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挖的坑,《庆余年第二季》填上了吗?

《庆余年第二季》筹备的五年,是观众千呼万唤,期待“填坑”的五年。第一季的大爆,让观众期待这个“坑”不仅要填平,要填稳,还要填出新意,填出新高度来。现在到了大家验收工程的时刻。

戏中,范闲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个更加波谲云诡的复杂世界。戏外,创作着这个故事的人们,也需要面对复杂的,充满争议,也充满困难的ip改编“填坑”之路。在并不算成熟的市场环境里,延续一个ip的生命力,需要理想主义者们共同的坚持。戏里戏外,他们共同的目标是:把《庆余年》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文|蔡进宝

编辑|楚明

“填坑仪式”

2023年5月,襄阳唐城影视基地。《庆余年第二季》的故事从一个“填坑仪式”正式开始。在开机仪式现场,这部剧的出品人代表、主创、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们时隔五年再次齐聚,而留给他们的是地上的一个“坑”。下着雨,他们戴着安全帽,拿着系上红绸的铁锹,一锹土、一锹土地往坑里填。出品方阅文集团ceo侯晓楠说,那天在现场,他明显感觉到“大家都憋着一股劲,跃跃欲试,要把我们5年前挖的坑给填上”。

2019年,《庆余年第一季》的结尾播出,主角范闲陷入重围,被鉴查院的同僚言冰云刺中,仰面倒在血泊之中。没有观众会怀疑,范闲一定还会活回来,几天之后,他就会再次出现在庆国朝堂上。在三百多万字的原著小说当中,这个未来将搅动庆国风云的年轻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但在此之后,戏内戏外就此分割为两个时空,谁都没有想到,范闲这一“死”就是五年。

“不容易,不容易,不容易啊。”导演孙皓在开机仪式上感慨。身上的塑料雨衣连连被风雨吹起,孙皓说,自己今天特意穿上了当年《庆余年第一季》开机现场的同一双红色运动鞋,“跟做梦一样,时光‘啪’就过去了”。

“拖更”的5年似乎一晃而过,但又结结实实地给每个人带来了变化。孙皓导演的孩子在这段时间里出生;编剧王倦在几年内频繁往返京沪之间,并在创作期间告别了常住地上海,来到北京闭关许久;主演张若昀也在生活中迎来了新生命,成为一个父亲。但总有一部分像是在他们生命中停滞着,每年他们都会收到无数人的提问:《庆余年第二季》,怎么样了?

对于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人而言,《庆余年第一季》上线之后的每一分成绩,都会转换为第二季筹备时的压力。侯晓楠这样回忆那段时间:“每当《庆余年》有什么风吹草动,上了社交平台的热搜之后,大家还是有很大压力。”他时不时去问一问项目制片人,同时也是新丽电视的负责人于婉琴,“王倦老师的剧本到什么程度了?”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继续等待”。

这不完全是创作层面的原因。第二季的开发周期横跨疫情三年,中途有数不清的现实困难,但最核心的原因还是,在“续集开发”这件事上,国内电视剧市场的经验太少了。业内流传着一个说法,“续集即魔咒”,爆款电视剧层出不穷,但真正能实现稳定季播化开发的少之又少。“往往是第一季火了,希望延续热度,临时规划再组局。故事线的承接、内容的精彩程度,包括原班人马的回归等方方面面,连续性可能都有一些不尽如人意。”侯晓楠说。

从这一点上,《庆余年》作为ip改编剧有其自带的优势。首先制作方阅文集团旗下的新丽传媒此前曾在多个题材类型的剧集上具备成功经验,也陆续出品过如《父母爱情》《白鹿原》《我的前半生》等精品剧集。而早在项目开发伊始,出品方阅文影视和新丽电视也已经确定了分季拍摄的策略。不过现在回过头看,于婉琴还是觉得,在续集开发节奏上有很大遗憾。

在第一季上线之前,新丽对其做过多次内部的专业观众评审,反馈一直不及预期。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续开发的时间安排。这个说玄幻也不玄幻,说古偶也不古偶,没有当红流量演员,反而启用了一众“正剧老戏骨”来演出的“架空男频爽文ip改编剧”,在当年的市场上还属于“新奇特”的类型。即使它已经凝结了当时最好的班底,投入了无数人的心血,但对于风险不确定性极强的影视行业而言,付出和投入并不会意味着正反馈。“我们虽然有做第二季的野心,但并不知道市场是否允许你有第二季的机会。”于婉琴说。

