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的流行音乐越变越短了?

界面新闻记者 | 实习记者 李雨桐 记者 尹清露

界面新闻编辑 | 姜妍

流行音乐就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重要的位置由来已久,只是随着时间变迁,这一音乐类型也发生了诸多变化。根据《卫报》的报道,一组欧洲研究人员在《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称,在分析了1980-2020年期间说唱、乡村、流行、r&b和摇滚等多种类型的1.2万首英文歌曲之后,发现在过去的40年里,歌词变得越来越简单、越来越重复,其中蕴含的情感也充满了愤怒和自我陶醉。

研究人员指出,由于歌词中常常能看到隐喻、意象等诗意化的表现,歌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当作文学作品的一种形式。其实,音乐和文学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某种程度而言,音乐就是文学的一种表达方式。2016年,美国民谣歌手鲍勃·迪伦因为“在美国歌曲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歌表达”而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他也是第一位以唱作人身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

“当一个像拉·封丹这样的大师横空出世时,文学的等级——何者为伟大,何者为渺小,何者为阳春,何者为白雪——就失效了。” 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霍拉斯·恩格道尔在对迪伦的授奖词中这样写道:“当一件作品的美是最高级时,作品属于什么等级又有什么关系?”而在这里,迪伦的歌曲就拥有最高层级的美。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美是否会让流行音乐的其他特征所湮灭呢?这个问题正是我们需要思考的。

随着流媒体兴起,越来越短的歌词

和众多艺术形式一样,歌曲的长度和创作方式总是随着技术和文化的变化而不断波动。根据《华盛顿邮报》的一篇报道显示,从1990年开始到2020年左右,音乐热榜上前100歌曲的平均时长从超过四分钟减少到了三分钟左右。

报道梳理了从1950年到2020年的歌曲长度变化,并分时期阐述了变化背后的成因。在流行歌曲创作早期,由于音乐需要灌录到黑胶唱片中,而太长的歌曲会导致唱片音质下降,歌曲时长通常在3分半左右;同时,更短的歌曲也更加方便音乐电台的播放和宣传。从20世纪60年代到流媒体出现前,磁带和cd的发明使得歌曲不再受限于长度,粉丝和歌迷们也愿意花更长的时间来听偶像们的歌曲,于是在这一阶段,歌曲的平均长度在1992年达到了4分21秒的峰值。不过,随着流媒体、社交媒体的兴起,以及听众们注意力持续时间的下降,越来越多短时长的歌曲开始兴起,比如,韩国流行音乐团体newjeans的单曲《super shy》成为了抖音2023年夏季热门歌曲,而这首歌只有2分34秒。根据美国唱片业协会的数据,流媒体服务在2015年首次超过付费下载,成为音乐行业最大的收入来源,占34.3%。在流媒体平台,歌曲的时间越短,越有可能得到更多次数的重复播放,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收益。

《super shy》单曲封面  图源:豆瓣音乐

超级巨星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在2024的格莱美奖项评选中,她获得了六项提名,包括专辑《午夜》(midnights)和歌曲《反英雄》(anti-hero)。不过自2010年以来,她的歌曲的平均长度明显缩短了。2010年,她的专辑《爱的告白》(speak now)中,平均每首歌的长度为4分47秒,其中最短的曲目《比复仇更好》(better than revenge)3分37秒。9年过去后,在泰勒于2019年发布的专辑《情人》(lover)中,平均的歌曲长度则降到了3分26秒。

随着社会氛围的变化,歌曲中的情绪化不断加剧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行音乐的歌词也变得更加个人化和情绪化。在外媒sky news的报道“流行音乐在这些年发生了哪些变化,以全英音乐奖为例”(brits 2024: how the sound of pop music has changed over time)中,我们可以发现相比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越来越多带有消极意味的歌曲参与奖项提名。劳伦斯理工大学的一项研究也发现,流行音乐正在变得越来越愤怒和悲伤。这项研究的合著者之一lior shamir表示,歌词情绪的变化并不一定反映音乐家和词曲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而更多的是与音乐消费者想听什么有关。

