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离奇
有一年十一月初一,在上海最繁华的法租界管理区发生了一桩离奇大案,法租界内鼎鼎有名的雪弗利洋行老板夫人的五克拉钻戒光天化日之下失窃了,关键这枚钻戒价值两百多两黄金。
法租界巡捕房石维也总监接到报案,大为光火,什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惹事!
黄金荣做为法租界内破案效率颇高的警探,再一次被巡捕房点名调查此案。
黄金荣此人,闲不住,为了能早日掌握大权,手下专门养了一个情报机构,这些人社会关系盘根错节,上至政府官员,下至街边乞丐,都拿着他的好处咧,只要是能提高他在江湖上地位的事,一律向他汇报。
这不,他刚拿着两根金条拜访过浙江青帮头目李休堂,第二天李休堂就来回礼了,两人正在六国饭店谈天说地呢。手下得力干将陈三林带了一个重磅情报进来:法租界雪弗利洋行老板娘的大钻戒在眼皮底下被偷,估计值几百两黄金呢,外界都传疯了,据说是个女飞贼干的。
心有妙计
刚听完手下汇报,黄金荣就犯了难,心想,这天下的能人异士果然不可小觑,想要侦破眼前这个案子,怕是十分困难。坐在旁边的李休堂,不动声色,似乎心中早就有了主意,黄金荣转愁为喜,赶紧朝李休堂请教,李休堂心领神会,径直说了起来:“这飞贼你恐怕是抓不到了,眼下最要紧的事,冤家宜解不宜结,直接招安,让她为你所用,或许可以了了你这火烧眉毛的事。”
黄金荣刚听完,双掌合鸣,爽朗大笑:“李兄不愧是青帮管事的,这办法实在是高啊,太妙了。我猜这人,跟青帮有点瓜葛。”李休堂也没否认,笑了笑:“青帮的事啊,说不准,反正这种奇人,我是见得多了。”
黄金荣一听,心中有了几分把握,若是跟青帮有关联,事情就好办了,自己好歹也自封为老头子,或许用点手段,还能招来一员大将。
当下就给陈三林做了部署:“发现女飞贼,一定不能伤害她分毫,跟她相关的人,只管抓来,不要漏了任何一个。”
黄金荣在上海初开香堂,自立山头,青帮中的许多秘密还无从知晓。接着又向李休堂请教,原来,按照青帮的规矩,女飞贼也分等级,按照盗窃手段次第而居,最高明的叫做锦线,专门挑达官贵人下手,时常混迹在达官贵人中间,一旦时机成熟,来无影去无踪。次等的是白线,也就是在大白天进行行窃;最低一级的是在夜间偷盗,因为胆识和技术含量没有锦线的高,一直也被青帮兄弟所不齿。
黄金荣才听完,胸中豁然开朗,这锦线,我要定了。
大案当场
黄金荣跟李休堂抱拳告别,来到巡捕房,石总监的命令下来了。立马带人到案发地点进行侦查,据女佣所说,当时她到楼上帮自己家主人冲一杯热水,刚上到楼上的时候发现,卧室的床上斜躺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她身穿短裙,俏丽的脚上套着一双修长的丝袜,一手轻拂着撩人的卷发,另一只手放在怀里,妩媚极了,贵态十足,胸前随意放着一张洋文报纸。
见女佣进来,信手拿开报纸,就朝女佣发话:“你去把夫人的马靴擦洗干净,下午我要和夫人一起去练马术。”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在了大衣橱镜子下的一双马靴上,眼神里秋波流转。女佣认真的看了一眼,轻声回复:“好的,小姐。”答复完,女佣冲了热茶放到女主人面前,随后又拿着马靴到淋浴间洗刷起来。
女主人见女佣很奇怪,狐疑的问道:“我没有让你刷马靴啊,你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女佣也很疑惑:“你不是约了一位小姐在下午去骑马吗?”女主人更奇怪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骑马呀,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女佣才把刚才的情况 一五一十给女主人说了,女主人一听,大呼不妙,迅速朝楼上冲了上去,女主人推开房门,房间里面空无一人。转身朝佣人问道:“哪里有什幺小姐,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女佣人也急了,声音有些颤抖,连忙说:“夫人,我上来的时候,确实有一位小姐躺在床上,莫非她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女飞贼?”
女主人刚听到女飞贼三个字,脑袋里嗡的一声,心中先是不住祈祷,继而乱作一团。迅速转身奔向衣柜,伸手抓住衣柜门把手猛地朝后一拉,只听吱一声,衣柜里华光顿现,各色款式的服装琳琅满目,端庄优雅、性感诱惑、休闲舒适、奢华富丽把整个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在几件华丽的晚礼服下面有个做工考究的红木匣子,一把精致的小锁紧紧关住满盒珠光宝气。
女主人甚至都等不及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右手朝下一扯,只见那雪白颀长的脖颈上立刻多了一圈红痕,精致项链上有一把类似钥匙的小物件,小物件在一只洁白无瑕的上玉手轻轻前推,就迅速钻进小锁的钥匙孔中,顺时针扭了半圈,咔嗒,考究的盒子开了,宝气四散,其中有个幽兰盛开的珐琅彩盒子,女主人突手一抓,疾速打开,那个本该放射出五光十色光芒的盒子空空如也。
嘭,绸缎盒子直接撞到暖光莹莹的橡木地板上,女主人腿脚一软,颓颓地坐了下去,脸色失神,两股眼泪就朝眼眶外面直直冲来,接着哭腔里混合着尖叫:“我这钻戒足足有五克拉,要值200多两黄金,现在丢了,我可怎么活啊......”
