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報新聞首席記者 張穩 記者 張旭 聊城報道
10月30日下午,電影《失孤》原型郭剛堂之子被拐案將迎來二審宣判。
這一天,郭剛堂已經等了27年;這一天,距離郭剛堂找到兒子郭振已經過去了1197天;這一天,距離該案一審宣判也已經過去了10個月。
10月29日,該案二審宣判前夕,郭剛堂接受海報新聞記者採訪。
1997年9月21日,郭剛堂年僅兩歲半的兒子郭振被拐。此後的24年,一個人一輛摩托車,郭剛堂開始了漫漫尋子路。車後插著一面旗子,旗子上是孩子兩歲時拍下的一張照片。北到漠河,南到海南,他去了全國除西藏以外的所有省份,報廢了10輛摩托車,風餐露宿尋子苦旅約50萬公里。
2015年,郭剛堂的這段經歷被改編為電影《失孤》。電影中,劉德華飾演的尋子父親原型就是郭剛堂。近年來,他也因電影《失孤》而被更多人所熟知。
2021年7月11日,郭剛堂和被拐24年的郭振在聊城相認,51歲的他和兒子郭振抱頭痛哭。拐賣郭振的人販子呼富吉、唐立霞也隨之落網。
2023年12月27日,山東省聊城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呼富吉死刑,緩期二年執行,限制減刑;唐立霞被判無期徒刑。一審宣判後,兩名被告人提出上訴。
2024年8月22日,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對此案二審開庭審理,未當庭宣判。
郭剛堂尋子時騎過的摩托車
10月26日,郭剛堂收到了出庭通知書。在此前一天,拐賣17個孩子的人販余華英,重審一審被判處死刑。
郭剛堂一直在關注該案的庭審結果。當天下午,他在接受海報新聞記者採訪時表示:「拐賣數名(孩子)的人販子就應該直接被判處死刑。」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郭剛堂就收到了自己案件即將二審宣判的消息。此後幾天,郭剛堂想的最多的是,在人販子呼富吉還能苟活於人世時,另外那些被其拐賣的孩子能夠被抓緊找到。
「我希望他被執行死刑。」郭剛堂停頓了一下,反問道:「但是現在我們查出有其他孩子也可能是他偷的。是找出更多的孩子重要,還是把他直接槍斃更重要?」
郭剛堂內心也在糾結:「他們不只是讓我老郭一家過得生不如死,還讓那麼多家庭一直處在煎熬中。但是如果判了死刑,是不是會掐斷更多被拐兒童的信息源?」
郭剛堂希望呼富吉能夠良心發現,說出更多孩子的線索:「讓這些受苦受難的兄弟姐妹,能夠抓緊多找到一個是一個,讓更多的家庭團圓,我覺得更重要。」
郭剛堂甚至生出「如果呼富吉主動交代被其拐賣孩子的下落,他或許願意讓其減刑」的想法。「只要他願意說,我應該是沒有任何的異議(減刑),因為我們也不排除他是不是第二個余華英。在當地(呼富吉老家),大家都知道,沒孩子找呼富吉。」
10月29日,該案二審宣判前夕,郭剛堂在家中接受媒體記者採訪。
郭剛堂提到,去年該案一審時,呼富吉給他的感覺是一直在胡攪蠻纏。「他(呼富吉)覺得偷這些孩子,就跟去咱們田間地頭偷個瓜、摸個梨一樣,他不覺得這是違法犯罪。唐立霞也只是在情感上覺得愧疚,她沒有認知到自己給這些家庭帶來多大的傷害,沒有真正去悔罪。」
今年8月22日下午,該案二審庭審結束後,郭剛堂告訴記者:「他們兩個人在庭審中互相掰扯、相互推脫。這次庭審,呼富吉承認了拐賣郭振和他有關係,其他的孩子他還是不認,稱全是唐立霞自行解決的,庭審中他們一直『咬來咬去』。」
「呼富吉還是和一審時一樣,不認罪不悔罪,還在百般抵賴,一點懺悔都沒有,而唐立霞在庭審的最後,表示自己對不起這些受害者。」在二審時,郭剛堂一直在努力記憶呼富吉在庭審中說的每句話:「因為有可能這次庭審是最後一次和他見面。」郭剛堂回憶,呼富吉在庭審中,求生慾望強烈。
8月22日,二審結束後,走出法院的郭剛堂接受採訪。
其實,在去年一審宣判後,郭剛堂走出法院時心情非常激動,因為呼富吉被判了死緩,也因為呼富吉當庭提出要上訴,當時的郭剛堂連續說了數遍「他還要上訴」。
這次二審宣判,如果最終結果還是死緩,郭剛堂覺得他應該不會像第一次那樣激動:「因為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梳理。現在不太過於糾結他(呼富吉)是不是被立即執行(死刑)。如果立即執行的話,我們找到的這些信息(其他被拐孩子),有可能又是一個疑問。寧肯讓他說出更多的有效信息,也比給他判極刑更重要。」
郭剛堂告訴記者,尋親那些年,最難的時候其實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家裡。「每當逢年過節,別人家放鞭炮,一家老小其樂融融,我們不是,我們家人之間不敢過多的交流。這種苦痛,比讓老郭掉個胳膊、掉條腿都難受。」
郭剛堂說,老郭本來就是一個種地的,呼富吉和唐立霞導致他的人生錯位,否則他本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10月29日,眾多尋親家長趕到聊城支持郭剛堂。
從2021年找到郭振,到後來的一審以及現在的二審,三年來,郭剛堂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說:「幫助更多的家庭團圓,才是我們和網友共同的心聲。」
10月30日下午2點,郭剛堂會在哥哥嫂嫂的陪同下,進入法院參加庭審。
「我會盡量剋制自己,理智地進場、出場。如果判決的結果不是我們大家共同期望的,我覺得也沒什麼。畢竟任何事情都會有一些波折,老郭已經經歷了20多年的波折了,也不差這一次了,我們可以從頭再來。」郭剛堂說,如今的他之所以一直堅持該案,是為了讓社會繼續關注那些還未團圓的家庭,更深刻地理解拐賣就是超越謀殺的罪惡。「如果不讓人販子得到嚴懲,不足以震懾後來的那些想把黑手伸向孩子的、想作姦犯科的人。」
郭剛堂收到出庭通知書。
收到出庭通知書後,郭剛堂在社交平台發視頻稱「即將塵埃落定」。
聊到人生下半場的計劃和打算,郭剛堂說,他要去田間地頭感受不同的風土人情,賣賣農產品,做一個幸福的菜販子。
郭剛堂創業賣菜這件事,如今已是蒸蒸日上,之前尋子路上所有的欠款也在這個月初全部還清。郭剛堂說,他賣菜不是為了賺錢,因為這對他來說是享受。「如果想要賺錢,我大可不必選擇賣菜這個行業。我就是覺得出點汗、做點事,心裡更舒服、更踏實。」
郭剛堂告訴記者,接下來,如果有點小營收的話,他想先帶父母出去轉一圈,然後再給媳婦買點東西。
就在一個多月前,二兒子給他生了個孫女,如今的他已是一個幸福的爺爺。
「這一切都剛剛好,所有的這一切都在路上。我要調整好自己的身體,和家人一起去看太陽每天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老郭幸福的人生下半場,剛剛啟程。
(來源:海報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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