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來到年末，在最近剛出爐的第77屆金球獎提名名單中，一眾品質不俗的佳作相繼亮相。
《小丑》《好萊塢往事》《婚姻故事》《寄生蟲》……
而有一部電影，卻讓人在看完後感慨世事的滄桑與悲涼。
它就是由現年77歲高齡的馬丁·斯科塞斯執導的黑幫史詩電影——
《愛爾蘭人》
The Irishman
影片口碑驚人，爛番茄新鮮度96%
IMDb評分8.2
從去年11月初，影片就開始在北美小範圍試映，無論是觀眾還是媒體，都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然而，真正讓影迷歡呼雀躍的，大概還是影片堪稱頂級的豪華陣容。
馬丁·斯科塞斯執導，羅伯特·德尼羅、阿爾·帕西諾、喬·佩西主演。
由四位平均年齡77歲的迷人「老傢伙」，所共同演繹和帶來的，正是經過歲月沉澱之後的精華，是獨屬於那個時代的情懷與感慨。
1
影片改編自查爾斯·布蘭特的紀實小說《聽說你刷房子了》，講述黑幫殺手「愛爾蘭人」的人生故事。
「刷房子」原本是一句江湖黑話，意為當殺人時，血漿濺射在牆壁上，就如同刷牆一樣。
電影以一個氣定神閑的長鏡頭開場，隨著鏡頭我們看到了本片的主人公Frank Sheeran。
在他的講述下，整部電影的故事線由此逐漸展開。
「氣定神閑」，大概是《愛爾蘭人》給人的第一感受，它自然延續了老馬丁自始至終的影像風格，不疾不徐，沉穩老練。
三條敘事線，工整而詳細地交代了Frank交織著複雜情感的一生。
Frank Sheeran此前曾在二戰時期當兵。
退役後，他偶然結識義大利黑幫老大Russell Bufalino，並從此入伙黑幫，開啟了殺手生涯。
隨著他和黑幫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近，Russell開始給他一些「小任務」。
殺人、放火，不一而足。
而這一切對經歷過戰爭的Frank來說，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影片採用了極其沉穩平靜的鏡頭，來拍攝每一次「暗殺」。
很明顯，這就是Frank的視角。
簡單、直接，乾淨利落。
從此，Frank開始了殺人、領賞的無限循環模式。
據記載，他一生共實施25次暗殺行動。
而最有名的一次，正是後來震動整個美國的「吉米·霍法」失蹤案。
Frank通過Russell結識了在70年代叱吒風雲的工會巨頭Jimmy Hoffa。
Jimmy在當時民眾心中的地位不亞於美國總統。
他是美國卡車司機工會主席，重權在握的同時，也控制著大量資金。
作為大金主，Jimmy經常會借錢給黑幫做生意，而作為回報，黑幫則會幫他剷除政壇上的敵人。
雙方各取所需，不亦樂乎。
在這一階段，影片還穿插展現了美國歷史上的不少著名事件，比如黑幫操縱選票讓肯尼迪當選總統，古巴導彈危機，肯尼迪遇刺、水門事件等等。
Jimmy後來不幸遭遇政壇失利，還進了監獄。
出獄後的他，開始向所有人瘋狂「進攻」，甚至是之前的盟友。
Tony他不放在眼裡，Russell的好言相勸他聽不進去，就連Frank語重心長的勸告也絲毫不起作用。
於是，他終於在黑幫高層的授意之下，被Frank幹掉。
然而，黑幫勢力也開始走下坡路，Frank親眼見證了一個時代的繁盛，如今則要眼看著它逐漸消亡。
Russell和Frank先後鋃鐺入獄，之後Russell去世，一轉眼30年過去，Frank在孤獨中迎來人生的終局。
2
影片的表演，無疑是本年度的最佳群戲。
羅伯特·德尼羅、阿爾·帕西諾和喬·佩西，三人用最極致的表演，共同譜寫了一部波瀾壯闊又細膩動人的黑幫史詩。
德尼羅的表演履歷自不必多言，從《窮街陋巷》中的黑幫分子，到《教父2》中年輕的唐·科萊昂。
再到《計程車司機》《憤怒的公牛》等影片的經典演繹，千錘百鍊的演技，一直備受好評。
本次，他飾演的Frank表面內斂、剋制，骨子裡卻是一個實力不凡的殺手。
平日里，他的語氣溫和、待人友善，就和殺人時的冷酷殘暴形成鮮明對比。
阿爾·帕西諾同樣是一位好萊塢的老戲骨演員，《教父》《疤面煞星》《聞香識女人》等影片中，他極具個人風格的表演，也讓很多影迷留下深刻印象。