在楼下的雪弗利老板慌忙上楼询问情况,看到自己的夫人痛不欲生,赶紧拨通了巡捕房的电话。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现场勘查、盘问证人、询问女当事人之后,黄金荣就下了部署,得力干将之一金九龄带一队人马封锁车站码头,陈三林带一队人马查探女飞贼下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黄金荣花重金建立的情报网此时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不出半日,就有便衣包打听就传来密报:在外滩汇中饭店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受害者描述的很像,现在来请黄探长,请求下一步行动。
黄金荣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下来,拿起外套,大喊一声:“走,去看看这人是何方神圣!”
还没离开巡捕房多远呢,就有一个“情报人员”来报了:“黄探长,我们已经确定了,她住在303房间。”
黄金荣果然鸡贼,往汇中饭店外面一瞟,隐隐看到几个似曾相识的影子,再到饭店内部一转,又有数张熟悉的脸庞散落在酒店的各个角落。心里算是吃了定心丸。亲自到前台大厅,前台见租界的巡捕来了,赶忙配合,事无巨细,前台档案记录中,这女孩叫周雅芳,是宁波人,她入住的时候听她说是来上海投奔亲戚,可是他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就结账离开了。
黄金荣听完,把烟头往地上一丢,脚尖狠狠在烟头上旋了个圈,愤愤说了句:“他奶奶的,看来这女人是个熟手,竟然让他溜了。”两眼一提溜,叫来查房,黄金荣稍微缓和下情绪,朝那伙计客气的问道:“小哥,那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伙计也不敢抬头,嗫嚅着:“差不多一点多的时候出了酒店门,当时我还帮他叫了车,差过多两点的时候就走了。他还跟我打听过汇丰银行怎么走。”黄金荣追问:“你看到过她跟什么人有过来往吗?”伙计若有所思,眼睛大睁:“有,在305有一位老先生曾经到她房间拜访过,那天我去帮其他房间打扫,无意间看到的。”黄金荣感觉离有效线索越来越近了,连忙追问:“那老先生还在么?”伙计比之前放松了许多,两眼开始放光:“在的,他还在305房间。”
问完伙计,黄金荣颇为振奋,刚要站起,全身困意袭来,眼睛红红的,眼眶里揉出几颗泪珠,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排山倒海而来,口水在嘴巴里疯狂打转。掏出怀表一看,已是半夜,叫来手下,交代一个伙计丁顺华带人到汇丰银行打探,其他的盯着305房间,自己烟瘾犯了,要回家抽两口。
蛛丝马迹
丁顺华自知事关重大,自己亲自带人到汇丰银行打探情况,让手下陆连奎继续蹲守305房间。
这陆连奎倒是有个有趣的来历,他曾经是英租界的巡捕,但看到黄金荣在上海滩的势力越来越大,索性来投靠,到处找人托了关系才见到黄金荣,黄金荣自诩看人很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他机警诚恳,干脆让直接手下丁顺华带着培养,顺便考验考验陆连奎的能力。陆连奎这边,也是暗暗发誓,要让黄老板看到自己的才能。这一次,抓到飞天女贼就是他立功的机会。
留守饭店的陆连奎在饭店里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生怕漏掉了什么线索,他内心侥幸的以为,飞天女贼周雅芳还会回来,因为他笃信一句老话讲得好:最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
百无聊赖中,陆连奎拿着酒店的住房登记册查看起来,这一看,可不了不得,他发现了一条惊人的线索。那个住在305房间的老头竟然也姓周,叫周尚义,茫茫人海中同一个姓也不稀奇,但他们之间还有另一个共同之处:都是杭州人。陆连奎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仿佛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或许今夜过后,他在黄金荣面前会有更大的分量。
事不宜迟,陆连奎带上两个人,直奔305,一脚踹开房门,二话不说,给周尚义绑成了阳澄湖大闸蟹,径直朝法租界巡捕房奔去。一路上严刑逼问,周尚义说出了一个更加令人热血沸腾的一个消息:他是周雅芳的义父。
他之所以还住在汇中饭店的原因是他并没有参与此案,别人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偷了钻戒,所以也不犯法,可他哪里能想到,遇到了黄金荣这个大流氓和他手下的小流氓,他们哪里有什么规则可讲。这回,纵横江湖多年的怪盗栽了。
黄金荣进了审讯室,见到周尚义,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厉害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周尚义愣是没讲一个字,一连两天,审讯毫无进展,周雅芳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这边是法租界巡捕房上司的压力,那边是上海各界看戏般的观望,自己青帮刚组建没多久,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扬名立万,此事关系重大,自己完全输不起。
一帮子人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黄金荣却坚信:是人就有缺点,就凭自己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一定能在周尚义身上找到突破口。
惊天秘密
一帮人审讯到了第二天夜里,黄金荣终于发现“硬汉”周尚义的弱点了。黄金荣顺藤摸瓜,使出连环计,终于,一个惊天的秘密在他面前缓缓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