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阿醒
姚晨挑大樑的國產劇《搖滾狂花》前天終於在愛奇藝上線，自然是要先睹為快的。
還是得說，姚晨挑劇本的眼光，水準一直在線。尤其是當下，國產劇涉及女性題材的範疇里，上品始終稀缺，很多時候不是刻板了，就是俗套了，難得能有些許眼前一亮的機緣。
但《搖滾狂花》做到了，無論是劇情、人設，還是形式、表達，都能讓人感受到如同搖滾精神般的蔥蘢與銳意。
劇集的主角是彭萊（姚晨飾），曾經紅極一時的女子朋克樂隊「狂花」主唱。19歲時，她與樂隊製作人白澤奇生下女兒白天，六年後卻因為丈夫出軌樂隊貝斯手陳月，選擇離婚並獨自遠赴美國，奈何沒有混出頭來，始終沒把女兒接過去。
轉眼過了十二年，白澤奇過世，彭萊回國，沒想到跟女兒勢同水火，卻又因為經濟拮据不得不朝夕相對，鬧出不少衝突。
而在她們身邊，形形色色的人物構成了豐富而有對比度的角色圖景。比如彭萊的「對頭」陳月成了流行歌手，也成了白天最為親近的小媽。比如曾經的樂隊鼓手許多，當上成功商人，並即將迎來第三段婚姻。周遭人等與獨立的搖滾精神、穩固的情感關係越來越遠，塵封的不只是過往時代的記憶。
不同的人生抉擇，不同的婚戀狀態，對於海外回國的主視角彭萊來說，有不間歇的刺激，也有不休止的反思。
很少有劇集能在聚焦40歲階段的現代女性角色時，密集提供地域、時代、世代等等多層次的比對，而且故事罕見地歸置於搖滾圈，又架起了更多關於搖滾靈魂、獨立精神與堅韌品性在商業時代的新討論。
反過來，毫不忌諱展現真實人生的《搖滾狂花》，也是對國產劇敘事範疇的一次狂野拓展，讓觀眾驚喜察覺，我們還有不甘畫地為牢的主創，還能在展現真人，展現當下的時候，有多一分氣力與擔待。
這可就把彭萊母女給支棱得相當耀眼。我們不妨細緻考量她們在打破常規上的作為。
最當先的一個印象，是火星撞地球表現會有這麼強烈的衝擊。母女的第一次見面，是彭萊在家睡覺時被女兒一盆水潑醒，那一瞬間就是「什麼愧疚，什麼想念，都給我打沒了」。
這出鬧劇把劇集推到一個相當別出心裁的走向，就是當觀眾普遍以為要講母女在久別重逢後的情感修復時，並沒有拐到慣常的婆婆媽媽湯湯水水裡。
《搖滾狂花》頗有自嘲精神的一點是，彭萊在家門前猶豫時，腦子裡出現一個溫馨場景——仍是六歲的女兒甜甜地在等候母親歸來，緊接著雙方溫馨相擁，說些美麗動人的話語——這讓彭萊打了個冷戰。
冷戰終結了故事循規蹈矩的乏味，而且讓非傳統母女關係的大旗提前升起。這才有了女兒的潑水，也有了彭萊拿502膠水封住大門鎖孔，逼迫女兒花錢換鎖的戰局。
所以不僅僅是衝擊，而是堪稱旗鼓相當的鬥法了。可別說，見過母女爭執，但沒見過這麼激烈的，特別是在國產劇里。
其是叛逆期的白天，積怨太深，又不斷被刺激，放安眠藥讓彭萊在復出舞台上暈倒，或者把彭萊推出馬路、推下水裡，也是做得出來的。
但又因為彼此本身混不吝的姿態，甚至多少有些不服輸的莫名幹勁，反而在最不可能的階段，迅速黏合了她們的距離。
這從物理到心理的距離，表面上依舊是刀光劍影的，但內里悠悠轉動的細緻變化，在鏡頭下是具有說服力的。
因此它平順地化解了喜劇中的所謂倫理衝突，而是能讓觀眾，順著她們多少有些自得其樂的整蠱爭鬥，得到些國產劇里少有的另類母女笑料。
也因此我們需要看到，講衝突，講矛盾，不是僅僅要呈現爭鬥本身，而是要借這些罕見的人物關係，來進一步探索親情。換句話說，能不能在事實層面，構建出看似荒誕不經卻又合情合理的母女相處模式，並由此驗證顛撲不破的情感真理。
實質上，《搖滾狂花》很有意思的其中一點，便是這種實驗性。白天通過製造假懷孕誤會來刺激母親的作為，結出了緩和的第一個果子。同樣過早生育的彭萊開始了讓步，而這引發的連鎖反應以及紙包不住火的真相揭曉，意外地增加了喜劇效果。