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结局。2019年《庆余年第一季》上线后,成为当年现象级的爆款佳作,市场和观众都在期待着续作能乘势而上。从市场的角度而言,时间是热度的敌人。但从侯晓楠到于婉琴,没有人真的为《庆余年第二季》的制作设置一个强硬的“死线”:“我们觉得好饭不怕晚,这一点我们其实一直还是非常有信心。”

在那天的开机仪式上,张若昀说,这是自己“有生之年第一次演‘第二季’,很紧张”。几年之间,张若昀佳作频出,观众苦苦期待着后续,却老是等不到“续集”的消息。他因此得到了一个“张无季”的戏称。他说,《庆余年》对在场所有人而言都很特别。

“5年了,我们都成长经历了很多,但角色只是睡了一觉。”张若昀,以及众多第一季的参演演员们,都在漫长的等待期间努力保持着状态,保持着对自己角色的熟悉。饰演陈萍萍的演员吴刚读完了三百多万字的原著,“他的所思所想,一举一动,我都有把握”。很多演员都与剧组保持着联系,主动沟通档期,大家都期盼着,一觉醒来,范闲“复活”,故事能像从未中断般继续。

故事的b面

5月16日,《庆余年第二季》开播,当天即创腾讯视频站内各项历史热度值纪录,在126分钟内热度破32000,热搜榜话题几乎被这部剧占领。

但在几天之内,第二季的观众反馈就出现波动。大家开始讨论,“范闲假死”,这个原创的情节,何至于拖拖拉拉演了5集。有观众开始怀疑,第一季留下来的“坑”,到了第二季,是不是填不上了?

事实上,“范闲复活”在创作阶段,确实被设定了七八次,又被推翻了七八次。如果单纯从情节而言,“假死复活”并不是一个难点。设计一个机关,让他死里逃生,各方也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很容易就能接入原著后续的情节。但作为第二季的开场,王倦又觉得这件事或许不该轻飘飘地过去。

因为复活后的范闲即将面对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在第一季中,范闲带领着观众一起,逐渐了解这个世界,也在了解自己的身世。在庆帝、陈萍萍、范建等人各有原因的关照下,范闲可以算得上一帆风顺。但在第一季结尾,范闲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也逐渐发现这几位当权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可亲可信。

“范闲在摸清和这些人物的关系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摸清自己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究竟该怎么活下去。”王倦反复纠结后还是决定,“假死”事件需要为第二季奠定基调,它应当是这个世界严酷的一面暴露在范闲面前的第一个切口。

“如果说第一部是范闲一个摸索的过程,那么第二部就是他纠结的过程。当他深入庆国世界真正的样貌,甚至有些环节对于他来说是压抑的。”王倦说,随着范闲与这个世界的连接越来越多,情感的投注越来越深,他会发现自己无法再独善其身,像之前一样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这一切人物关系的转变,导向的是范闲与这个世界最根本的矛盾,也就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没法再接受这个世界现在所处的状态。

为了理想主义的目标,他必须把自己从一颗棋子,变成一个棋手。

主创团队最终还是认为,《庆余年》原著所带来的故事核心,还是在于范闲如何一步步找到他本质的人生目标,去面对这个世界的黑暗与矛盾,最终掀翻一个不公平的世界。如果这个过程不困难,他所需要面对的现实不黑暗,这个主题,乃至于范闲这个人物的价值也就无从谈起。如果说第一季搭建的世界观是这个故事的a面,那现在,到了讲述故事b面的时候了。

一场被观众津津乐道的戏份是,上一季还恩威莫测的庆帝,这一季竟贡献出一个“王炸”的搞笑名场面。一场故弄玄虚的密谋还没谈完,“砰”的一声,庆帝就被自己研磨的火药炸得面目焦黑,口中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

这个充满着戏剧性和荒诞化的处理方式来自于演员陈道明跟编剧、导演之间的讨论。他们希望在第二季中,原先“高高在上”的皇帝,能表露出更多情绪。他可以不吝于嬉笑怒骂,甚至展示自己的亲切,但范闲会意识到,你无法从他的任何表露中体会他真实的想法,庆帝外在表现得越多,内里隐藏得就越深。他们希望观众也可以和范闲同步地体会到对庆帝无法捉摸的恐惧。

此外朝堂激辩这场戏,直到拍摄的前一天晚上,导演孙皓还在反复推敲。陈道明向他建议,用一层纱把庆帝与群臣隔开。孙浩发现这样一来,感觉更对了——灯光一打,纱两面都像舞台,像庆帝看着群臣在舞台上胡闹,而群臣也在观测着庆帝在舞台上虚虚实实的言行。

