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胡歌拒絕了粉絲84萬應援集資的事，大家都聽說了吧？
有人罵這是粉絲亂象，支持胡歌。
也有人說胡歌不近人情，支持粉絲。
罵戰就這麼開始了。
當時肉叔沒湊這個熱鬧。
現在事後越想越覺得，還是想跟大家邊嗑瓜子邊嘮一下——
粉絲給的東西，偶像該不該拿？
1
聊這件事之前，以防還有些村裡剛通網的孩子不清楚咋回事，還是先來擼一下事發的始末。
起因是胡歌的新電影《南方車站的聚會》即將要在12月上映。
粉絲們為了支持胡歌，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成立了一個專門宣傳這部電影的組織，並準備以「古月哥欠觀影團」的名義，在全國25個城市組織包場觀影、送票等活動。
這麼大規模的非官方觀影活動，資金哪裡來呢？
用愛發電，粉絲自發性募集捐款。
集資開始後，胡歌粉絲僅用26分7秒便達成第一階段應援目標（16.8萬），累計用時7小時7分完成第二階段應援目標52萬。
在應援結束之時，應援總額達到84.85萬，這次活動可謂十分成功。
然而，當胡歌本人得知了這件事之後，並沒有粉絲預期中的高興接受，反而是十分抗拒。
胡歌明確表示，自己不支持這種集資行為。
還親自到觀影團微博的評論區發了長文道歉，解釋自己的立場。
最後，這件事以粉絲團退款收場。
#胡歌不支持粉絲集資應援#的話題也登上了熱搜榜。
先說粉絲。
給偶像應援錯了嗎？
當然沒有。
儘管近年涉及金錢利益糾紛的粉絲亂象很多，但不能一看到集資行為就認為是不好的。
在應援文化十分流行的韓國，最常見的是粉絲集資做小吃車、酒水車、請團隊聚餐等應援活動，以實物福利去慰勞跟偶像一起合作的工作人員。
近日李敏鎬拍《永遠的君主》時收到的韓國小吃應援餐車
別小看這一份不起眼的飲料食物。
這種應援活動能實際地為一些剛出道不久、地位和待遇較差的明星提升名氣，甚至改善工作中的人際關係和處境，讓工作過程更順利。
近年，這些應援文化傳入國內並逐漸流行起來，各種應援餐車也很常見，不少明星也跟著一起玩。
今年徐崢就在陶虹生日時開了一輛餐車到《小歡喜》的劇組，給工作人員派發奶茶和蛋糕，為正在拍戲的老婆做生日應援。
還有不少粉絲，會用集資的錢以偶像的名字去做各種形式的公益事業：
小至為弱勢群體送生活用品、慰問孤寡老人、資助貧困兒童、為災區和疾病基金捐款、認領助養瀕危動物；
大至修橋鋪路、興建圖書館學校醫院網路基站等公共設施……
以此來塑造自家偶像的口碑和影響力，提升社會地位，從而偶像也能用正面形象去獲得更好的發展資源。
易烊千璽粉絲團捐建希望小學的證書
集資應援這個事情其實很普遍，確實起到它的「應援」作用——
鼓勵偶像，幫助偶像提升地位、改善生存條件。
粉絲也能獲得和偶像互動的機會，以及「養成」偶像的參與感。
雙贏。
很多人就不懂了，明明是為你好呀！有些不理解的粉絲也在胡歌拒絕集資應援的長文下面回復：
上有難能可貴堅守作品說話的老大
下有不理解的我們
我也不理解作為粉絲為偶像爭取點排片有什麼錯
胡歌肯定不是指責粉絲。
只是他考慮得比粉絲更長遠——
2
粉絲經濟可能正在壓垮藝術的生存空間。
胡歌的理由是：
作為演員
我有對這份職業的敬畏
更有對電影藝術的尊重
我不希望用特殊的方式來製造盛世假象
……
演技好不好 作品行不行
我自己負責 自己承擔
贏要光彩 輸不丟人
這麼說可能有點空泛。
換個說法你就懂了。
