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龍憑藉中國功夫成功打入好萊塢、章子怡變身「國際章」之前,有一個人早已驚艷了西方世界。
他,就是最近刷屏各大社交軟體的尊龍。
對大多數人而言,這是個陌生的名字,但他卻是上世紀炙手可熱的國際巨星。
《龍年》中,他是傲慢痞帥的黑幫老大,風流倜儻帥過周潤發;《末代皇帝》中,他是懦弱無能的皇帝溥儀,帝王之魅不輸陳道明;《蝴蝶夫人》中,他是雌雄難辨的京劇紅伶,風情萬種比肩張國榮……
憑藉精湛的演技,他兩次獲得美國百老匯最高獎項,兩次提名美國金球獎,也成為奧斯卡歷史上第一位華人頒獎嘉賓!
在那個年代,作為華裔,能得到好萊塢的肯定,除了李小龍,第二個就是尊龍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風華絕代的外表下原是無盡的凄涼,尊龍的坎坷身世令人格外心疼:貧賤棄兒,無父無母,連名字都沒有;戲子出身,學藝七年,受盡排擠和侮辱;愛慕陳冲,至今未婚……
他謎一般的身世,和孤獨又燦爛的人生,比電影更加傳奇精彩。
棄嬰受盡磨難成巨星
尊龍於1952年出生於香港,是一名棄兒,他形容自己是「生下來什麼都沒有,赤條條被人放在一個小籃子里」。
幸運的是,一名女士收養了他;不幸的是,她這麼做只因為收養兒童者可以領到補貼。初心動機本就不純,尊龍在養母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尊龍自小沒有吃過肉,一直吃麵糰,好一點的時候就是醬油泡飯,比這更糟的是,他險些再次被拋棄。
一次,養母把尊龍扔在了車站,敏感的他已經默默猜出了養母的想法。但是他沒有哭也沒有鬧,兩人靜靜地看著彼此。最後,養母不忍心,又把尊龍帶回了家。
日子還是一如往常,飢餓、挨打、被罵……
10歲那年,他被送到香港京劇藝術學院學習,原以為可以擺脫養母的陰影開始自力更生,誰知在學院里也是充滿了苦楚。
學藝實在太苦了,他經常挨師傅打,疼得受不了的尊龍偷偷溜走了。可是他沒有家,哪也去不了。最終他又回到劇院,跪下給師傅道歉,又被師傅狠狠打了幾耳光。
戲班子里的小孩子知道尊龍沒有父母,長得又像混血兒,就罵他是狗雜種。尊龍忍無可忍,和他們廝打起來。受傷後沒錢看醫生,他只得找裁縫縫了8針。
回憶自己的童年,尊龍曾說,「小時候有一碗飯吃,有半個鹹蛋,有一個籃子是我睡覺的地方,我就很滿足。」
直到17歲那年,尊龍迎來人生的轉機。他在一個美國家庭的資助下,去美國學習。
為了攢學費和生活費,他洗過盤子、刷過廁所,吃過不少苦,但就是在承擔重壓、勤工儉學的同時,他學會了英語,並且考入了美國戲劇藝術學院。
那時候美國高校普遍都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優先錄取白人。可想而知,身為華裔且沒有任何背景的尊龍,能順利進入美國的高校,中間衝破了多少層層阻力,付出了多少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
從藝術學院畢業後,尊龍接觸了影視圈。1976年,在好萊塢的電影《金剛》里,尊龍飾演了一位中國廚子,這也是他闖入好萊塢的第一部作品。
隨後幾年,尊龍主要在舞台劇領域活躍,憑藉精湛的演技,他獲得喜劇奧比獎最佳男主角。這是美國戲劇界最頂尖級的獎項,而尊龍,也成為第一位獲得此獎的華人。
只要給他機會,他便能散發光芒。
此後,尊龍在《冰人四萬年》里的表演受到了主流圈子的關注,接著他在《龍年》里飾演一個黑幫老大,並憑藉該片入圍第43屆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最佳電影男配角獎。
一年以後,吳宇森才拍出了《英雄本色》,周潤發開始叱吒華人影壇。而尊龍,早早就坐上了世界影壇頂級明星行列。
兩年後,他又迎來了人生的巔峰。出演了《末代皇帝》,並扮演了末代皇帝溥儀這一經典角色。
在他看來自己和溥儀一樣,一生孤獨可憐。在別人為了拍戲需要帶入角色的時候,他已經和角色融為一體。
電影上映之後,轟動了影壇。在第60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儀式上,《末代皇帝》一舉奪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9項大獎,尊龍則憑藉該片入圍了第45屆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最佳劇情電影男主角獎。
尊龍成了名副其實的國際巨星,被西方人捧上了天,那時連林青霞、王祖賢都是他的小迷妹。
在競爭激烈的好萊塢,尊龍從一個龍套演員,到無可替代的主角,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好在,他都一一熬過來了。
上帝給了他一副爛牌,他卻打出了一個明媚的春天。
回國拍戲一波三折
當幾乎所有的華人演員都想削尖腦袋在好萊塢露個臉時,尊龍最大的心愿是渴望回國,拍真正屬於中國的電影。
