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后重映, 这部电影为什么还是让观众哭着打出最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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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1900。

我的来历?不提也罢。或许,只不过又是某次纵情下的无心产物;或许,只不过又是某种“生而贫穷”式的遗弃。

总之,我被丢在弗吉尼亚号头等舱的一片狼藉里。船上的锅炉工丹尼,据说是在钢琴上“捡”到我的,于是,这个善良的黑人,就把我当作了自己的儿子。他说,既然我碰巧在20世纪的第一天戏剧性地出现在他面前,那么,我就应该叫1900,一个富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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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对我很好,他和他的终日烧煤炭的工友们,显然都是船上的三等公民,但我才不在乎呢,他们总有办法让我觉得开心。后来,丹尼因为一场事故,猝不及防地死了。我很难过,我想,我会永远记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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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海上来,我从未踏足陆地。但犹在天真的孩提时代,我就明白自己究竟要什么了。那扇灿烂辉煌的大门背后,有我渴望的东西。没错,那是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灵魂,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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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piano; oh, music.

一个男人,如果有了钢琴和音乐的陪伴,就不必要奢求太多了。我弹琴,继续弹琴,弹给衣冠楚楚的先生小姐们听,弹给风尘仆仆的贩夫走卒们听。渐渐地,我好像出名了。

顺带一提,我还交了一个朋友。小号手麦克斯刚来那会儿常晕船,我告诉他,其实,音乐可以治疗一切问题。海浪起伏,船身颠簸,钢琴滑动,乐声不歇——这位挺可爱的小胖子起初将信将疑,很快,他惊奇地望着我,放声大笑。

弗吉尼亚号的过客们来来往往。一天,有个非常浮夸、傲慢嚣张的家伙,打破了船上晚宴的固有节奏,指名要和我斗琴。人群里似乎传来窃窃私语,“这个黑人发明了爵士乐”。爵士乐?我耸耸肩,嗯……我被他的琴声感动了。可惜,他并不领情,事实上,他被我的态度激怒了。此君目露杀气,火力全开,预备在我身上弹出几个洞来,让我崩溃,乃至求饶。

所以我回击了,不客气,谢谢。听众们目瞪口呆,挑衅者面如死灰。我说,fuck the jazz,就好像小时候第一次在深夜弹钢琴,惊动了整舱的贵宾,船长教训了我几句,我回答,fuck the regulations.

“发明了爵士乐”的人悻悻走了。唱片公司的人闻风来了。坦白讲,我对出唱片什么的没有任何概念。旋律何以从敲击琴键的指尖自然流淌?简单,你看到一张脸,你觉得这张脸在诉说怎样的故事,你弹出来,完了。

等等,突然间,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美丽的、充满纯洁诱惑的脸……

那位同样生于海中浪花、却因为一只金苹果而激起一场战争的女神,终于对我施展了她的魔法。我的精神高度集中,我的精神无比涣散,我弹奏的音乐在喃喃对爱的呼唤……我猛地醒了,我将灌录好的黑胶唱片一把抢过,我要去找那个女孩。

毕竟,谁能抗拒如此动人的嘴唇?

我试着和她搭话,我知道了自己曾在弗吉尼亚号上见过她的父亲。她下船的时候,我本已计划好将唱片送给她,可是,不知怎么的,偏偏欲言又止。犹犹豫豫间,她的身影,消失了。

算了吧,我撕碎了唱片。就这样,算了吧。

……

不,不,不。

我想找到她。也许,我想经历另一番际遇,投入另一种归宿。

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的念头攫住了我:我要下船。

我要下船。我做好了告别。我甚至已在那道连接了船体与大地的阶梯上走了一半。

我停下了脚步。

请想象一下这幅画面:总有这么一个人,他会第一个看到,他可能在吃东西,可能在甲板上闲庭信步,可能在补裤子。忽然,他抬起头,匆匆一瞥大海,就那么一下子看到了。然后,他会呆若木鸡,心跳加速——我敢发誓,每一次都是如此——接着转过身来,对着船上所有的人大喊:“美利坚!”别以为这是什么巧合或幻想。这就是命运。那一刻早已印在那些人的生命中。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如果你注视他们的眼睛,看得足够仔细的话,就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美利坚。

但,那是存在于一厢情愿的寄托里的美利坚,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有个酗酒、死于心脏病的年轻作家曾经写道:“……他经历了漫长的道路,才来到这片蓝色的草坪上,他的梦一定就像是近在眼前……他不懂,那个梦已经丢在他背后了,丢在这个城市那边那一片无垠的混沌之中了……这个一年年在我们眼前远去的极乐的未来……它从前逃脱了我们的追求,不过那没关系——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把胳臂伸得更远一点……总有一天……我们奋力向前挣扎,如逆流而上的小舟,又被不停地倒推回去。(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into the past.)”