第二天拍摄的时候,导演孙皓脑海里想着五个字,“官场现形记”。赖御史一参庆帝,群臣激辩,你方唱罢我登场,有的脱靴子,有的掐大腿,“喜剧,甚至达到了闹剧的程度”。观众和范闲一起看着这场“舞台剧”,前一分钟还跟着乐,后一分钟,庆帝一开口,直接把赖御史活活打死。孙皓希望观众的感受此刻与范闲的感受是完全同频的,“喜剧一瞬间变成了悲剧,暴雨中,他的心完全凉了。”

五年后再次拍摄《庆余年》,导演孙皓的感受是,很多角色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演员的身体。在片场,他看着张若昀,哪怕是在候场期间,聊几句天、开个玩笑,“实际上就是范闲的状态,整个浸泡在里面,真的是不一样”。它带给表演一种“准确”,面对不同人时候的笑,面对不同情境时候的流泪,乃至面对不同人的死亡时的反应,没有哪一次的表现会是重复的、套路的。随着范闲进入越来越复杂的环境,张若昀也展现出范闲越来越复杂的面向。“他跟随着角色一起在成长。”

对于“庆余年”这样一个线索丰富、人物众多的故事,主创团队的共识是,每一个出场人物,无论戏份多少,他们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色彩”。

王倦说:“想要更深入、更完整地展现范闲所在的世界,一定是从人入手的。不同层次、不同位置、不同性格的人物一一出现,我们尽量地把他们的人物特色做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相对华彩的章节,有能让观众记住的点。这样由一个个有特色的人组成,它就不像一个故事,更像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灵活现的世界。”

如何讲下去

故事行至中段,很难有人能再用上帝视角掌控全局,冰山之下的矛盾开始凸显,这在戏外也是一样。经过五年时间的发酵,观众有些n刷了第一季,有些补完了原著成为了书粉,大家比五年之前更加熟悉、喜爱这个故事,也产生了对续集各种各样的期待。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大家期望看到范闲“大男主”大杀四方、看到书中“名场面”的还原,以及那种熟悉的“爽感”。

但从剧作角度来讲,“第二季”本身具有一点承前启后的作用,需要为最终季的总爆发做很多铺垫。大家会注意到,范闲不再能像一般的“男频主角”一样“大开金手指”,很多的时候,他需要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面对迷茫、面对无力,甚至面对妥协。

这是所有“续集”制作方都必须面对的矛盾。事实上,于婉琴和主创团队对此也非常清楚,“如果你做得四平八稳,大家不会满足;你想再使点劲,也有可能用力过猛,或者不符合大家想象中的样子。”在第二季开播之前,于婉琴对市场反馈抱着一个“具体的好奇”:“我们的表达想要往更高的方向走,而牺牲了一些爽感,市场是否能接受?接受的程度在哪里?”

“范闲林婉儿大婚”可以看作矛盾爆发的一个集中点。在原著中,这是一个范闲风光无限的名场面,很多观众从开播前就对此高度期待。但剧中,它被处理成一场低调的“家宴”,这成为很多观众心头的一大遗憾。

主创团队对这场戏纠结过很久。在拍摄之前,创作者首先也是书粉,也对原著“名场面”了如指掌,当然曾经设想过,向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方向去拍摄,市场效果肯定最好。但在剧集中,范闲此刻正面临着2000万两白银的内库亏空。纠结了很久,编剧和导演还是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还原一场由礼部操办的盛况空前的大婚,不是这个故事想要传达的价值观。

制作季播剧的过程,本身也是一个剧集创作者与观众、与市场之间不断“对齐认知”的过程。

2016年,《庆余年》的影视化还未在规划中,彼时同样也是书粉的新丽传媒ceo曹华益想把它开发成一系列季播电视剧。原著小说近400万字,提供了相当大体量的内容支撑,如果用单部五六十集的电视剧就给它拍完了,曹华益觉得,这是一种浪费。在国外很多地方,季播剧是一种常规的开发模式。现在面前放着一个这么好的ip,值得一试。

但这种想法无疑在市场上存在极高的难度和风险性。

首先,分季化的开发模式国内没有先例,原著故事如何拆解?其次,男频网文ip改编的影视作品此前还未有过成功案例,《庆余年》又如何破局?

