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報記者 胡廣欣
圖/藝人方
鳳小岳出專輯，應該有很多人會感嘆一句「終於！」
雖然他最為人熟知的身份是演員，但近年時有跨界，與魏如萱、落日飛車、i mean us等歌手和樂隊均有合作，參與到詞、曲、唱和吉他演奏中，「瘋狂吉他手」的名號也越叫越響。
與音樂圈若即若離的鳳小岳，去年推出首張個人全創作專輯《柒》，正式以音樂人身份與大家見面。今年，他開啟了個人巡演，而且在綜藝節目《披荊斬棘4》里貢獻出多個亮眼的舞台表演，雖然最終卡在第18位未能成團，但已經讓更多人認識到「音樂人鳳小岳」的魅力。
接受羊城晚報記者專訪時，鳳小岳把這次轉型形容為一次回歸：「我在拍電影之前本來就是玩樂隊的，現在更像是回歸到熟悉的世界。我的音樂都是個人創作，希望大家可以通過音樂，從另一個角度認識我。」音樂一直是鳳小岳私藏的寶物，如今終於拿出來跟大家分享。這個決定需要契機，也需要勇氣。在這個專訪里，鳳小岳從他的第一把吉他說起。於是，那個浪漫、率性又自由的他，漸漸展露在大家眼前。
回歸
「高中每天彈五六小時的吉他」
採訪從「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音樂有興趣」開始，鳳小岳下意識地給出一個回答：「愛上音樂好像不需要理由。」小時候家裡沒有電視，反而有一台卡帶錄音機。父母的卡帶大多是披頭士等西方經典搖滾樂，鳳小岳反反覆復地聽，七八歲的時候把梳子當麥克風，跟著歌曲又唱又跳；扭頭髮現父母躲在走廊上暗中觀察自己，有點害羞又有點享受，如此完成了音樂啟蒙。
鳳小岳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是撿回來的。這把吉他被放置在社區的垃圾收集箱旁邊，有一點破損，但還能發出聲音。鳳小岳的爸爸帶著他找鄰居的吉他手幫忙，修理好之後，吉他從此成為鳳小岳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父母那時候也在觀察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吉他。我每天都東彈西彈，持續地練習，媽媽也會送我去音樂班上課。當他們覺得我彈得有點樣子了，才給我買了第一把木吉他。」接下來便如同滾雪球一般，他加入了學校的吉他社，與朋友組樂隊，表演、創作、錄音、壓制自己的cd……「整個高中時期，我的生活跟樂隊是非常密切的。早上起來就想摸摸吉他，放學後也常常練習，每天都要彈五六小時。那是一段很黃金、很美好的時光。」
很多搖滾巨星都是鳳小岳的偶像，潛移默化著他的審美和想法。比如從小聽到大的披頭士，「他們讓我對搞樂隊這件事產生了深刻的記憶，覺得音樂必須用樂隊的形式來呈現」。又比如大衛·鮑伊，鳳小岳14歲那年在歐洲看了他的現場演出，長大後更被大衛·鮑伊的無窮創造力所打動：「他把自己看成一個多媒體藝術家，大家最熟知的是他的音樂，但他也演戲、畫畫、設計……把自己活得十分繽紛，是我非常嚮往的狀態。」英國樂隊muse（繆斯樂隊）則讓他體會到舞台的魅力：「他們的表演非常奔放和自由。我很記得看到主唱馬修·貝米拉在台上高歌的時候，心裡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總有一天也會做這樣的事。」
自救
「沒法控制世界，但能改變自己」
對如此沉迷音樂的鳳小岳來說，當演員才是人生的變數。21歲參演電影《艋胛》被鳳小岳視為人生轉折點之一，之後他便以演員的身份活躍在公眾面前。演戲是他熱愛的工作，音樂卻與靈魂相關。因為過於寶貴，反而一直躊躇。
讓鳳小岳下定決心做一張專輯的契機，說起來有些哲學。「前幾年發生了很多事，大家好像變得不知道生活的重心應該擺在哪裡。我們生活在資訊過載的世界，一打開手機就是造假的美好。但我不希望自己陷入這種負面情緒中。我沒法控制世界，但起碼能改變自己。」他試著在動蕩的世界裡尋找意義，音樂就是錨點，「我要活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做音樂對我來說是一件突破舒適圈的事情，一定會有痛苦。但既然下了這個決定，我也能面對」。
對鳳小岳來說，《柒》首先是一張「自救」的專輯。他用這張專輯爬出負面情緒的泥沼，用音樂來感受「活著」這件事。在長達三年的製作期里，他想了很多，找到了一些答案。「比方說我回頭看青少年時期，為什麼青少年都那麼陰鬱、那麼容易emo？我現在明白，青春期的時候，我們心裡的確有很多東西正在死去。但成長就是這樣，要有所失去，才會有新的東西進入我們的生命。我很想紀念這件事。」
