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翻譯自Variety雜誌
斯嘉麗·約翰遜第一次看到Variety給克里斯·埃文斯拍的照片時，高興地顫抖了一下。就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不過這麼說也沒錯，當時還是青少年的兩人第一次見面，拍攝了喜劇《超完美奪分》，還在《保姆日記》里扮演一對情侶，接著就是共同在漫威電影宇宙中擔任主角，然後在《復仇者聯盟4》中達到高潮。今年冬天，兩人都實現了重心轉型：約翰遜在諾亞·鮑姆巴赫執導的《婚姻故事》中飾演一位正在經歷離婚的演員，在塔伊加·維迪提的《喬喬兔》中飾演二戰德國大屠殺期間的一位母親。埃文斯在萊恩·約翰遜執導的《利刃出鞘》里飾演一位著名小說家的孫子，非常自負。這與他美國隊長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埃文斯：我剛看完《婚姻故事》，簡直是現象級的作品。你絕對會領獎領到手軟。但是為什麼你想講述這樣一個沉重、陰暗的故事。
約翰遜：大概十年前，諾亞跟我想要合作。我們琢磨出了點東西，但是表現不太好，到要拍的時候，我就放棄了，就是感覺不對。
你以前肯定也有過這種經歷，就是感覺有些東西不太專業，你就會想：「好吧，這合作沒辦法繼續下去了。」你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埃文斯：沒有。
約翰遜：那好吧。多年以後諾亞打電話約我見面，想要聊點東西的時候，我很吃驚，完全沒有預兆。我們在紐約見了面，感覺沒聯繫的這幾年像不存在一樣。兩人都馬上投入到他給我講的故事梗概里，當時我自己也正在經歷離婚。很詭異的巧合。
埃文斯：簽約前給你的台本上有多少台詞？
約翰遜：一句都沒有，就只有一個概念。
埃文斯：哇！那你有提出什麼想法嗎？離婚是個很悲傷的故事。因為一提到離婚，你就會想到爭吵、憤怒、曾經的夫妻幾乎要反目成仇。但是在這部電影里，大部分的篇幅都展示這對夫妻試圖解決問題。
約翰遜：我收到台詞後，就跟我前夫聊了聊我們的關係—單親家長是什麼樣子、我們各自的家庭，還有所有讓我們走到離婚這一步的東西。很複雜，是不是？
埃文斯：很心痛。
約翰遜：我知道當我們還在拍最後兩部《復仇者聯盟》的時候，你就已經著手準備《利刃出鞘》了。
埃文斯：沒錯。我們當時在重拍最後一點部分。我不記得你在不在裡面。你總是忽閃忽現的，畢竟你的角色死了。給你劇透一下。
約翰遜：簡直糟透了。當時跟諾亞聊這部新電影時我們正在拍《復仇者聯盟》的最後兩部。新電影是我在那段沉悶的時間裡比較惦記的東西。因為在《復仇者聯盟》裡面的動作戲太分散。
埃文斯：拍這部系列電影的時候，我們在片場的時候不全是在拍攝。每一個動作都要經歷開始、停止，開始、停止的流程。而且，這些角色我們飾演了很長時間，已經非常熟悉了。不是不尊重這些電影，我愛這個系列，但是要從裡面走出來，然後去飾演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角色，與其他電影人合作，簡直就像是探索一片未知的領域。做出這樣的改變很讓人激動。
約翰遜：你跟萊恩（《利刃出鞘》導演）合作得怎麼樣？
埃文斯：他很棒。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很喜歡跟電影的編劇兼導演合作，因為大家在讀到一段台詞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觀解讀。但是如果是編劇兼導演在旁邊，他們就會說：「不對，我的意思就是這樣。」萊恩的效率很高。每段戲都是兩條就過。
約翰遜：真的嗎？
埃文斯：對於一個演員來說，有點嚇人。因為如果你允許我拍50條，我就會拍50條。
約翰遜：你怎麼不要求多拍幾條呢