我没有这位年轻作家文字上的天才,但我本能地觉得,他一定深深了解陆地上真正让我害怕的东西。我只知道,我停下来,不是因为所见到的,而是因为见不到的。这座连绵不绝的城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尽头,而我需要看得见世界的尽头。

在有始有终有限的琴键上演奏无限的音乐,我很喜欢,我应付得来。可岸上的键盘无限大,我将无所适从。终究,我没法舍弃我的船,我宁可舍弃我的命。

那么,就让这顶帽子代替我漂泊,代替我流浪罢。此后,我一直、一直留在船上弹琴,即使战争打响,即使没有人跳舞,即使炸弹落下来。我一直、一直在弹,弹到末路穷途,弹到弹无可弹……

弗吉尼亚号不复海上浮城的熠熠容光了,它老了,往昔的迷离梦幻正在死亡。如今,人们在它的身体里填满了炸药,海上浮城,将化为海上浮尘,化为历史的碎片。

我?至于我,当然是跟着这艘船,一起毫不光彩地退场喽。反正,我的出生也毫不光彩,好一个首尾呼应;反正,大抵世间,不会有人记得我了。

啊,老好人麦克斯居然找来了。我感谢他的劝说,他阻止不了我的决定。我不愿他太伤心,就开起了玩笑:如果我站在天国大门外,上帝查生死册都查不到我的名字。我对上帝解释,“生于船,长于船,死于船,因此册上无名”——不是沉船,而是被炸死的,掉了一条手臂。上帝很抱歉,我被炸掉的是左臂,可他只有一条右臂补偿我。

哈哈,两条右臂,怎么在胸前划十字呢?两条右臂,怎么弹琴呢?我希望,天堂也有钢琴。

我希望,天堂也有钢琴。

我是意大利导演第一部英语对白电影的男主角。不幸的是,一年前,美国观众们早已被“永不沉没”的宏大奇观洗礼过,又一个发生在船上、场面却“远远不及”的片子,实在引不起他们多少观影兴趣。1900不像传奇,像滑稽,票房惨败。

专业影评人对我的议论也严重两极分化。事实上,若干批评是颇有道理的——“这部作品没有好好表现我们想弄清楚的一些方面:它到底要把1900塑造成一个怎样的人?是疯子还是英雄?善解人意还是自恋狂?”“敏感脆弱的1900,他不下船的行为艺术,是值得回味的妙笔吗?是煽情媚俗的套路吗?”

哎,我承认,岸上的景色越是诱人,不愿落地的况味才越是悠远。若认为海上一个世界,岸上一个世界,一味强调孰更能接近心灵,那么,这样的心灵,亦是单调的,是更为深重的功能化。而所有逃避和接纳,也就没什么区别。

然则,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通影迷对我的肯定与日俱增,竟逐渐把我供上神坛。20多年后,我竟被招魂了,复活了。他们知道我这个人很难定义,是我的自信固执与懦弱退缩,我的缺憾与圆满、卑微与强大、挚爱与遗恨……是我的不足,让他们痴惘,让他们不能忘。

不能忘:弗吉尼亚号是我的城堡,是我的坟墓。上层,裙袂飞扬、觥筹交错;下层,摩肩接踵、烟雾弥漫;“船设”,风姿各异,绰约多情。它是阴晴不定的大海的承载者,大海发怒,为其左牵右赶;大海安详,尽享旖旎风光。不能忘:在我的地盘上,我永不妥协,永不改变。不论波涛汹涌,抑或水平如镜;不论周围簇拥着名流高门,抑或平民百姓;1900的琴声不会辜负他们,1900的琴声,只属于他们。

好吧,这值得开一瓶香槟庆祝庆祝。让我们敬一杯给大海,敬一杯给游子,敬一杯,给不休的乐章。

而当我在大银幕上再次离去时,亲爱的,但愿你我间在影院里建立起来的,那份有点奇怪、有点珍贵的友谊,地久天长。

可能,你们一度为“碾压”过我的、沉入海底的钢铁巨轮哭肿了双眼。不过,我相信,对1900的昨日的世界的总结,比起种种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悲泣来,更近似于一声轻轻的呜咽。

更近似于,一滴悄然划过脸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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