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正因为有这样的需求,民间早早就出现神佛饰品的制作者。于一方小小的木桌前,蜷身伏案,几经雕琢,将细铜丝、一顶流光溢金的佛帽……这是柳丝佛帽制作工艺匠人王礼土的日常。
王礼土出生于官桥镇恒美村,从小耳濡目染,让他走上了柳丝佛帽制作之路,三十多年来潜心研习、匠心守艺。近日,记者来到源宝柳丝佛帽工艺坊,探寻这门独特的家传技艺。
编淬柳丝 制作佛帽30余年
午后,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台
照进王礼土的工作坊,
老旧的操作台上
摆放着一把剪刀,
若干把镊子、錾子。
只见他屏气凝神,
将铜丝放置于木板之上,
右手紧握镊子,
一弯一绕、一点一掐间,
勾勒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形。
▲王礼土修整佛帽
“柳丝就是‘铜丝’,
我爷爷那辈开始将柳丝工艺
运用到佛帽制作上。”
王礼土告诉记者,
18岁那年,
他跟随祖父学习这门手艺,
没想到一接触就产生浓厚的兴趣。
从数根细如发丝的柳丝,到龙、凤、花、草等造型,再到金碧辉煌的“佛帽”,每一个配件,都要历经编图挑花、淬火、平丝、再淬火、贴花、洒粉、拼火、剪坯、锤型、焊接、清洗、镀金银、组装等十几道工序,制作过程相当繁琐且耗时。
最开始学艺那几年,王礼土碰到过很多难题。构型时,由于柳丝纤细柔软,拿镊子的力度不能过轻或过重,很难把握;焊接柳丝与铜板时,一旦火候掌握不好,就会导致作品烧坏,之前所有工序前功尽弃。但他并不气馁,而是一遍遍练习、一次次试错,最终做出了自己的第一顶五方佛冠。
“柳丝佛帽制作最关键的步骤
在于编图挑花和拼火,
每个细节都要做得又精又细,
半个线条也不能马虎。”
王礼土说,
一顶佛帽少则数十个构件,
多则上百个构件,
制作周期从十五天到几个月不等,
很考验耐心。
▲淬火
记者看到,
屋内的玻璃柜里,
整齐摆放着一排
外形精美、工艺复杂的
佛帽成品,
在灯光映照下,
线条更显轻盈灵动,
左右两侧飞龙舞凤
宛如从帽檐“生长”而来。
其中,
保生大帝所戴的七星帝帽,
上垂九旒、左右挂穗,
帅盔则缀满绒球,
凤冠衔有飞凤珠宝。
佛帽是神明的饰品,每一顶帽子都有各自的含义。这也要求佛帽制作者,首先需要对所制作的“神明”有一定的认知和理解。据王礼土介绍,不同位阶、不同形象的神明,其头戴造型各有千秋,要严格遵循形制要求来设计,如帝帽、凤冠、王爷帽、相爷帽、帅盔等,甚至为神明戴上佛帽也有对应的仪式。
“早些年资讯不发达,手上又没资料,我就在看戏的时候努力去记佛帽的样子,后来也从各个地方的宫庙、典籍里找灵感。”王礼土说,三十余载的积累,使他不需打稿,就能直接上手拼装佛帽的大小配件,对各式造型熟稔于心。
如今,
凭借高超的制作技艺,
王礼土多次接受媒体采访报道,
他的佛帽作品吸引着
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
以及福建、广东、台湾等地的
客商前来订货。
而王礼土也将自己的
工作坊从家中转移到了镇上,
希望能获得更好的发展。
▲巡按帽
匠心守艺 亟待传承发展
闽南一带民间信仰盛行,
民众注重神佛外表的装扮,
佛帽制作随之衍生。
“很久以前,我家祖上
用柳丝工艺制作妇女的
发簪头饰,
经过我爷爷的改良,
才被用来做佛帽,
但当时样式较为简单。”
王礼土说。
为了让柳丝佛帽制作工艺
跟上时代的节奏,
王礼土开始在传统的基础上
进行细节改变,
构思更为巧妙、设计愈发精细。
每一尊神明专用的头戴,
王礼土都要上门“量身定做”,
确保佛帽佩戴时严丝合缝。
不久前,他还挑战了
一顶周长仅有10厘米的佛帽。
“爷爷教会了我一些基础技法,
后面的艺术创新和发展
全靠自己去摸索。”
王礼土说,
过去淬火工具较为原始,
只能手捧木炭、嘴叼吹管淬炼,
不仅嘴酸手疼、容易烫伤,
铜丝熔化的风险也较大。
后来,他改进工艺,
采用脚踏阀和高温喷枪淬火,
节省了大量工夫。
工艺不断精进,但如何更好地接轨市场、焕发新机?作为福建省仅存的柳丝工艺佛帽制作匠人,平日里,王礼土除了沉下心钻研技艺,还会于抖音、微信等社交平台展示、科普部分精美作品,扩大柳丝佛帽的影响力。
在王礼土看来,比起流水线生产的纸制、铁制佛帽,柳丝佛帽的魅力永远无法取代。然而,纯手工制作要面对枯燥单调的重复步骤,既离不开独特的艺术灵感,亦很难获得巨大利润,许多年轻人不感兴趣。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王礼土面临手中绝活后继无人的窘境。
所幸,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王永发决定继承王礼土的衣钵,将柳丝工艺传承下去。“我从小就看父亲做柳丝佛帽,知道基本的工序流程,现在自己动手,发现比想象中更有难度,未来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王永发如是说。
佛帽制作的精髓和技艺,
承载着闽南地区兴旺繁盛的
宗教信仰和宗教文化记忆。
“有机会的话,
我希望能够把柳丝佛帽制作工艺
申报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让这门手艺在保护中继续传承,
也期盼更多年轻力量参与进来,
注入新的活力,
推动柳丝佛帽制作技艺
走向更加广阔的舞台。”
谈及下一步的打算,
王礼土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