埃文斯：我在片場花了幾天時間去適應他們的做法。因為你要求多拍幾條，然而效果並沒有變得更好，以後就很難提這樣的要求了。
約翰遜：這種方式很有趣。
埃文斯：確實，但也讓人很沒有安全感，太自我了。
約翰遜：我覺得如果你對這場戲有點想法，你就應該要求再拍一條。或者你覺得你有點東西沒有發揮出來，你想看看是什麼，你也應該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然你會糾結一輩子的。這也是對電影新人的一個好建議。
埃文斯：沒錯。
約翰遜：諾亞跟萊恩截然相反。他的精力是無限的，你完全可以拍50條。他只用一個攝像機，而且他對台詞很講究。每一處猶豫、每一句沒說完的話、每段討論都是完全按著台本來的。
埃文斯：沒有自由發揮的台詞嗎？
約翰遜：一句都沒有。
埃文斯：你們倆都需要一座奧斯卡，需要學院派的認可。我就會經常「自由發揮」，像表演舞台劇一樣。
約翰遜：沒錯。我之前還想問你這方面的表演經驗，因為你的表現非常棒。
埃文斯：你好像是唯一一個去劇院看我表演的演員朋友（2018年百老匯《遊說英雄》重啟版）。
約翰遜：他們花錢請我去的。
埃文斯：好吧。
約翰遜：你上台之前緊張嗎？
埃文斯：超級緊張。進入這行一段時間後，拍電影的流程會變得有些無聊。你就會想要發掘並且嘗試新的方式來表演一段很熟悉的戲。我覺得我想要的就是拍攝時間持續很長的一場戲，這樣我就可以自由地發掘嘗試了。但是舞台劇就完全相反了。在台上你就會想，「天吶！」因為有太多台詞要記了。
約翰遜：但我並沒有看出來你緊張。
埃文斯：原創內容不是那麼常見。這就是《利刃出鞘》最出色的一點。我當時讀劇本的時候覺得非常新鮮。我還想了「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這個問題。是觀眾開始只看沒有文化內涵的東西，所以我們開始拍這樣的電影？還是我們先做出了這樣的電影，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約翰遜：哎，這可是你個人的看法。湊巧，前幾天也有人跟我提到有幾個資深導演對所有漫威電影還有大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很卑劣」、「電影之死」等等。剛開始我覺得這些都是老派論調，還需要別人解釋給我聽，因為聽起來有些讓人失望和傷心。他們說，「我覺得這些人說的是現實中的電影院里，沒有不同形式電影、或者是小成本電影排片的地方，因為全都被大片佔滿了。」這讓我反思當下觀眾消費文藝內容的方式，他們的觀影體驗是怎樣發生這麼大的變化的。
埃文斯：我覺得原創內容就會激發出富含創造力的內容。新鮮的概念是驅動創新不可或缺的力量。市場會留給所有形式作品表現的空間。就像是說某種音樂形式不是音樂一樣。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約翰遜：你現在想要的是什麼？
埃文斯：每過幾個月，我就會想息影，這都成了我這幾十年的習慣了。我總是想要退出這個圈，但我又很熱愛表演。我現在想要朝著電視界發展，因為他們都有很創新的想法，這樣我的自由發揮度更高。我感覺電影有的時候會受到製作方建議的影響，有時一個原創想法，不知怎麼的，就會變成用得很濫的點子，然後拍出來的電影激不起什麼波瀾，不是觀眾的最愛，不過又是一部不溫不火的普通電影。我覺得這就是觀眾改變的原因，他們都去尋求那些更具創意的流媒體平台上的內容。
約翰遜：我看《喬喬兔》的劇本時，感覺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作品。但是這部電影還是通過福斯探照燈找到了出路。福斯探照燈不避諱拍攝這種具有顛覆性的作品，還很樂意進行院線發行。獨立電影絕對有自己發揮的空間。我覺得觀眾也想要多樣性，想要看到不同的作品。
我最好奇的是：你會從導演的角度看待問題，是什麼讓你一直很感興趣嗎？你是怎麼想導演這一行的？