后来,曹华益带着团队搞定了版权,甚至在还未拿到版权的时候已经让王倦开始了第一季的剧本创作。而彼时,《庆余年》系列的故事脉络和分季逻辑便已有了端倪——第一季,范闲发现自己是一枚被操纵的棋子。第二季,他需要在扑朔迷离的棋盘上找到自己真正要面对的棋手是谁。第三季,就到了掀翻棋盘,改换规则的时候。

现在回头想想,于婉琴觉得,第一季时对于如何呈现一个架空世界,就连团队内部也很难达成共识,“神庙”的科幻感要怎么处理、服饰道具要如何设计、朝代是架空还是落地,“其实杂糅在一起,没有形成一个特别完整的审美体系,它各个方面是不整齐的”。

播出后的观众反馈告诉了他们这个答案。观众并不会多么纠结“科幻元素”是否突兀,也不会太细究“北齐”、“南庆”的风土人情之类的设定。大家在意的是庆余年世界中为我们所熟悉的文化气质,喜欢的是“祈年殿斗诗百篇”“北齐张扬插旗”这些能引发大家文化共鸣的“名场面”。

这在当时带给制作方非常大的信心。在此之前,市场对这部剧的判断还停留在“男频网文ip”这种受众圈层非常固定的概念里。但在于婉琴看来,“网络文学”并不意味着“文化快餐”,《庆余年》的故事内核其实根植于我们最底层的文化共鸣。即使在架空的世界观当中,范闲还是念着杜甫的诗、写着“《红楼》”,践行着最普世的维持公平正义的价值观。《庆余年》中人物的情感,人物的关系表达,乃至于文学底色,都能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找到根基,这也是它能够跨越流行周期,实现“经久不衰”的原因。

“它是一种基于现实的幻想,在传统的文学表达中加上更新的价值观,大家对这个故事的共鸣不会有太大的壁垒。所以它能够实现国民化,从老到小,都可以接受这个故事。”于婉琴觉得,到了第二季,大家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共识:“我们要找的是跟现实更接轨、更共鸣的东西。”

在这样的共识之上,第二季的拍摄过程,变得更加心有灵犀。拍摄范闲与邓子越对谈的那场戏之前,饰演邓子越的演员余皑磊刚熬完一个大夜。原本他以为,这场戏调度相对简单,应该能很快拍完。结果两遍拍下来,两位演员越演越过瘾,现场也变得鸦雀无声。孙皓走到饰演邓子越的演员余皑磊身边,“皑磊,我再给你一个(支点),在不好回答的时候,你就先‘赔笑’。”余皑磊说,你让我喝口水,喘口气。

水喝完,这个形象在余皑磊心里已经“有了”。与导演想要的感觉完全一致,第三遍的镜头前,面对范闲的层层逼问,邓子越僵着嘴角的笑容几乎凝固在脸上。无需多言,所有人都能看明白——这个人在宦场沉浮半生,早已经把赔笑养成了习惯。一场戏酣畅淋漓地演下来,孙皓在监视器后跟着一起流眼泪,他说,这真是“解渴”的表演。

第二季收官之后,这个对齐认知的过程依然在继续,于婉琴的“好奇”也收到了大家的回答。站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于婉琴认为讲总结出什么经验还为时尚早,但很明确的一点是,每一部《庆余年》,他们都仍然要“按照从来没有做过的心态来重新出发”。

但站在整个行业的视角来看,《庆余年》系列剧集背后的制作方新丽传媒,正在通过这个故事为国内影视行业的突破留下结实的印记:《庆余年第一季》打破了男频 ip 的改编魔咒,为后续男频 ip 影视化开发提供了样板;到了第二季,又为国产剧 ip 季播化探明了方向。

如果从2007年,猫腻在起点中文网上连载《庆余年》小说开始算起,《庆余年》的故事已经诞生17年。大家对这个故事的文化共鸣和精神共识,支撑着它持续地被讲述、被阅读、被观看、被讨论,长久地停留在流行文化视野的中心。这也是这个“坑”能被一直填下去的基础。对于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人来说,在结局最终到来之前,最重要的事始终是:把《庆余年》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ip接力赛

5月9日,饰演陈萍萍的演员吴刚去阅文“扫楼”,见到了作者猫腻。猫腻说,自己在第一季开拍前最关心的就是陈萍萍的选角,这是他最记挂的人物。吴刚问他,那怎么不多写点?

