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素人演員」在各大電影節中頻頻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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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中外電影文化交流的重要平台,在今年的金雞獎中,有一大值得關注的現象,有四位素人演員分別獲得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提名,而由全素人演員出演的《紅花綠葉》榮獲金雞獎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此外,在12月1日盛大開幕的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入圍的劇情片片單中,中國電影《第一次離別》《活著唱著》都是採用全素人演員。「素人演員」在影視行業越來越被重視和認可,這些都釋放了哪些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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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演員,才是真正的好演員?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標尺。對於觀眾來說,一個好演員給人的印象,大抵是「記得住角色」、「讓人不齣戲」。然而,能達到這樣的境界,除了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還有一批「素人演員」也能夠輕鬆駕馭,他們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表演訓練,參演的電影大多以文藝片居多,片酬很低甚至是友情出演,可是但凡看過他們演戲的人,都會被他們自然而流暢的演技所折服,在某種程度上來看,他們甚至比市場上的專業演員顯得更加的專業。

中國最年長的影帝:楊太義

首先,從年長的素人演員楊太義說起,楊太義憑藉著在《過昭關》中飾演的李福長一角榮獲今年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此外,他在77歲時還獲得平遙影展最佳男演員獎,成為了中國最年長的影帝。

在平遙電影宮裡,楊太義遇到平遙影展創始人賈樟柯和藝術總監馬可·穆勒。他向藝術總監馬可·穆勒發問:「俺木演過電影,你相中哪一點呢?」馬可·穆勒中文流利,卻一臉茫然,要靠《過昭關》導演霍猛翻譯,他才能回答:「看中的就是你比較真實,比專業的演得都好。」

《過昭關》是一部鄉村公路片。在電影中,小學生李翊寧到河南鄉下的爺爺家過暑假,希望外出旅遊。於是爺爺李福長駕著三輪摩托,帶他探訪幾百公里外的老友。沿途風景勾起了老人的回憶,爺孫倆也經歷了種種奇遇。

在《過昭關》中,男主角李福長善良得近乎天真。一個婦女帶著孩子攔路乞討,聲稱自己的丈夫出車禍去世,老人不聲不響,幾乎把身上的所有錢都掏給對方。在現實生活中,楊太義和李福長身處的環境很像。楊太義的童年顛沛流離,幾番外出討飯,也遇到過雪中送炭的好人。他要求自己,「見了困難的人都要幫忙,見了思想扭轉不過來的人都要勸解勸解,教育他的子女不要怕困難,要勇敢」。

電影拍攝之初,片中主角李福長要騎三輪摩托遠行,楊太義之前沒騎過,專門花了兩天時間學習。除此之外,導演霍猛沒讓他為角色做任何準備。拍攝地在鄰村,楊太義只帶著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過去,服裝和道具都是演員自己的。拍每一場戲,導演都讓他先看兩遍劇本,然後用自己的語言說台詞。「咱是農村人,帶的土語多。」楊太義說,但導演對此沒有異議。《過昭關》拍攝進程過半,導演請河南省話劇院的演員朋友馬哲來客串角色。跟楊太義演完對手戲,馬哲直冒冷汗:「我不敢跟老爺子對戲,他太自然了。」

楊太義參加北京國際電影節

楊太義不僅本色出演甚至還會跟導演指齣劇本的疏漏。導演在劇本里寫到這個河南村莊在1978年搞責任田,楊太義在接受《南方周末》採訪時表示:「我當過16年生產隊長,經我手分的地,1980年。」楊太義告訴導演,「1978年全國還沒有搞,就一個安徽小崗村,還是秘密的。」