更重要的是，以此作為反差，血濃於水的本質開始漸漸浮出水面。特別是閃回的適時出現，透露出彭萊一方的百般無奈，她在男方非要打掉的態度下堅持生養，也在撫育的過程中予以最大的關愛，只是婚姻與事業的雙重失敗，讓她不得不獨自背井離鄉。
白天在成長過程中始終需索的母愛，沒有中斷，只是隔著千山萬水，難免有了塵封乃至遺漏的狀貌。這也解釋了渴望母親在場的她，為什麼反而會有所謂反常的表現。
從這樣的角度觀照，所有的衝突，都有了一種悲劇的因子在。甚或可以說，它抵達了我們常說卻少見的「喜劇的悲劇性」。
於是我們會渴盼在這個推進節奏迅疾而穩妥的劇集里，看到雙方感情漸漸復甦，予以彼此共同成長，彌補過往的機會。
那麼，話又說回來，這更坐實了她們都不是完美人設的表現。
事實上，按照我們現下的追劇體驗，正是這些不完美的人物，構成了作品接地氣的感染力，也打破了完美人物一度長駐的審美製式。正因為這些褪下絕對正確光環的角色，能夠以更貼近我們生活與認知的形態出現在眼前，才更讓我們在同樣不夠如意的生活當中，對她們投射出最大的認可。
《搖滾狂花》的生活氣息是相當濃郁的，十幾年前與當下事無巨細的還原了，工夫都沒有白下。
只有在極具真實性的故事框架里，大家才能對人物的遭遇有更多體悟。誠然，母女兩代人，各有各的困苦，光是周遭人等的反襯，就已顯出一種左右為難的困局，足夠讓觀眾在追劇時對照現實了。
但更拿捏的一點，是母女二人的搖滾音樂人身份。
正因為她們都是有音樂理想、搖滾精神的樂手，所以對於堅持自我，對於放手一搏，都有骨子裡的共識。那是脫身於盲從世道的寶貴稟賦，可惜早已不剩多少。
相信在困難重重的搖滾路上，彭萊與白天會有她們獨特的方式，找回自己，也找到對方，給小熒屏上留下獨特而且光輝的搖滾母女形象。而在這個共赴搖滾夢的過程中，我們很難不被這種熱愛與激情的音樂態度、生活態度所感染。
而搖滾，當然不是隨便說說而已。《搖滾狂花》讓我感到頗為驚喜的地方，是找來了專業的音樂人保駕護航。除了有一流的音樂總監把關，還有浪樂隊、腦濁樂隊、布偶樂隊、堆填區樂隊、Joyside樂隊來傾情打造原創音樂，這對於樂迷而言，大概是過年了。
再說，過足搖滾癮的姚晨，在舞台上可謂大放光彩了。
這也更體現出一個態度，就是不管幾歲，在追求自我，實現夢想的道路上，就沒有任何框架與束縛。
這或許可以歸結到「狂花」精神里。
彭萊她們，或者說姚晨她們，就是以區別於溫柔、順從等等刻板印象的「狂花」姿態，帶出不止於小熒屏里的女性呼聲。
而這只是開端。愛奇藝推出的「拾光限定 狂花系列」主題展映系列劇，就是以此作為首發，旨在匯聚不同性格、不同際遇的女性，通過展示她們的真實生活，彰顯她們對家庭、對事業的不同態度，來為觀眾提供專屬的女性故事。
愛奇藝高級副總裁、系列總負責人戴瑩形象地將之稱為「盲盒」，就是想要打造多元創新的作品，深耕分眾內容和垂直賽道。而這歸根到底，就是主要面向常被忽視的熟齡女性，打造出屬於她們，同時滿足多元視角的優質劇集。
當下的「拾光限定 狂花系列」，一大寓意就是「心之所向，自由綻放」，呼應的正是一種與年齡相關的觀照，更是一種與年齡無關的擴展，這擴展指向更多樣化的人生和主題、更豁達洒脫的姿態和表達，而且要從個體層面的一朵朵「狂花」，提煉出具有群體性特徵的女性生態，打破女性面相的僵化印象，宣示更有血肉、更有力量也更有光彩的真實存在。
因此，在表現出色的《搖滾狂花》之後，我還會期待其他作品帶來的衝擊。
秦嵐、藍盈瑩的《芳心蕩漾》糅合了大熱的脫口秀，閆妮、鄧恩熙的《外婆的新世界》是對傳統家庭規矩的逃離，秦嵐、鄧家佳的《燦爛的轉身》有對舊生活的反擊，殷桃的《女人萬歲》從熱門的醫美行業視角切入……這些熟齡作品都在待播名單上，太讓人期待女性題材故事，能在更需要傾聽與包容的當下，走得再遠一點，再透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