尊龍對故土的熱愛,從他獲得奧比獎在西方世界嶄露頭角時改名就可以看出來——他把原名吳國良改為John Lone。Lone,在英文中代表「孤獨」,在中文中代表「龍」,龍就代表中國人。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名字尊龍。
但回國拍片並非一帆風順,尊龍最大的遺憾,也許就是錯過了《霸王別姬》的「程蝶衣」。
程蝶衣從小被母親拋棄,送到劇團學習,在劇團挨打,受盡羞辱。尊龍在程蝶衣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為了能夠出演《霸王別姬》,他主動自降片酬,還果斷拒絕其他影片的邀約,損失千萬。
但尊龍最終落選,原因眾說紛紜。最確切的是,製片人覺得張國榮的臉相更加女性化,於是想換掉尊龍。恰好這時候尊龍提出了自己的參演要求,比如最著名的關於「狗」的謠傳:
尊龍提出自己來北京拍電影可以,但要連同他的狗一起送過來,而且狗也要坐頭等艙。氣得陳凱歌直發抖,製片方恰好找到理由換人。
謠言繪聲繪色,尊龍並未理會,也從不闢謠。這是他的性格。
程蝶衣,最終變成了張國榮的程蝶衣。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幾乎同一時間,尊龍接演了與「程蝶衣」類似的角色——《蝴蝶君》里的宋麗玲。宋麗玲原本是個男人,專攻京劇女,和程蝶衣一樣,雌雄難辨。
後來,為了套取情報,他男扮女性,讓一個法國外交官掉進了對他愛而不能自拔的陷阱……
尊龍的女裝扮相,絕對可以和張國榮比肩,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張國榮獲得巨大聲望,尊龍卻遭到了質疑。
他對人際交往不太擅長,「我不是特別會做人,我沒有家,沒有父母,沒有名字,沒有讀書,沒有童年,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不大懂。」
從不為自己辯解也不擅討好媒體的尊龍,受到鋪天蓋地的污衊抹黑,說他嫌棄片酬低不出演《霸王別姬》,說他貪戀錢財高價出演《乾隆與香妃》,說他演技爛搞壞了《康熙微服私訪5》,說他恨自己的養母……
可真實情況是,尊龍為了回到故土演電影推掉所有片約,甚至是齊聚鞏俐、章子怡的《藝伎回憶錄》,他也回到了香港給自己養母養老送終……
經歷努力、掙扎與挫敗,他最終看開,選擇了息影回到國外隱居避世,孤獨而來,孤獨而去。
早年如日中天的巨星漸漸被人淡忘,但他並不後悔。
「如果是為了名利,為了錢,為了萬人矚目,我勸你還是不要來演藝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演藝是—個私底下冷暖自知的事,只不過有時恰好你碰上了一個討喜的角色,一下子就成名了。但如果你是為了名聲來的,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尊龍有著難以言說的落寞,除了事業上的,還有感情上的。
他在美國求學時,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至此再也未娶。是不曾對人心動嗎?也不是。
在拍《末代皇帝》時,他愛上了飾演「婉容」的陳冲,「雖然我是一個藝術家,但我也是人嘛,我也會脆弱,我也有需要。我一直特別喜歡陳冲,她是我的天使,但是她嫁給別人了。因為我沒用嘛,我讓她跑掉了。」
憑他的顏值和地位,不是沒有美女投懷送抱,但都被他拒絕了。
尊龍曾坦言,回到酒店,就是一個人,沒有人等他,沒有電話可以打。就算拿了獎,也只能自己坐在那裡,無處「炫耀」,「我沒有父母,我學會了做自己的朋友,做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結語
退休後的尊龍,養了兩條狗,沒事就和狗外出散步。近來曾有粉絲在加拿大偶遇他,稱其是一個遛狗的熱情老頭。
很高興,尊龍過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他早年在接受採訪時曾坦言:「我很喜歡帶著我的狗到北美的一些森林裡去住。我對大自然最有親切感,我認養了兩棵千年老樹,我叫這兩棵樹祖父祖母。我看著它們可以感動得流眼淚。」
身在全世界最功利的地方好萊塢,內心卻安寧非常,甚至時常獨對古樹,冥想垂淚。難怪看過《末代皇帝》尊龍飾演的溥儀後,有評論家說:「尊龍是演藝界里的『哲學家皇帝』。」
紅過周潤發、比成龍還牛有什麼用?能夠在內心成就哲學的境界、忘乎功利得失,才是真正能夠自作主宰的「王」。孤獨是庸俗者的毒藥,卻是超凡脫俗者的幸運。
如今的尊龍年近七旬,獨居外鄉,美麗的蝴蝶君,何日君再來?
參考資料
【1】《尊龍:從棄嬰到好萊塢大明星》.北廣人物
【2】《尊龍稱很討厭陳凱歌 一直特別喜歡陳冲》.重慶晨報
【3】《尊龍:愛流淚的皇帝 重度的精神潔癖者》.成都商報
【4】《尊龍,如今還有誰記得你?》.鳳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