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張寫滿故事的現場照,一對在掙扎中不斷上爬的冠軍

每一屆奧運會,中國軍團的首金總是開幕式後首個比賽日最大的看點。這次在巴黎,中國射擊隊和中國游泳隊是最早登場的兩支隊伍,比賽時間僅僅相差了一小時。

當一部分中國記者選擇一清早坐兩個小時火車趕往距離巴黎300公里的沙托魯,守著盛李豪/黃雨婷的10米氣步槍混合團體賽,另一部分記者則留守巴黎聖丹尼的賽場,等待著陳藝文/昌雅妮的女子雙人三米板決賽。

由於比賽開始時間和比賽過程的關係,射擊比賽率先開始也會提前結束,所以女子雙人三米板是不少人口中「最有保障的首金替補」。

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提前兩個小時來到跳水賽場,也早早感受到「夢之隊」的影響力以及統治力。

陳藝文/昌雅妮在比賽中。

人氣巨高,熱身都被當作決賽追捧

在決賽前的熱身階段,陳藝文和昌雅妮一站上跳板,場內眾多觀眾及部分外國記者就舉起手機或相機,而「夢之隊」傳統的水花消失術上演後,甚至有外國記者會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這樣的場景讓澎湃新聞記者產生了一種「已經開始正式比賽」的錯覺。

賽後就連見慣大場面的陳藝文都覺得驚訝,「今天現場觀眾比平時熱烈一點,這是沒有想到的。」她更沒想到的是,這場比賽還吸引來了谷愛凌和郎平。

「比賽太精彩了,動作非常細緻,翻跟頭的方法太厲害了。」谷愛凌在場邊看得特別帶勁,甚至將跳水和滑雪拿來作比較,「跳水項目的翻騰動作與滑雪有相似的地方,但也有一些區別,跳水動作難度大一些,滑雪項目可能更注重個人風格的表達。」

觀眾席上的看客對中國組合的表演嘖嘖稱奇,媒體區里來自世界各地的資深記者也在感嘆中國跳水的強大。當一位義大利老記者得知澎湃新聞記者來自中國之後,他突然豎起大拇指,「你們太強了,你們比我們強太多了,這個比賽沒有懸念。」

外國記者這份由衷的讚賞,源於中國跳水隊一代又一代的統治力。要知道,在女子雙人三米板項目上,中國「夢之隊」此前已完成五連冠,如今,首次參賽的陳藝文和昌雅妮則將這份榮耀延伸到「六連冠」。

彼此信賴,無需贅言

前三跳過後,陳藝文/昌雅妮就已經比排在第二位的美國組合多出10分,即便在第四跳107b的同步方面出現了一些小瑕疵,她們依舊在五跳過後領先獲得銀牌的美國雙人組合多達23.04分。

「我們也配了5年了,訓練上的積累,包括這麼多大賽的經驗積累,讓我們對這枚金牌還是很有信心的。」賽後的混採區里,說起波瀾不驚的決賽,陳藝文的簡單回答中透著不簡單的信心和霸氣,「107b動作上雖然有瑕疵,但當時我們沒有過多交流,因為我很相信她(昌雅妮)。」

賽後混合採訪區擠滿了中國記者,排隊排了七八米

兩人雖都是奧運會上的新人,但從2022年的世錦賽、世界盃,到2023年的亞運會、世錦賽、世界盃,再到2024年的世錦賽和世界盃,只要她們攜手站上跳板,就絕不會讓金牌旁落。

從訓練到比賽,從頒獎到採訪,陳藝文嘴裡說著「有些緊張」,但狀態卻透出一種和巴黎極為相稱的鬆弛感,「比賽的整體節奏,我覺得和之前的比賽沒有太大區別,我們的專註力都放在自己的節奏上,所以還是比較平常心的,腦子也挺清醒的。」

如果只是拘泥於這個奧運周期里兩人在雙人項目上的壟斷,或許很難想像,她們拿下奧運金牌後「終於熬出頭了」的感慨。其實,這對搭檔的巴黎奧運征程並不順暢,今年3月,昌雅妮的傷情讓這對組合的奧運前景一度蒙上陰雲。

「整個恢復過程,保障人員給了我非常大的支持,也給了非常詳細的計劃,當然也離不開搭檔的幫助和鼓勵。」昌雅妮說,正是陳藝文和她的相互扶持,才扛住了壓力和困難,「一起走過了起起伏伏的坎坷,在這一刻最終得到了回報。挺感謝教練、領隊和所有的保障人員,他們付出了很多,當然也挺感謝我的搭檔。」

一張有故事的現場照

一旁的陳藝文也串起了過往的點點滴滴,「無論是體重還是技術上,我們的風格差距都有點大,我的體重比她大那麼多,她需要跟上我的節奏,而我有時候狀態不好,又需要努力跟上她的節奏,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挺不容易的。」

跳水雙人項目非常講究同步性,因此頂尖組合都經過長時間的配合才能產生足夠的化學反應。如同這次奪得銀牌的美國雙人組合,她倆從10歲就認識然後一起逛街一起玩耍,就像閨蜜。陳藝文和昌雅妮只搭配了5年,兩人在場上場下反而有一種超越閨蜜的默契。

頒獎結束後的合影環節,陳藝文突然給昌雅妮來了一個公主抱,這個舉動著實嚇壞了身旁的美國雙人組,她們流露出的驚訝表情和中國雙人組的燦爛笑容組成了一幅相當有故事的照片。

陳藝文公主抱昌雅妮,嚇壞了身旁的美國選手

或許,陳藝文口中的風格差異,反而成了兩人更加適配的「成功之鑰」——25歲的陳藝文年紀稍長,但是談吐更加直率,顯示出一種單線條女生的爽朗;22歲的昌雅妮更年輕,但談吐上反而更加成熟和周到。

一位記者拋出問題:「你們接下來成為對手之後,心態有什麼變化。」陳藝文不假思索,「沒有太大的想法吧。」昌雅妮則立刻打斷了她,「希望我倆都能跳出自己動作的最好水平,然後把中國跳水的美展現給大家。」

互相契合,互相扶持

對於中國跳水「夢之隊」而言,把守護三米板這一傳統強項的重任交給這兩位年輕的隊員,應該很放心。在技術上她們互相支持,在性格上相互彌補,生活中又各有各的愛好——一看書就犯困的陳藝文愛看美劇,說自己「對付」外國記者的「三腳貓英語」都是來自美劇;而昌雅妮則喜歡在賽前打扮一下自己的雙手。

奪金的前一晚,昌雅妮把指甲貼得滿滿的,其中有「lucky」「諸事皆宜」這些祝福,也有煙花和「biu~」這些專屬於小女生的可愛。「其實這些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就是喜歡,我還帶了一大疊呢。」

昌雅妮展示她的金牌以及賽前一晚貼在指甲上的貼紙

這就是中國女子雙人三米板在過去這個奧運周期的絕對王者組合,她們也有機會將這種統治力持續更久,甚至去追趕前輩們的紀錄。

嘴裡總是說著「熬出頭」的陳藝文談及未來還是希望能變得更好,「我們也在努力,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更好地做自己該做的,雖然總感覺差了一點,但是還是希望一直在掙扎中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