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灵感的时候我可以很陶醉,但没有灵感,也可以。我不用每天都活在陶醉里。”
这个曾经耽于孤独的孩子,被关进人群里去了。采访那天,拍摄时我站在旁边等他。好几次,我听见他极轻微地对自己说,“没关系,我还年轻。”
【二】
他不想被改变,以至于有时候他会抗拒变化这个词。被问到欧洲之旅,会不会改变他关于旅行的看法,他的即时反应是,“不会呀,我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忍不住去打断他,“也许你不是因为别人而变,而是因为自己的感受,也许你在欧洲的时候,感觉很不一样,仿佛自已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没有历史的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他跟睛亮着,笑了,兴奋着:“太好了,这话好美!这就是我的感觉唉!”
然后他小声对自已重复,一个没有历史的人,可以重新开始,像呓语。
【三】
宽敞的双人皮沙发,华晨宇只坐了一半,整个人身体前倾,是一个愿意敞开心扉肆意交流的姿态。
他特意在采访前礼貌询问:
“我可以抽烟吗,你会介意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还会说:“你要来一根吗?我们就随意聊天,不要太严肃。”
然后是一个大大的笑,嘴角和眼角弯成好看的弧线,感染得周围人也不禁开怀许多。
18岁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就是忽然走过去了,睡了一觉就这样了,也没做梦,任何事情都没有。
【四】
他的视角一直只限于当下,“往前看,往后看,我好像都没有特别思考过。”他已经记不清五年前的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现在我变得更厉害了。”
歌是他的记录,却无法预言他的将来,“每一年我的心态、心性都不一样,写的东西不一样,想表达的也不一样。我没有办法去思考明年我会变成一个怎样的华晨宇,我预估不了将来的自己。”
“应该会更好吧?”他笑一笑,望向窗外。
【五】
他有些怯怯地伸出手,轻轻握一握,却没有收回去,指尖冰凉。“实在是对不起……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被一头蓬乱头发遮住的眼睛盯着地面,仿佛这未抽离的手可以再多表达一分歉
意。
他迟到了,前一晚的工作几近通宵,这是一个艰难的早晨。我们一起站在上海近郊的一条小河边,烂漫的夏花丛里有乱舞的蚊蝇,黄梅季未过,雾蒙蒙湿漉漉的空气里笼着不咸不淡的阳光,他显然还没从睡意里完全挣脱出来,像一株无所依靠的蔓藤植物,柔软而倦怠,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起来和周围似乎总有些距离,一种相得益彰、又无需彼此理解的共存。四年前我见过他一次,他正回答着采访的问题,却突然脱下身上的 T 恤,然后四下寻找剪刀,专心致志地把领口剪成他想要的参差形状。“是一个会突然遁入自己小世界的人呐”,我还记得当时心里冒出的想法,而一转眼,就看到他正蹲在地上,兴致昂扬地拨开草丛,追踪一只无名小虫的踪迹。
【六】
那日拍摄结束,华晨宇问我:“来都柏林这几天,你听到过爱尔兰竖琴的声音吗?”
没等我回答,他先定住了,嘴角上扬,接着说一句,“好听”,随后又补充道,“不知道你们听歌的时候会不会注意一个现象,每个地域的歌手唱出的声音仿佛都在模仿一种民族乐器。当都柏林的歌声响起时,我好像听到了竖琴的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