埃文斯：我正在嘗試導戲，但是還沒有勇氣和決心寫劇本。最難的是尋找故事素材。好的新素材並不是放在那裡等你發現。我在導戲的時候，很難的一點就是，我發現一些像「折翼的小鳥」一樣的劇本，我就想「嗯，我會照顧它，讓它恢復健康。」回想起來，我也確實覺得那是我拍的最佳版本，但可能是電影素材的限制，電影表現不佳。如果不是素材的限制，我也許，我不想說天真地想，希望我們可以超越潛力，將電影提升到更高的層次。
你知道我好奇的是什麼嗎？你第一次見我、跟我合作是什麼感覺？別太損了。
約翰遜：我想想。那時我們在《超完美奪分》的片場綵排，是部關於高考醜聞的電影。當時很流行這種青少年喜劇，其實現在也很流行。
埃文斯：都快20年了。
約翰遜：是啊，感覺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們當時都還是孩子。
埃文斯：我還記得有一天我們大家一起出去玩，然後你都不能進夜店。
約翰遜：因為我才17歲，還未成年，真是時光一去不復返啊。你一直都是很棒的演員。當時你真的很棒，非常上鏡，在銀幕上的表現神采奕奕，跟別人不一樣。當時很榮幸跟你合作，因為我覺得我們搭檔的化學反應很棒，很自然。然後我們又一起合作了《保姆日記》。
埃文斯：《復仇者聯盟》是我們迄今合作過最大的項目。
約翰遜：迄今最大的嗎？哇，那我們真該好好度個假了。
埃文斯：我們正在組織「復仇者」度假。我們確實要好好慶祝一下。成為現象級流行文化的一部分感覺很棒，但是在這期間合作的演員更讓我難忘，大家都很棒，沒有一個掉鏈子。
約翰遜：我覺得很有趣。因為當時在拍《鋼鐵俠2》的時候，你應該剛拍完《美國隊長1》。我們倆就又合作了。當時我們連在拍什麼都不知道，根本無法想像漫威電影宇宙或者《復仇者聯盟》會變成現象級的作品。你要抓住機會，但作為一個飾演過超級英雄的演員的前妻（約翰遜前夫瑞安·雷諾茲曾拍攝《綠燈俠》，票房慘淡），壓力還是有的。你不知道結果會如何。現在看來雖然有點搞笑，但是這部電影確實有可能成為我們演員生涯的終點。
埃文斯：是啊。我感覺相當幸運。這段回憶我會珍藏一輩子。當時在拍第一部《復仇者聯盟》的時候，我覺得所有人都很拿不準這個電影概念。這個概念太奇怪了，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不成功，便成仁。
約翰遜：當時知道第一部《復仇者聯盟》大獲成功時，你驚訝嗎？
埃文斯：第一部以後，我知道這個系列可能會成為現象級的作品。
約翰遜：你還會回歸嗎？
埃文斯：回到漫威宇宙嗎？哇。當老年的我站起來的時候，劇情的發展都很順利。如果恢復到年輕的樣子就不一樣了。但是話不能說死，我愛美國隊長這個角色。所以我也不知道。
約翰遜：那就不是完全不會。
埃文斯：確實不是完全不會，但也不是一定會，我現在正在參與其他項目。我覺得把美國隊長的故事講圓滿花了些功夫，他們很好地讓美隊走完了自己的旅程。如果還要回顧他的故事，那就不能是純粹為了撈錢草草了事。不能僅僅是為了讓影迷興奮一下。我們展現的是什麼？想往故事中添加什麼？很多事情都需要考慮。
約翰遜：但是重啟美隊的想法不是很明顯。
埃文斯：現在確實感覺不出來。
約翰遜：終章的最後三分之一我都沒有出現。對後續的情節我一點都不清楚。如果電影有劇本，我都不知道電影最後是怎樣的。結局很美，讓人釋懷、滿足，我也很喜歡美隊的結局。我覺得那是他應得的，那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埃文斯：如果破壞掉這種圓滿就太可惜了。我很想維護它。（如果再演）有一千萬種可能會搞砸，會帶來負面效應。我認為那就讓它保持現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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