事情吗?”
妈妈说自己一定会说的。
阿明问,
“妈妈,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上学?”
妈妈则说好多名人都不曾上学,阿明抱怨妈妈真自私。
“自私的难道不是你的爸爸吗?这算什么,我不能开心吗?”
当妈妈用充满委屈的、做作的嗲音反问自己未成年的儿子时,她已经毫无犹疑地将要用对孩子们的放逐来结束自己的放逐。
但妈妈也是一个被抛弃者,她的出走不过是对男人们的一再出走的模仿。她的人生一直在烂泥塘里翻滚,所以对肮脏和艰难已经麻木。
妈妈在她离去的一段时间后,寄来了少量的钱。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妈妈还是没有回家。钱已不多的阿明,只能在超市门口等着牛奶一天最低的折扣去购买。
阿明抱着牛奶回家的时候,在河边看到一个女生在往河里扔着什么东西,女生看到阿明之后匆忙地走开了。
阿明也试过联系妈妈,他往妈妈的公司打电话,却被告知妈妈一个月前就已经离职了。又根据寄钱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妈妈家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阿明才明白,妈妈已经改嫁不会再回来了。
搁下话筒之后,阿良很好奇想去看一下阿明的表情,但导演没有给,很轻易地就放过了可以发酵情绪的机会。他在尽可能地保持影片的平实和冷静,用不停止的时间告诉我们,生活就是这样,不会因为悲伤而变慢。
新年到了,阿明买来新年贺卡,请女售货员在贺卡上帮忙写上新年祝福。
并在每张贺卡里面塞了1000日元,拿回家给弟弟妹妹,谎称这是妈妈寄来的贺卡。
京子对比之前的贺卡,发现字迹和之前的不一样,但并没有拆穿。
今天是小雪的生日,她坚信妈妈肯定会回家。
希望小雪开心的阿明在晚上带着她去车站接妈妈。没想到在楼梯口遇见了房东,阿明只得谎称这是他的表亲,来过夜而已。好在房东没有怀疑。
在车站门口,小雪拿出之前阿明给她买的阿波罗巧克力,里面只剩一颗了,阿明看着妹妹,没有说话。
他们没有等到妈妈。
回来的路上,阿明对小雪说,
“总有一天,我们搭火车去看飞机。”
一列列电车不间断地从各个方向驶来,长长的灯光一次又一次照亮着阿明的脸,像是在黑夜中矗立的光明和希望,他仍然在等待母亲的归来。
阿明是孤独的,困苦的,又是满怀着希望的。
这时候的阿明也正是贪玩的年纪,他开始出入游戏厅。
春天的时候,阿明终于交到了几个朋友,他们一起去游戏厅,甚至在阿明家打游戏玩到半夜。
一次他们在玩游戏的时候,小茂在一旁捣乱,被阿明的朋友推到了一边,小雪吓得躲在了京子的背后,但阿明看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说什么。
阿明的这段友情其实早已岌岌可危。
一天,阿明的朋友在超市偷东西,并让阿明也偷一些。阿明犹豫地看了看前方的女售货员,最终没有下手。
之后,朋友就和他再也没有了联系。
阿明试着尝试挽回这段友谊,于是来到学校找他的朋友,朋友表示有时间回去找他,但在转身之后就和其他同学们嘲笑阿明家就像垃圾场一样臭。
回家的路上,阿明再次遇到了之前的那个女生。
女生的鞋子里被塞满了鲜花,旁边的卡片上写着,
“水口纱希之墓。”
回到家的阿明意识到自己不能辜负弟弟妹妹,他来到超市希望可以找份工作,但被女售货员告知只有满16岁才可以出来打工。
找工作失败的阿明在家里算着仅剩的一些钱,这时候京子把自己攒的钱拿了出来,阿明说这是你买钢琴的钱,京子摇摇头说没关系。
可能是不能出门的生活太压抑了,阿明决定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出门。
他们去购物中心,在公园玩耍,这是妈妈离家出走后他们最开心的一天。
他们在路边的一株花中,找到了花的种子。拿回家,在写着他们各自名字的泡面碗里种下。
那种子就是他们自己。
他们在无人搭理、毫无荫蔽的街头,本该早早枯萎,却出自本能地拼命生长着。阳台上长出的花朵,好像在说这个小小的房间还会有奇迹发生。
转眼间,夏天到了。
因为没钱缴费,家里早就停水、停电了。阿明只好带着弟弟妹妹到附近的公园取水用。
在那里,阿明发现那个叫纱希的女生经常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
一次,因为小茂和纱希的搭话,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他们一起在回家的石阶上玩游戏。
纱希还被邀请到去他们家做客。
但当她来到家中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房间里堆满了垃圾,纱希并没有退缩,她走到阳台那里坐了下来,大概是拥有相同的孤独和被这个世界冷漠以待,纱希渐渐地和这个家融到了一起。
阿明对纱希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他挑出自己还算干净的一件衣服出门见纱希,并且还去公园洗了头发。
纱希给阿明买了一瓶饮料并问道,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明随口说,
“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又想了想,说,
“可能不会回来了。”
拿着纱希买的饮料,阿明很是开心。即使早已喝完了,他还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瓶盖。
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为了保证一家人的饭食,阿明只得每日去超市领取即将过期的寿司。
