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番外篇22:不速之客 中篇


寒风轻哨着掠过空旷的官道上,寂静清冷。


昨晚接到紧急军令,霍不疑连夜带轻骑先行出发,大军随后。


漠北的寒夜滴水成冰,少商一夜无眠,待天际刚浮现第一抹浅蓝,便出发继续朝都城前行。


未行至几里路,便发现前方有一队人马挡在路中。


黑甲卫警惕的放慢步伐。


梁邱起欲驾马上前询问,只见蒙面骑队从中间分开,一名随有四名武婢的骑装女郎缓缓从人群骑出:“梁邱小将军,好久不见!”


梁邱起听到那女子声音,顿时警觉,黑甲卫瞬间严阵待命···


“少商妹妹,一别数日,妾听闻你与霍将军即将喜结连理,特赶来相会,可还欢喜?”那女子轻蔑一笑,姿态优雅的摘下帷帽交给一旁的武婢。


少商听到声响,推开车窗便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好似早就知晓此事一般微微一笑:“别来无恙啊,济通阿姊!”


骆济通慢条斯理的抚着手中的马鞭:“听闻妹妹在西北的日子过的甚是愉悦,可是苦了姐姐我啊被霍不疑遣回都城沦为众人笑柄。这仇我该找谁算呢?”


“济通阿姊,是否已在此处等待许久?”少商略表关心的问道。



“谁说不是呢?”


“说起来我与阿姊相识多年,五年前你装的活像书里出来的贤惠女娘,现下为了个男人你恨不得吃了我,真说起来,值得吗?”


骆济通脸上笑意顿时消散:“那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很是值得呢。”


少商看了看周围地势,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部曲,很明显有备而来,硬碰硬恐怕会在人数上吃亏,少商想了想,忽地变口,怅然道:“相识这些年,你我都不曾好好谈过一次,昨日我与子晟下榻的驿站的酒酿的不错,不知济通阿姊可愿与我煮酒叙话?”


骆济通身旁的武婢立刻道:“女公子,当心有诈,不如尽快了结了此事,属下怕禅于那边拖不了霍不疑那么久。”


骆济通却不当一回事,笑到;"程少商,你还不知道吧!我将蜀中城防图交于吐哈浑,哦,就是那个上两个月被霍不疑诏安才坐上单于的那位,他前两日就带人去攻打蜀中势如破竹,而这里离蜀中最近,霍将军英勇不凡,应该很快就能带大军赶到,击退敌军。”


“你为何要这样做?”少商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吼道。


“不这样做,你怎么落单?我怎么有机会来杀你呢?”说完骆济通一阵轻笑。


“少商妹妹,要去通风报信叫援兵来增援么?不过驿站最近的郡县到这里也有上百里路呢,最快的援兵也得傍晚才能到达。虽说黑甲卫个个身手不凡,但就凭你这几十号人对付我两千精兵,哼!休想活命。"


(小编有话要说:四川在古代叫巴蜀,有“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又离拢西最近,所以只能再一次被攻打。)


少商眉眼不动:“既然你已胜券在握,何妨一谈。”


骆济通颔首同意,于是挥手让身后人马跟上,少商则示意黑甲卫后退。


梁邱起单举右手握拳,黑甲卫立马让出一条道来。


一行人行至客栈,少商命黑甲卫遣散众人, 伸手做迎客姿势:“驿站简陋,骆娘子不要嫌弃。”然后按照主客礼仪,径直坐到桌子北面的位置上


骆济通环顾四周,除却这间驿站,周围空旷无物,无法设下埋伏,便款款迈步进去,与少商隔案对坐。


梁邱起警惕的守在门口,死盯着骆济通。胸中似有怒火燃烧。


被这般阵仗吓到的驿站老板,颤颤巍巍地迈着小碎步迫不得已地走过来。


“请按昨日晚上相同的菜式和酒 来上一份。”


“是,是,是, 霍夫人,请稍候。”


少商舀 了两杓 酒分别倒于两尊双耳杯中,然后将两杯推至骆济通面前让她先选。骆济通看了她一眼,伸手向右边这杯,迟疑了一下,又拿起了左边这杯。


一杯酒下肚,骆济通感慨道:“还未成婚,他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告知天下人 你是他妻。”


“——霍夫人”骆济通咬字极重,带着满腹的怨恨。


少商想尽量拖延一点时间,故作不在意:“让济通阿姊看笑话了。”


“不过,我不甚明白,你莫不是失了神志,居然敢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牵连家门的疯事来!你身后的应该都是骆家府兵和重金招募来的死士对吧。为了杀我,还当真是煞费苦心。”


“对于这种单方面撕毁契约再次挑起战乱的蛮夷,霍不疑定会把他们一举歼灭,不留活口。那时候谁会知道此事?”