在bbc的一篇报道中,乐队指挥、唱片制作人、歌手和词曲作者迈克·巴特指出,如今的音乐消费方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歌曲的流媒体播放量决定了进入排行榜的曲目。他同时也认为,当今流行音乐中更为消极的基调也可能反映了社会变化:“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歌曲往往是社会的一面镜子,或者至少会受到世界上正在发生事情的影响。”

报道还提到,流行歌曲似乎可以同时捕捉艺术家和听众的情绪。一方面,歌曲是艺术家们将自身的情绪倾注其中的结果,另一方面,听众们也通过歌曲与艺术家们的情绪产生共鸣——无论是消极还是积极,听众和艺术家都会情感化地感知这个世界,并在音乐中得到心灵的慰藉。

一个很好的例子是阿黛尔(adele)的个人第四张专辑《30》。2021年11月,这张专辑在全球发行,并在乐评网站metacritic上拿下了88分的高分,并有包括《滚石杂志》在内的多家媒体给出了100分的满分,滚石称之为“阿黛尔迄今为止最坚韧、最有力的专辑”,《abc新闻》则认为《30》的发行是2021年最伟大的流行文化时刻之一。

阿黛尔《30》专辑封面。 图源:豆瓣音乐

“在我生命中最动荡的时期,我努力重建自我和内心的世界,这张专辑表达的就是重新找回自己的感觉。”在《30》的创作期间,阿黛尔正在经历与前夫的离婚诉讼并饱受焦虑症煎熬,这种痛苦与异样的情绪也成为专辑创作的灵感来源。我们能够在其中听到心碎与孤独,也有自我觉醒与母性光辉。阿黛尔的例子也说明,情绪激烈化的流行歌曲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当互联网这种复杂多变的工具成为我们获取音乐的主要途径,这种所谓的情感共鸣还能得到持久地延续吗?《卫报》的一篇文章表示,在当下这个拥挤而混乱的音乐市场中,乐迷们不仅是听众,也是自己的策展人,他们需要从各种各样的音乐来源中挑选出好的作品;而对于那些大牌艺术家来说,在纷繁的市场中保持一个具有识别度的声音比以往更加重要。

总而言之,流行音乐就如同时代的镜子,促使音乐人们不断求变。正如鲍勃迪伦在他的代表作——the times are a-changin’中描述的那样:“and the first one now/will later be last/for 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现在走在前头的/将来会落在最后/因为这时代,正在改变)。

参考资料:

pop songs are getting shorter in the era of streaming and tiktok | the washington post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entertainment/interactive/2024/shorter-songs-again/)

music lyrics have gotten simpler, angrier and more repetitive since the 1980s, study finds | forbes

(https://www.forbes.com/sites/ariannajohnson/2024/03/28/music-lyrics-have-gotten-simpler-angrier-and-more-repetitive-since-the-1980s-study-finds/?sh=2903b81441c1)

song lyrics getting simpler, more repetitive, angry and self-obsessed – study | the guardian

(https://www.theguardian.com/music/2024/mar/29/song-lyrics-getting-simpler-more-repetitive-angry-and-self-obsessed-study)

pop songs have become angrier and sadder! scientists analysed lyrics from 6,000 best-selling songs from the 1950s to 2016 to make the finding | daily mail online

(https://www.dailymail.co.uk/sciencetech/article-6632879/pop-songs-angrier-sadder-past-60-years.html)

is pop music really getting sadder and angrier? | bbc

(https://www.bbc.com/culture/article/20190513-is-pop-music-really-getting-sadder-and-angrier)

bob dylan wins nobel prize, redefining boundaries of literature | the new york times

(https://www.nytimes.com/2016/10/14/arts/music/bob-dylan-nobel-prize-literature.html)

brits 2024: how the sound of pop music has changed over time | sky news

(https://news.sky.com/story/brit-awards-2024-how-the-sound-of-pop-music-has-changed-over-the-years-13084357)

go easy on me: why pop has got so predictable | guardian

(https://www.theguardian.com/music/2021/dec/16/go-easy-on-me-why-pop-has-got-so-predictable)

碟荐丨去年全球最火的专辑!阿黛尔《30》凭什么做到断档第一?|星外星音乐

(https://www.sohu.com/a/578948037_100215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