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尔伯格在《太阳帝国》中对上海地理作了“乱点鸳鸯谱”的搭配

群众演员在光陆大楼前的留影

斯皮尔伯格1987年在拍摄《太阳帝国》时,并没有遵循小说里的实际地理位置,而完全是随心所欲,胡乱地安排人物在电影里的运行轨迹。

我们可以说斯皮尔伯格对上海的地理一无所知,另一方面,也可以看成是斯皮尔伯格用有限的最具有代表性的上海风景,来点缀原小说里并不一定明显的地域特征。

我们看到,影片开头部分,表现了吉姆一家,曾经经过外滩大道,然后通过乍浦路桥,到苏州河以北的一户英国人家参加圣诞派对,然后在这户人家的外面,看到了一架坠落的日本飞机,并且意外地发现了藏在壕沟里的日本人。

乍浦路桥北首看向南端

但实际上,电影里的这段描写,与小说里作者的方位设定,是完全相反的。

在小说里,我们看到,吉姆家住在“安和寺路”,现在这条路叫“新华路”,这个位置比较偏西,属于上海的西郊。其实离西郊动物园并不算太远。

新华路现在的方位

小说里写到吉姆所在的外滩教会学校是在圣三一教堂,这个位置,其实离外滩很近,就在九江路上。

九江路上的圣三一教堂

但电影镜头里的教堂却是在徐家汇的天主教堂。

电影里的教堂。

现在的徐家汇天主教堂

两座教堂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靠近外滩处。小说里写到,吉姆从教堂放学回家的时候,杨姓司机开车接他,路上经过了静安寺路,也就是南京西路。

回到家里,小说交待吉姆一家前去参加英侨协会副会长洛克伍德医生主办的圣诞化装晚会,这一别墅的位置在虹桥,边上就是发生过中日激战的虹桥机场。这里是日本人占领的地方,但日本人因为对洋人比较忌惮,并没有对这些孤零零地住于日本控制范围内的英美国家的西方人员采取极端措施。小说里写到吉姆一家穿过日军的封锁线,通过公共租界大西路出口处,在这里看到中国人正蜂涌进租界里来,巡捕也放弃了拦阻的努力。

到了电影里,小说里还是比较合理的顺序,被斯皮尔伯格彻底地打乱了。我们看到了斯皮尔伯格几乎是乱点鸳鸯谱,胡乱地把上海的地理位置颠倒上下,混淆东西,实际上,我们看到,这完全是让人物服从景点的安排,因为外国人总是认为,表现上海题材的电影,必然要出现最核心的外滩场景,哪怕人物根本不会通过外滩那一块区域,也要拉郎配地纳入外滩的画面。

在电影里,我们看到吉姆的父亲在车子驶出家里院子的时候,吩咐司机,这一回走“环浦路”,大概走的是环绕黄浦江的那一条路,于是,车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走到外滩大道上了。

于是,我们看到了一幅外滩的做旧图,而这个用了很多群演的镜头,在电影里的作用,仅仅是一个过场,衬托了吉姆一家是经过了外滩这儿而开往目的地的。

然后车子并没有经过外滩尽头的外白渡桥,而是驶上了紧靠外白渡桥的乍浦路桥。

电影里的乍浦路桥。

现实中的乍浦路桥

我们看到镜头是从虎丘路摇过来的,镜头里,右边的建筑是颐中大楼。

电影里的那条路就是虎丘路

颐中大楼

现在的颐中大楼

这座大楼建于1920年,是英国的烟草公司所属的一座建筑,整体五层,醒目的是它的暗红色的外表,在电影里,也可以看到这座大楼的暗红色轮廓。

镜头左边的亮着霓虹灯的建筑,是光陆大楼。它建于1928年,底层是光陆电影院,又称光陆大戏院,外文名为:capitol。我们在电影里,可以看到霓虹灯上标有外文名称,下面的门楣上写着“光陆影院”。

现实中的光陆大楼,与电影中的镜头视角比较接近

吉姆一家的车子通过了苏州河,在这里可以看到难民汹涌地涌进了租界,但是,小说里目的地靠近虹桥机场,根本不需要通过苏州河,现在斯皮尔伯格让车子开过苏州河,与处于西郊的虹桥机场越来越远,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参加过圣诞晚会回来,吉姆父亲说今天晚上住到旅馆里去,因为住于安和寺路那儿不安全。

电影里交待,车子从乍浦路桥原路返回,然后又驶上了外滩。

电影里表现吉姆一家回来时又驶上了外滩

小说里说吉姆家住的旅馆是汇中饭店,但电影里却是沙逊大厦楼上的华懋饭店,与汇中饭店仅仅是一路之隔,现在这两座大楼成了和平饭店的南北楼。

可以看出,小说里的吉姆一家参加圣诞晚会的路线方向,是向西到虹桥机场那一个方向,而斯皮尔伯格在电影里,却改成了向北,而北边根本没有机场,为了表示电影是在上海拍摄的,还特意让吉姆家的车子到外滩上兜了一圈。

这种张冠李戴的可笑处,可能是好莱坞电影在中国拍电影最乐意犯的错误。

《圣战奇兵2》中的奇怪的长城镜头

斯皮尔伯格在《太阳帝国》之前拍摄的影片《圣战奇兵2》中,表现主人公逃出上海,开往中国的西部,然后镜头里显示出穿越长城的画面,好像只要在中国,不出现长城的镜头,就对不起这是中国似的。

斯皮尔伯格拍摄电影时,象煞有介事,局部的细节看似很真实,但是电影画面的内在的空间联系,却完全是错误的,是乱点鸳鸯谱的,这是因为电影是依靠一个一个的镜头,组接成一部片子的,一帧帧的画面只要是真实的,而每一幅画面之间是否具有实地的方位的逻辑合理性,电影却用不着去多费脑筋,这给导演任意而胡乱地搭配景别却不会让人发现讹错提供了天大的漏隙与机会。

斯皮尔伯格正是巧妙地运用了这种电影的特点,在上海这个实景上,像“葫芦僧乱判糊涂案”般地篡改真实,颠倒黑白,为所欲为,但却丝毫不露出丁点破绽。而斯皮尔伯格肆意妄为的高明之处,正源自于他对电影这种特点的烂熟于胸的了解与掌控。

可以这么说,《太阳帝国》里错位的上海地理位置,正隐含着电影的秘密,不知你认为是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