“当然我杀了你之后,旋即从拢右去往荆州。荆州腹大地广,游走一番,再把手脚洗干净,等过个三年五载到那时谁能知晓是我杀了你?”


少商沉默片刻:“看来,我还小瞧了你······只是,霍不疑知道你的本事吗?”


骆济通冷哼一声,神色黯然,目中似有雾气弥漫:“······他比我大五岁,我进宫那年他刚好出宫立府,为了避讳后宫妇人,他每月只来长秋宫拜见娘娘一回。每当那时,我就躲在帘幕后面偷偷瞧他。那么多年,我见了他那么多次,却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他对所有女子都视而不见,也不独我一个。是以我很好奇,你与他究竟是怎么结识的?为什么是你?”


少商凝眉一叹:“······说来或许你都不信,我和他之间,除了四年前的那次退婚,大多都由不得我定的。”


骆济通语气干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着温柔和气,其实固执己见。谁喜欢都没用,非要他自己喜欢才行。我知道自己没指望了,就安逸出嫁西北·····”


骆济通把这些话放在心中许多年,今日在将死的情敌面前终于能说个痛快了。


“他生的那样雍容秀美,行事说话不疾不徐。他看你时专心致志,说话时彬彬有礼。他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和小宫女调笑一句都不曾。那么温柔,那么冷漠。”


“他是我从小就做的一个梦,远如山巅晨光,海上瑶台,美不胜收却遥不可及。我不能无望的一直等下去,我必须为自己打算。谁知……”


她看了少商一眼,神情凄楚,“谁知一日梦醒。记得那天一早,翟媪笑吟吟的跟我说,‘十一郎要娶妇了,是他自己看上的人,真是谢天谢地’


我都不知道那一整天是怎么过来的,犹如行尸走肉,神魂茫然,给娘娘磨墨都打翻了水台,只好告假回家。”


说到这里,骆济通的眼中陡然烧起了一把火,怨愤烈烈:“梦若永远是梦,没人能碰触,我也就算了,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梦是能成真的,十一郎是会喜欢女人的!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你抛下他,让他身负重伤、伤心欲绝来到西北戍边,每每上战场,别人求生他求死。”


“后来我们重遇,我想,莫非是老天爷怜悯我,终于给了我一条出路。可是,你却再次出现打破了我的梦····”


“哼!老天爷怜悯你,所以你转身就弄死你丈夫?让两位老人痛失独子,晚年凄凉,无人送终?”少商愤然拍桌,一脸鄙夷:“还亏的贾七郎的父母待你如亲女,亲自为你去向霍不疑提亲。你可真是当的起 贤良淑德 这个名号。”


“不敢当,我贤良淑德的名声再过响亮也不如你会勾引男人!勾得一个又一个,如此这般放浪形骸,不知廉耻。”一向端庄娴熟的女子露出恶毒的神色。


少商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骂人她还是头一回落着下风。


“你说够了没有,”少商强忍着怒火,“说够了换我说。”


“你自诩对霍不疑情深似海,却从来不曾看懂过他,真是可笑……”少商双手用力拍桌:“霍不疑是什么样的人,你刚才只说了表,我来告诉你里——”


“他会为了不耽误农时,拖着穿了洞的肩膀来回上百里的疾驰杀贼!


他会为了不践踏百姓的秧苗,哪怕累的要从马上摔下来了,还坚持要绕道行军!


你心心念念的那些功名利禄皇帝家宴,他从来没放在眼里!只待海河晏清,朝政无扰,他乐得马放南山,瀚海雪岭,仗剑天涯!


像你这种庸碌求索贪得无厌滥杀无辜的贱人,你也配提他?!”



她一口气说完——去他的拖延时间,打就打,谁怕谁不成!”


黑甲卫听令 :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