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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有部《摔跤吧,爸爸》上映,當時看到電影里的吉塔獲得了英聯邦運動會女子摔跤金牌,感覺熱血沸騰,很難理解這種不是一個民族,還是一個沒聽過的比賽金牌,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那種父女情深,父親不忍自己的女兒們就像傳統的女子一樣,生來就是為了嫁人,服務男人和他的家庭,她們應該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也許是電影中那種與命運的抗爭,頂著很多人嘲笑和憎惡的壓力,最終成為摔跤手,改變自己命運,改寫歷史的那一刻。
那個時候,就很奇怪,為什麼中國就沒有這種電影。直到陳可辛開始拍《奪冠》和《李娜》,特意回顧了下中國女排的歷史,對於女排精神總是肅然起敬的,頑強拼搏一直是宣揚的主旋律。但相對於團體競技運動,我更期待的是《李娜》,無論是跌宕的人生還是完美的愛情,更有故事性。而且相對而言,李娜更具爭議,也更具個人英雄主義色彩。
至今難以忘記,五星紅旗在法國羅蘭·加洛斯球場旁飄揚的那一天,賽後李娜激動地說,"其實當升國旗奏國歌時還是有點感動。後來我才知道,畢竟我是第一個在四大滿貫拿到冠軍的中國運動員,所以才會這樣。"
作為喜歡看網球的我,從小就知道張德培,曾經男子單打的世界第二,後來才知道他是華裔美國人。經歷過桑普拉斯和阿加西的時代,經歷過納德爾、小德、費德勒的時代。至於女單,當年就是威廉姆斯姐妹的後花園,就是俄羅斯各種娃表演的舞台。在李娜拿到澳網冠軍後,當比賽工作人員對李娜說,"我們所有人捧獎盃都需要戴手套,除了你",那一刻,與有榮焉!
也許已經有很多人知道李娜的故事,但是我還是想把它寫下來。這是一個關於幾乎沒有人相信的夢想,是一個曾經因為父親早逝,母親不久後改嫁就充滿怨恨的"幼稚"女孩的傳奇,是一個經歷過早年退役,四次手術,一直背負著巨大壓力前行的武漢丫頭。鍾南山說,武漢,是個英雄的城市,而我想說,李娜,你是心中的英雄。
有一部李娜的微電影《做自己》,戳中很多人的淚點,當中也包括我,那是退役後的李娜和去世多年父親的一次隔空對話。從開頭父親的那句"你這些年過得好嗎?"開始,父親只是靜靜地坐著,聽著劉娜訴說這些年的心酸、痛苦和榮耀,聽著她為人妻為人母的內心喜悅。
直到父親消失的那刻,李娜哭了,也許還有那句未曾說出口的話"我真的好想你",這種沉默寡言的父愛是如此的令人動容。電影里有一個畫面讓我至今記憶深刻,年幼的李娜坐在自行車前杠,向她爸爸撒嬌"爸爸,是不是因為,你沒有得冠軍,所以才讓我學網球。" "爸爸,我練網球練得腿都粗了,沒人把我當女孩子。"她爸爸微笑地回答她,"娜娜,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
那個時刻充滿微笑,那個在他病重都不讓家人給她打電話,怕影響她比賽的父親,卻在他14歲的時候病故。那一刻天塌了,能夠想像得出李娜那刻的悲痛,"以前我以為,人是一點一點長大、一點一點成熟的,但是那一天我知道了,人是一瞬間長大的。"在父親去世後,生病欠下的債得還,操辦喪事也要花錢,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多打一場比賽,獎金就多一點,就能早一點把家裡的債還清。
而也是在這一年裡,母親選擇了改嫁,她那個曾經完整、和美的家庭在這麼快的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所有的幸福都在一年裡灰飛煙滅。她不由自主地怨恨自己的母親,恨她背叛了自己和父親,恨她讓自己變成沒有家的孩子,那時的她,15歲,孤獨而無助。
當時支撐她的,就只剩下決心,那個即便父親不在了,他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的決心。在驚慌、痛苦、迷茫過後,最後,她選擇了堅強。法網冠軍、澳網冠軍、15年職業生涯9個WTA和19個ITF單打冠軍,最高排名世界第二!