开机前,吴刚已经看完了三百多万字的原著,结束时心情有点惆怅,“我很了解他的现在”,“但是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他跟叶轻眉是怎么相处的?他还年轻,还能千里奔袭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老跛子’,那是如何的一种痛?”直到工作人员把《叶轻眉日记》发给他。“我巨开心,特别涉及陈萍萍的部分,我反复看了几遍。”

在《庆余年第二季》播出期间,由猫腻监制的独家角色故事《叶轻眉日记》在起点读书同步更新,这个在剧中几乎未出场的角色随之引起了观众和读者们的热议——相关抖音单词条播放超 1.6 亿,全网话题量也超过8亿。日记很短,但是叶轻眉和老一辈的故事仍然触动了很多观众。更多人理解了陈萍萍,理解了庆余年这个故事的内核。观众对剧集和原著的热情形成了某种共振,剧播期间,起点读书app上原著小说阅读量环比增长38倍。

当一个文艺作品创造出一个足够真实和丰富的宇宙,其中的人物和情节就仿佛自带了一种生命力,让人相信在未被观测到的时空中,他们的故事还在层层叠叠地展开。对于“庆余年宇宙”,人们还有更多的好奇与想象。

这是阅文为庆余年世界展开的另一个新故事。几乎在剧集开机的同时,侯晓楠就开始布局《庆余年》的整体开发。春节前,他牵头成立一个跨部门的“大庆项目组”,从起点读书的产品与内容团队,到衍生品、卡牌、游戏、短剧、消费品授权、生态、市场、设计等团队,基本横跨公司所有部门。

这是阅文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个公司级ip项目组。项目进入实操,侯晓楠愈加感受到过往行业在ip开发中存在的割裂问题。

比如在此之前,庆余年ip并没有建立统一的视觉图库,用于跨领域开发。要最大化“联动开发、同步上线”的效果,他要求每个团队对齐ip的理解与规划,深入了解整个项目。“如果对其他环节不够理解,就无法在最内核的层面保持ip的一致性。”侯晓楠带着各个团队去剧组探班、看片,建立起跨部门的定期共享机制。

衍生品开发小组的负责人当时感觉自己是被“扔进了庆余年世界”。整个团队夜以继日地读完了小说,并需要在庆余年庞大的世界观中,找出属于自己产品的明确落点。

随着第二季的剧集进展抢占热点是一种很保险的思路。但盲盒设计团队反复讨论,还是决定用第一季的“名场面”作为设计方案。大家觉得,如果预估第二季的热点,是设计师在代替观众做选择,而衍生品的开发要服务于“观众自己的选择”。最终,叶轻眉初亮相、范闲挥旗出使北齐、王启年请客吃饭等第一季名场面出现在盲盒场景里。

猫腻原著所提供的丰富土壤,是庆余年ip开发的一个巨大优势。卡牌设计团队一口气制作了300多个卡面,从名场面卡、签字卡、衣料卡,到猫猫卡、宗师金卡,团队相信,庆余年这个ip可以承载这种密集程度的内容呈现。

卡牌原本是阅文全新的业务,项目启动时就面临着图库缺乏、素材紧缺等一系列遗留问题,如果想在剧播期间同步发售,难度非常大。但卡牌负责人探班时,“在片场感受到了一个真实的庆余年世界,一下子就知道我们要怎么做了。”最终,这批阅文推出的《庆余年》正版卡牌,在剧集开播前订货销量就突破了2000万,成为影视卡牌领域的历史销量第一。

侯晓楠认为,这证明了目前市场对于ip内容联动消费具有很高的热情。ip开发在国内从不缺少市场,关键在于能否实现对于国民级ip的整体规划。

在侯晓楠看来,如果说把一个单独的项目做好像一场长跑,那么大型ip开发,就像一场“长跑接力赛”,每一棒都要跑好,每一次交棒都要有默契,要为下一棒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让ip拥有长效的生命力。

现在,《庆余年》的故事还在继续漂洋过海,已经成为迪士尼旗下流媒体平台disney+有史以来播出热度最高的中国大陆剧。第二季开机前,阅文和迪士尼就确定了海外独家发行合作。侯晓楠透露,双方对《庆余年第二季》的出海定位,实际上已经上升到了华语ip出海的战略级高度,提前布局投入了很多资源。

在今天这样一个“短视频时代”,阅文仍对长内容开发的商业模式抱有信心。“在起点,一个用户一旦进入一个故事,可能会连续追更两三年的时间。这是非常有粘性、非常有生命力的。”侯晓楠觉得,无论什么时代,让用户的情感体验发挥到极致的核心还是故事。“我们希望让源源不断的好作家都能在阅文平台上创作好的故事,再通过系列的开发,最终形成一个ip的产业链。我们觉得这会是一个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商业模式。”

在这片好故事的土壤之上,交接棒还在一棒一棒地接力。从ip开发的角度来看,或许《庆余年》小说在十几年前完结的那一刻,才是这个故事的起点。小说会完结,剧集会收官,但范闲和那个遥远的世界带给我们的情感和共鸣永不终结。故事还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