電影拍攝完成之後,楊太義特意寫信給導演表達了自己的興奮之情,在字裡行間中,透露出他自己的認真和淡泊名利,他稱自己做人的標準為「任叫名在人不在,不落罵名萬古傳」。

善良、樸實、真誠,這些或許是楊太義相比專業演員更能打動觀眾的原因。

金橘獎最年輕的影帝:贊恩

楊太義因為《過昭關》被提名金雞獎影帝,他在電影中的小搭檔李雲虎也憑藉著本真的演技,提名最佳男配角。

其實,少年演員在國際獎項中提名甚至獲獎,已不足為奇。在今年國內上映的《何以為家》就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演員贊恩憑藉在電影中出色的表演成為土耳其金橘獎歷史上最年輕的影帝。

《何以為家》講述的是12歲的男孩扎因因為持刀傷人被判入獄,但在律師的支持下將父母告上法庭的故事。用導演娜丁·拉巴基自己的話說:「這是關於一個小男孩控訴他的父母在這樣一個混亂的世界給他生命的故事。他實際上不僅僅在控訴他的父母,也在控訴整個社會系統,因為他的父母實際上也是系統的受害者。」

「贊恩」是小演員的本名,他是選角導演在貝魯特的一個貧民窟里發現的。那時他還在打零工,沒上過學,基本不認字。贊恩是敘利亞人,父母為了逃避戰亂,在2012年舉家搬遷到了黎巴嫩,生活在首都貝魯特的貧民區里。除了男主角贊恩,飾演妹妹薩哈的小女孩塞德拉·伊扎姆也是敘利亞難民,導演組發現她時,她正在貝魯特街頭兜售口香糖。贊恩離家出走後結識了年僅一歲的小弟弟約納斯,其扮演者實際上是個小女孩,拍攝期間,她的親生父母面臨被黎巴嫩政府驅逐出境的困境。

在電影里,這個年僅12歲的小男孩贊恩,用極其驚艷的演技,征服了每位觀眾。例如,在被關押幾天後,贊恩被拉到法庭上。初見陽光時,他下意識地用手揉眼睛,這是一個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初見亮光時的自然反應,贊恩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再比如,在法庭上,他上一秒眼神滿是悲傷,在下一秒,他的雙眼含恨。

贊恩的演技受到廣大媒體的追捧,在戛納電影節《何以為家》新聞發布會上,被記者問及第一次演戲的體驗時,贊恩的答案也很簡潔:「演戲很簡單。」對於他來說,這或許並不是演戲,而是本色出演。現實生活中,贊恩全家會擠在一個沒有床的房間睡覺,他整天在街頭做混混不上學,觀眾在電影中看到的場景是他每天要面對的實實在在的人生。但慶幸的是,因為《何以為家》,如今的贊恩得以舉家移民挪威,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並且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素人演員在為電影增加光彩的同時,電影的魅力也拯救了演員的人生。

被觀眾記住的素人演員遠不止楊太義和贊恩,從賈樟柯的表弟韓三明到畢贛的表姑父陳升,從《第一次離別》天真爛漫的凱麗到《活著唱著》中風風火火的川劇團老闆娘,他們有的在機緣巧合下被拉過來「友情出演」,有的通過一個小角色在電影中散發光芒,他們放在眾多專業演員中或許不會被發現,但這依舊無法掩蓋他們的好演技,因為所處的生長環境,他們對特定題材的電影都有著獨特的思考和理解,相比專業演員,他們總能給觀眾和導演意想不到的驚喜和細節的真實感。

註:2007年韓三明作為男主角出演的《三峽好人》獲得了第63屆義大利威尼斯國際電影節聖馬克金獅獎,而他本人也榮獲第14屆智利國際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

素人演員的演技逐漸被大眾廣泛認可,正如從事金雞獎策劃工作的趙寧所說,「素人演員被提名,我覺得是一個國家整個文化自信和藝術多元創作之後,特別好的局面,我希望中國的表演創作者能夠更加多元化,從普通人身上吸取營養。」

這不禁讓人感慨:即便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素人演員」也稱得上「演員」二字。縱使他們的片酬不敵當代「流量演員」的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可是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衝擊了「流量為王」的時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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