一天,房东过来收房租,家里只有小雪、京子和纱希,她们谎称妈妈去大阪出差,暂时不会回来。
房东将信将疑的走了。
看到走投无路的他们,纱希决定帮忙,她和中年男子一起唱卡拉OK,却被阿明看到了,阿明觉得纱希做了不正确的事情。
阿明没有接纱希给他的钱,他第一次在街上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狂奔——
虽然他早已经被当做一个大人一样活着。
街上熙熙攘攘,但奔跑的脚步声在各种噪音中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敲打着这个世界,似乎在控诉,似乎在哭泣,奔跑似乎没有尽头。
阿明日渐积攒的那一点自尊心,也被最后一点希望给碾碎了。
盛夏来临,小茂把家里接来的水全部用来浇灌阳台上的花,阿明知道后很是生气。
转身,他走向妈妈的衣柜,想要拿妈妈的衣服出来卖掉,京子上前阻止了他,并躲在了衣柜里,关上衣柜门不让阿明接近,好像这样做,妈妈还在她身边。
阿明一气之下,走出家门散心。
当阿明在打棒球比赛时,影片已接近结尾,阿良吐了一口气,以为这样的安排是要告诉我,他们最终会实现他们每个人的梦想,读书,钢琴家,画家,棒球手。
然而,原来所有都只是铺垫,只是小雪的死的铺垫。
小雪在阿明走出家门后,站在椅子上关推拉门,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不省人事。
阿明回到家看到倒在地上的小雪,他试着联系妈妈却没有成功。无奈之下,他从药房里偷了些药回来,但回到家中,小雪已经没有了呼吸。
阿明找到纱希,希望得到她的帮忙。
他准备带小雪去看飞机,他们从超市买来很多的阿波罗巧克力。
黄昏中,小雪被放在了当初来的时候那个行李箱里面,阿明和纱希带着行李箱走了,京子和小茂在阳台上目送他们。
沙希和那一家兄弟姐妹的生活环境是不同的,但也是被抛弃的孩子。被抛弃的孩子和被抛弃的孩子现在要去抛弃另一个孩子。
阿明和纱希带着小雪来到了机场附近的一个河畔,天空中偶然有飞机划过的轰鸣声,掩盖了他们掩埋小雪的声音。
埋葬妹妹的那一幕,阿明嘟嘟囔囔说自己心情很糟糕。
阿良在想,如果是对着京子或阿茂,阿明是无法启齿的,这些情绪只能对外人倒苦水。所以纱希担负起了这个使命。
看到这里,阿良已经泪流满面,想来多数人会觉得他们的行为很畸形,会觉得他们居然可以没事似的继续生活。可最最触动我的却恰恰是这样最后的安排,生活就是这样啊,就算你最爱的人离开了,生活还是要继续,为了死去的人,更为了活着的人。
第二天早上,迎着微曦的曙光,两个满身泥土的阿明和纱希搭乘最早的一班电车回到了家。
耳边响起的是《珍宝》的歌声,
“姗姗来迟的春光,让人深吸一口气……我逐渐成长,没有人可以亲近……”
没有煽情和大喊大叫,只是让所有角色一起忍耐、承受着,连同观众一起。
故事的最后,纱希融入了阿明的家庭,他们还是吃着超市即将过期的寿司,跑去公园接水用,依旧过着无人知晓的生活。
看完此片,阿良几乎一度崩溃。
电影的情绪并不冰冷,大规模的画面全留给四个孩子相处的日常情趣。
阳台上养在泡面碗里的绿色植物,小茂偷偷越界拣玩具玩的小得意,小雪吱吱响的小红皮鞋,京子漂亮的红钢琴,还有阳光,无处不在透明而温暖的阳光。
从头到尾,几个孩子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甚至,当阿良再次深度回忆,他们连眉头都很少皱一下,小孩子就是这样,生活多煎熬,仿佛也与他们无关,零食、游乐园、小游戏,就是最大的幸福。
但没有钱,没有食物,没有朋友,不能工作,弟弟妹妹太年幼,所有事情都是那么的平常,那么的不起眼,似乎司空见惯,但慢慢地所有事情叠加在一起,那种逐步逼近的压抑、不安、恐慌,窒息感忽的一紧。
但我感谢导演是枝裕和,比起现实,他给我们展现的故事实在太过于温情了。
就如同影片开头所提示的那样,该片改编自日本1988年西巢鸭弃婴事件。
1988年1月,东京西巢鸭地区一名母亲为与男友同居,留下长子(14岁)、次子(年龄不详)及长女(7岁)、次女(3岁)及三女(2岁)在家。五名孩子无户籍,亦没有上学。其后2岁的三女因偷吃长子朋友A的杯面而被毒打致死,当中长子亦有参与殴打,之后长子和朋友B把尸体埋到埼玉县秩父市公园。
同年7月,邻居发现该屋长期只有小孩居住而报警,长子、长女、次女严重营养不良,更发现病死的、藏在橱柜里的次子的尸体。母亲被控遗弃及伤害子女,被判入狱三年但缓刑四年,之后接回入住保护中心的两名女儿返家。
14岁的长子因伤害致死和弃尸被判有罪,被送到少年管训机构,朋友 A 和 B 也都被送去不同间的管训机构。
当年刚从早稻田大学毕业的是枝欲和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开始以这个事件为原型编写剧本,当年就完成了。然而事隔15年之后才开始开拍这部电影。
这中间是枝欲和曾在电视台里拍纪录片,曾拍过三部电影,生活几度变迁,但西巢鸭事件一直没能从他的记忆中抹去。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这部《无人知晓》。
是枝裕和是残忍的,他把世界过于黑暗的一面残酷的撕裂开给世人看。
但他又是温暖的,他为影片中的孩子们注入了一份生命力,赋予了孩子们少有的坚毅性格,勇于承担生活的苦难,在破碎不堪的生活中找寻生的意义。
本文部分参考资料:
[1] 《「无人知晓」花絮采访》 ,nahua
[2] 《无人知晓的时间》 ,柏邦妮
[3] 《黑色的河流》 ,艾小柯
[4] 《西巢鸭弃婴事件》,U·U
[5] 《几个月前看过,至今难忘》,bluegr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