不都說粉絲是明星的衣食父母嗎？其實兩者的關係，還真有點像家長和孩子。
胡歌也這麼形容該次集資事件：「這是我們的家事」。
「父母」都是想「孩子」好的，如最早的買唱片買影碟等做法，又例如上面提到的應援餐車和公益應援，花錢去改善孩子的生活條件，沒毛病。
但有些應援行為，影響的不僅僅是偶像個人，而是整個行業，最後事件的性質也變成了「好心做壞事」。
舉個例子。
如果孩子A想當演員追求電影夢，爸媽支持的方式是砸錢包場請全村人去看電影，這就不妥了。
最後整個村子都去看了電影，但這些人到底是喜歡A的演技去看的，還是因為免費而去看的？
長期如此，不單是A的專業技能難以進步，更嚴重的結果可能是造成對整個行業的消極影響——
電影公司全都跑去邀請隔壁村某個不懂演技的B去拍電影了。
就像現在的電影，有很多故事明明是好劇本，為什麼都喜歡請一些非專業演員的流量明星來演？
因為B的父母更有錢（粉絲量更大），包場更宏大，更有「價值」。
電影公司以後就只找那些「父母更有錢」的人去演戲，因為有粉絲買單，才不管你懂不懂電影，有沒有演技呢。
長此下去，電影行業跟演技無關，A的追夢之路更艱難了。
這時再回頭看，A父母本來是支持孩子追夢的做法根本無效，甚至起了反效果。
那你說A的父母愛孩子有錯嗎？沒有。
但這種把無價的情感，粗暴替換為有價的金錢方式去表達的模式，早已違背了雙方的初衷。
這些年，我們看過多少粉絲圈的利益紛爭，跟經紀公司吵架的、挪用集資款項的、反對明星接代言的……
粉絲追星的初衷是獲得快樂，但一旦涉及金錢，基本都鬧得不愉快收場。
對於明星亦然，很可能下場就是「招黑」、「捧殺」。
有些粉絲就有反思這一點，這次集資的觀影團在退款公告里也提到：
我們是否違背了胡歌老師的初衷？
粉絲支持偶像沒錯，胡歌不接受也沒錯。
只是胡歌想得更遠，他已經把這種偏離的應援模式可能會導致的，對整個生態鏈的不良影響，都提前預想到了。
他清楚自己的立足之本是對演戲的愛。
這個根基，絕對不能動。
別以為胡歌想太多。
現實中就上演過這種荒誕——
3
跟胡歌一樣是 「用作品說話」的立場，拒絕過巨額集資的，還有近年躍升為頂流的朱一龍。
集資之前，還沒有太多人認識朱一龍。
他的粉絲當時都很急，覺得朱一龍明明參演過許多作品，也有實力，但因為經濟公司的不作為，不幫他爭取熱門作品和重要角色，也沒有任何個人宣傳，導致朱一龍本身知名度未能跟其實力匹配上。
粉絲們對經紀公司的不滿在朱一龍主演的網劇《鎮魂》推出時憋到了極限，爆發了一場規模極為浮誇的自發性宣傳活動：
當時連不少官微、大V都天天輪番發大量朱一龍的表情包，每個平台都被粉絲以不同的安利形式進行轟炸，連肉叔的後台也都被「鎮魂女孩」佔領。
為了能讓朱一龍多增加曝光機會、趕緊紅起來，粉絲還發起了送他上綜藝的集資應援。
原本目標是10萬，但20分鐘就籌了30萬，最後總數居然達到了58萬。
粉絲的好意可以理解，但這種砸錢支持愛豆的方式，不就是大聲告訴全世界，朱一龍是棵搖錢樹？
你看隨著他人氣飆升，就傳出了團隊變更事件。
之前爆出讓朱一龍簽下35年賣身契、一直遭受不公待遇的黑心公司，經歷了看見朱一龍身上巨大的商業價值，又立馬撤走他合作多年的工作室團隊，換成高管直接負責其經紀事務。
後來呢？
確實，這場聲勢浩蕩的粉絲安利確實讓朱一龍火了，獲得了現象級的流量，也接了不少大牌代言，地位和名氣都翻了N倍。
但這真的是朱一龍本人想要的嗎？
看看他的初衷：
儘管粉絲對於朱一龍公司的不作為很氣憤，但其實他本人很佛系，因為他沒有想過要什麼流量，只想安安靜靜專心拍戲。