本次，他飾演的Jimmy，人物性格十分戲劇化。
一方面他是一呼百應的工會主席。
另一方面，他私底下則更像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不得不說，羅伯特·德尼羅和阿爾·帕西諾在片中對角色的演繹，形成了某種奇妙的反差與互補。
一陰一陽，一明一暗，在洋洋洒洒的影像之間，交相呼應。
實際上，這並不是兩人的第一次合作，早在1995年電影《盜火線》中，兩人就演繹過令人頗為驚艷的警匪對手戲。
而在本片中，兩人雖然在人設上都各有其明暗面，但內在情感上卻是相互依存。
Frank的冰冷和無情，是戰爭對他的反噬，在更多時候，他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而Jimmy則正好相反，他活潑、激進、情緒化，甚至有著像小孩一樣的脾氣和心性。
兩人的友誼，是雙方對各自內心情感的彌補和追尋，前者渴求單純，後者期許信任。
而影片中更加令人驚艷的，則是作為配角的喬·佩西，它憑藉沉穩、老練的演技詮釋了什麼是深藏不露的黑幫大佬。
身材矮小，其貌不揚的Russell，在Frank修車時偶然碰到。
Frank雖然能看出對方絕對不是一名普通的老闆，但誰又會料到他就是義大利的黑幫老大Russell Bufalino。
比Frank更加內斂、剋制和有城府，喬·佩西的表演就是為了明確告訴觀眾，這個處處以溫和示人的和事老，才是掌控大局的真正BOSS。
3
本片是馬丁·斯科塞斯自2006年《無間道風雲》時隔13年之後，再次執導的黑幫電影。
從他以往執導的《好傢夥》《紐約黑幫》等影片來看，老馬丁一直對黑幫電影駕輕就熟，多有偏愛。
然而，本次《愛爾蘭人》的拍攝，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難產。
早在2010年立項之初，影片1.25億美元的成本預算就嚇跑了派拉蒙。
後來，由於資金上各種各樣的問題，電影經歷了中斷、拖延等種種波折。
再後來，在Netflix的支持下，影片獲得1.6億美元的預算，才終於得以完成。
《愛爾蘭人》有著十分強烈的黑幫片氣質。
片中的婚禮，Russell贈與Frank的戒指，都會讓人聯想到那部把儀式感做到極致的經典黑幫片《教父》。
再加上，友情、殺戮、忠誠和背叛等元素，都以極其生動的面貌讓觀眾體察到了那個年代波詭雲譎的黑幫故事。
可影片的結尾，卻出其不意地畫風一轉，轉向了對時間的慨嘆。
Frank一生都在幫別人干「臟活」殺人，但卻錯過了最重要的家人。
年老之時，他渴求女兒的原諒而不得，只有無盡的孤獨相伴。
他的老友和妻子也都一一離去，曾經鮮活的人物，如今都化作歷史。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為了能讓這群七旬老人扮演40多歲的角色，採用了減齡技術。
在這項黑科技的加持下，幾位主演的皺紋被撫平，顯露出年輕如初的樣子。
但體態的蒼老和逐漸遲鈍的動作反應，卻沒法作假。
在時間面前，人人平等。
或許，這也正是在影片內外最讓人唏噓和感慨的事情。
從1974年《教父》導演科波拉介紹老馬丁進入好萊塢拍攝第一部長片算起，他的導演生涯至今已長達45年。
對電影如同工匠般的執著和堅持，對電影藝術近乎偏執的熱愛，加上歲月的打磨，成就了他大師級的導演視角和電影作品。
老馬丁，曾如此道出他對電影的看法——
「對我來說，電影是關於真相的——美學、情感和精神上的真相。它是關於人的——人的複雜性和他們的矛盾，有時是矛盾的本性，他們可以相互傷害，相互愛護，然後突然面對自己。」
很慶幸在這個時代，有人依然在拍攝這樣的電影。
時長210分鐘的《愛爾蘭人》，就像是一個老人娓娓道來的故事，它講述「衰老」，感傷於一個時代的逝去。
但這又何嘗不是老馬丁一代電影人的慨嘆？
曾經傳統、嚴肅、純粹的電影正逐漸遠去，娛樂化的電影早已席捲全球。
然而，在歷史的長河中，總有一些影片註定被永久銘記。
真正的藝術品，它們的光芒將始終閃耀，我堅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