鳳小岳說，直到現在，他還在不斷經歷失去與獲得的過程：「我還是不停地重新尋找生命的意義，經歷不同的情感。這件事是永不停歇的，而音樂能幫我消化這些情緒。《柒》這張專輯想說的就是人生的循環和蛻變，我們接受新的事物來到生命里，放下成長中受過的傷害，不停地往前走。這張專輯首先是我為自己而做的。如果它有能力去感染更多聽眾，那我會非常開心。」
浪漫
「音樂最大的精神就是包容」
專輯中對鳳小岳意義最深遠的一首歌，是伍佰填詞的閩南語歌曲《風車》。當時歌曲的demo和編曲已經做好，在他的設想里，這應該是一首充滿著「男人的浪漫」的歌曲，伍佰簡直就是這種氣質的代言人。很湊巧，鳳小岳出演了伍佰自編自導自演的搖滾歌劇《成功之路》，便順理成章地向他邀詞。「我在郵件里跟伍佰老師描述了一個情景：我看到一個人奮力往前跑，卻一直停留在原地；但他看得見前面的光，他渴望被愛，也渴望去愛。他馬上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用了風車這個非常貼切的比喻。」
雖然成長於不同的年代，風格也大相徑庭，但伍佰和鳳小岳之間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採訪的話題拐向《成功之路》這部舞台劇：「大家看這部戲的時候可能需要想一想，但我當時一看劇本就知道他想講什麼。故事發生在未來世界，主角是個一直窩在家裡的吉他手，他恐懼外面的世界，但因為一場大火被趕出家門，被迫面對這個世界。我一直把音樂和吉他當成寶貝，卻始終沒有拿出來面對大家。冥冥之中，這部戲好像也是我人生的一個縮影。」談到眼中的伍佰，他說：「他就是如大家想像的那樣，是一個非常真實、有血有肉的創作者，有一顆永恆的赤子之心。作為一個音樂新人，可以跟伍佰老師有這樣的合作，實在是非常榮幸。」
不止伍佰，《柒》彙集了韓立康、陳君豪、陳建騏、五月天瑪莎、落日飛車國國和弘禮、李格弟等金牌陣容。《柒》卻沒有被他們的風格淹沒，鳳小岳的氣質貫穿始終。說到做這張專輯的最大收穫，鳳小岳說：「我首先學到了音樂最大的精神就是包容。你要包容自己的不完美，才有機會讓別人的意見進入到你的世界來。這些音樂好手幫助我突破自己的盲點，我可能也給他們帶來了一些刺激的火花，很開心這張專輯能夠做成現在這個樣子。專輯發行了一年，也陸續開始做現場演出，更加感受到這張專輯做得腳踏實地。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值得的事，創作本身所帶來的精神價值就能讓我們內心非常富裕。」
反差
「開心分享我穿小布鞋的那一面」
鳳小岳對創作的熱愛和對精神世界的珍視，其中一部分來自他的家庭環境。他的父親是一位英國小提琴街頭表演者，母親是默劇藝術家孫麗翠。鳳小岳在英國出生，童年時在法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被母親送到四川都江堰附近讀小學，還上過少林寺學功夫。他回憶起跟父親一起在法國南部生活的點滴：「當地的街頭藝人文化很盛行，我爸爸跟他的樂隊每天表演，賺到的錢足夠吃飯和付房租。有時候我們在這家咖啡廳唱完，就去隔壁的咖啡廳吃飯。對他來說，真正快樂的事情就是創作音樂。我對這段日子印象非常深。」
專輯《柒》里呈現出鳳小岳的搖滾靈魂和細膩自省的一面，綜藝節目《披荊斬棘4》里的他則幾乎可以用「憨態可掬」來形容。無論如何，他與《小時代》冷若冰霜的混血貴公子宮洺絕對相距甚遠。這種反差感讓觀眾驚喜，於是把他視為「寶藏男孩」。對他來說，這不過是意外收穫：「演員對我來說是一份工作，我對把自己經營成偶像這件事一直都缺乏興緻。很高興我有了幾個深入人心的角色，但拍完戲之後，我還是會回到自己的狀態。大家在《披荊斬棘4》中看到我穿小布鞋的樣子，很開心能分享我生活中的這一面。」
讓鳳小岳來形容自己的性格，他說「我活得越來越明白了」。愛喝茶，最近著迷於古琴、南音琵琶等「殺傷性沒有那麼高的樂器」，聽起來很老派，但仔細聊下去，卻能感受到他儘力讓自己變成更好的人。作為一個八歲孩子的父親，他對「父親」這個身份多有思考——把原生家庭的傷痛消化掉，給予兒子最健全的成長環境，「我希望能把父親給我的好的東西傳遞下去，不好的東西必須停止在我這一代。但人是不完美的，我的兒子一定也會有他需要消化的負能量。但我作為父親會特別注意，盡量避免給他造成傷害」。
另一個人生課題，便是「我能為社會做什麼」。鳳小岳考慮得頗為清醒：「現在的我或許可以給大家提供一些娛樂上的情感價值，但還不到可以為社會做點什麼的狀態。我希望到了五十歲、六十歲的時候，可以真正開始給社會一些回饋。這是我目前人生的一個大目標。但具體能做什麼我還在摸索，在這期間，我能做的就是慢慢積累作品，讓大家從我的作品中感受到生命的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