媒體問他，演《鎮魂》的時候有沒有會爆紅的預感？他說，這10年來演過的每一部作品，都不會去想火不火的問題。
不想因為「雜念」，影響到「演戲」這個單純的目的。
從來不會對自己抱有什麼太大的希望
每部戲就盡量地踏實把這個戲給完成
因為雜念一多了之後 你演這個角色
包括你拍這個戲的目的性就不是那麼的單純
他多次懇切地表達過，希望大家只關注他的作品，別花過多時間去關注他這個人。
大家平時不用花那麼多時間在我身上
我真是這麼想的
希望大家可以去看看電視
看看朱一龍最近又拍了什麼
那次紅紅火火的籌款事件，最終迫使朱一龍的工作室站出來發表聲明，婉拒了這筆巨款，強調「演員的立足之本是作品」。
一直至今，我們也沒有見到朱一龍產出和這股巨大流量對應規模的好作品。
這種集資行為，早已經脫離了雙方的初衷——
本想為藝術鋪路，卻掀起了一股淹沒藝術的洪流。
4
但明星拒絕集資，不僅僅是怕粉絲花了大力氣卻「沒起作用」。
相反，他們更怕它「起作用」——
反作用。
看看當時朱一龍工作室的聲明，甚至使用了「不安」 「擔憂」這種字眼。
截圖來自朱一龍工作室微博
他們擔憂、不安的是什麼？
有一位胡椒（胡歌粉絲專稱）提到一句話，引起了肉叔注意：
不要自責
你才是那個沒有做錯任何事的人
專註你的本職工作就好
不需要為粉絲行為買單
粉絲在給予偶像東西的時候，真的是如此無私，不求回報嗎？
偶像在獲取粉絲給予的種種應援時，真的不需要負責和買單嗎？
現在很多明星都會勸粉絲不要送禮、呼籲大家用這些錢去做公益。
胡歌一直都很堅決不收任何形式的禮物。
這次鬧出了集資的事，也一直在道歉、積極引導粉絲退款。
幸而他的粉絲都比較合作，不理解胡歌，但尊重胡歌的決定，乖乖去退款。
但很多時候，粉絲未必會聽你的話。
粉絲經濟本身就是一種以非理智的情緒推動的資本，這股不可控的巨大力量猶如一把雙刃劍，無法預測和控制最終揮往的方向。
這些年，我們又看過多少最鐵的粉絲公開脫飯，甚至粉轉黑？
多少「不求回報」的粉絲，在明星公布戀情之後，開始大規模脫飯，各種抹黑唾罵？
多少「不求回報」的粉絲，在明星不按你預設的道路上走時，對你破口大罵？
有多少「不求回報」的粉絲，在得不到回應之後歇斯底里，並把一切問題歸咎於偶像？
楊麗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當這些曾經最了解你的人，曾經竭盡全力去保護你的人，一旦反過來把這種情緒用在反方向，以「愛」的名義去綁架你時：
愛你最深的人，可能會成為傷害你最深的人。
說到底，別以為粉絲給的東西，偶像就該理所當然地接受。
粉絲給予偶像的種種無形情感或有形物資，終會慢慢積累成一種人情債。
這種債，分分鐘可能會以某種慘痛的形式償還。
雙方都會付出沉重代價。
因此，一直呼籲紛粉絲「理智追星」的胡歌，其實自己也一直在「理智寵粉」：
在不明確這把刀會砍向何處時，更傾向於從源頭開始杜絕，避開風險，或是引導這股力量用在積極的方向。
這不僅僅是在維護自己的初衷，也在維護行業秩序，更是維護粉絲追星的那種簡單的快樂，維護明星和粉絲之間最純粹最寶貴的情感連繫。
不是只有一方單向給予，而是雙方都有所得，共同進步。
這才是「一家人」最好的相處方式。
胡歌，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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