真的難以想像,或許就像她感慨的那樣,"有時候我真想穿越回去,告訴那個在陌生人群中茫然無助的女孩兒:振作點兒,一切都會好的。但有時又覺得不必。那些小磨難和小障礙,最後都被證明是命運指派給我的催熟劑,它們讓我學會勇敢和承擔。"
當然,讓她堅強的還有愛情。特別喜歡她和姜山的愛情,喜歡她在比賽的時候,用武漢話罵姜山,"你看不下去就滾出去!""你莫碰我撒!" "冒得不曉得,你說的都是些屁話!""姜山你個苕貨給我站起來鼓掌!"等等,更喜歡姜山在一旁賠小心,無可奈何,有時候還有點灰溜溜的樣子。
有人說,李娜也太不給姜山面子了,可姜山卻說,如果這種發泄方式他都承受不了,那他這個"老公"也太不稱職了。他們的愛情最經典的莫過於11年澳網決賽後那句:"我總是開他的玩笑,但是無論你瘦還是胖或者變醜,永遠跟隨你,我都永遠愛你。"
兩人在李娜12歲的時候就認識,16歲的時候在一起,李娜總是嫌棄姜山,"姜山是奇葩,不,準確地說是非地球生物,以前我年少無知的時候誤認為他有迷人的地方,然後為了拯救地球而跟他結的婚。"卻在結婚前4年,就在胸口愛的印記,還想在腿上紋一團火,裡面是一個姜山的"山"字。結果是姜山硬沒讓她紋,因為擔心萬一分手他怎麼辦。
姜山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可以是溫暖的紅姜水,也可以是冷峻如山的教練。可以幫李娜穿線,帶外賣,留意天氣預報,購物的時候刷他的信用卡,但他也可以比任何人都狠,在李娜對他撒嬌的時候"你看我今天練這麼好,要不明天休息吧",他會很兇地回她,"休息?說好了就得做!休什麼休"。
姜山並不浪漫,做過最浪漫的事,就是06年的求婚,準備了99朵玫瑰,在李娜不知情的時候,突然單膝跪地。而李娜更不浪漫,她當時第一個想法,是你有那麼多錢買花幹嘛?你直接給我不就完了嘛!"但就是這麼不浪漫的兩個人,卻有著夫妻間最好的理解、陪伴和信任。
沒有姜山就不會有現在的李娜,而姜山也是個幸運的傢伙,因為他找到了李娜。很難說他們誰成就了誰,也許他們的相遇就是彼此最大的福分,他們早已合二為一。所以,才有了那句感人的表白,"你成就我五年,我用五十年回報你"。
李娜也是國內最具爭議的運動員,02年最未經同意的情況下,自己退役選擇華中科技大學攻讀新聞專業。在為國拼殺五年後,這個在"舉國體制"成長起來的網球女將,在09年選擇了"單飛"。在11年法網奪冠後,她說:感謝我的團隊,一個姑娘今天生日,這是給她的禮物。祝她快樂。
她飽受質疑,在她"單飛"的時候說她沒有集體榮譽感,說"國家辛辛苦苦培養你,你卻要自立門戶?";在她倫敦奧運會首輪游以後,說"為自己打比賽的時候就很拼,一到代表國家打比賽的時候,卻隨便打打";在她因為傷病狀態起伏的時候,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不用看李娜了,她已經不行了,心理素質也不行"。
她是如此的特立獨行,因為她想要的很簡單。把網球打得很好,掙很多錢,做漂亮的美甲,養一隻小狗,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退役去上華中科大也只是和姜山一起的決定。所以,她一點都不圓滑,在華科大的時候說,"我沒有乾爹。既然靠不了乾爹,只有靠姜山",在採訪的時候說,"對我來說,網球給我帶來了他其他的都不那麼重要。我希望能和他一起打江山!"
甚至連姜山都看不過去,結果話茬,"最近這幾年,幫助她的人太多了,真的感謝不過來,李娜的背後也不是我一個人在戰鬥,我們團隊有很多人。我們要感謝所有的人。"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民族英雄,她只是努力地做好自己,但有時她也會很懊惱,那些說她為國出力的時候消極怠工的言論,難道她打任何比賽時,後面是不帶著國籍的嗎?
在她選擇單飛的08年,她剛做完右膝手術,她的主治醫生勸她:如果你和哪個品牌簽贊助合同的話,一定要記得把所有代言費用一次性結清。因為沒辦法保證你的膝蓋能康復,或許明年就是你的最後一年。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經過3個月的殘酷訓練,參加了奧運會,為中國贏得了創造歷史的單打第四的成績。
所謂的單飛為了錢,更是無稽之談。在那個時候,她自負盈虧,為了支撐團隊,她每年要虧200多萬,甚至讓姜山做最壞的打算,弄不好就會把所有的積蓄全部賠光。她和姜山找便宜的公寓,租便宜的場地,在那個時候她的右膝損傷,面臨第二次手術,而這次的手術費也是好心的醫生免掉的。
當年26歲的她只想實現自己16歲時,打進世界前10的夢想。她從來不認可"單飛"的說法,她認為應該叫職業化,因為只有職業化,她才有機會不受體制的束縛,百分百地調整競技狀態,去挑戰更高的高度,去成為更好的自己,即便最後沒有成功,那至少能夠拼盡全力。
這段傳奇來的太晚,結束的太早。距她2011年6月法網奪冠,僅僅三年時間,距她14年1月澳網奪冠,更是僅隔了8個月,正當所有球迷期待傳奇延續的時候,李娜卻選擇了退役。亦如11年退役的姚明,從受傷到手術,再到退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最後只剩唏噓。
當我們正身臨一段偉大的傳奇之時,我們總希望享受勝利的美妙感覺,希望他們沒有傷病,希望他們戰無不勝。我們總是忘記他們承擔了什麼,忘記我們在他們狀態起伏的時候說過什麼。這就是球迷,也許真的只是我們要求太多,而對他們不夠好。
李娜曾經說過,希望在她退役後,球迷能夠儘快地忘掉她,因為忘掉她才代表中國網球有更好的選手出現。但就像中國近10年再也沒有下一個姚明,也不知道還需要等多少年才能等來下一個李娜。
年少的英雄最終都會離我們遠去,退役前的李娜說過,競技體育,只要在賽場上,誰都不想輸,所以她暴脾氣,敢嗆聲,被痛批不懂感恩、忘恩負義。退役後,李娜說,家庭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學會了和周圍的世界握手言和,除了習慣性地懟姜山以外,完全就是一個賢妻良母。
"我努力了,我也儘力了,我也活成我自己想活的樣子",一直在努力地做好自己的李娜,在遍體鱗傷中奮起,在非議質疑中前行,她不斷挑戰和突破自我的樣子,就是我心中的英雄。
這就是我眼中的李娜,如果喜歡就狠狠地點贊、關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