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益人》完美得不像處女作,唯一的「bug」,還是導演有意為之

8日,電影《受益人》上映,85後新人導演申奧加上首次以男女主角身份合作的柳岩、大鵬,乍看很像「網大」班底。但「寧浩監製」的標籤還是給了七話觀影動力,畢竟他上一部擔任監製的作品,是現象片《我不是葯神》。

當然,觀影之前私下也存了「寧浩會就此跌落神壇還是能勉強保住口碑」的想法,因為這一次的《受益人》既沒有徐崢級別演員坐陣,也沒有《我不是葯神》選材的社會厚重感,兩則之間先天優勢差距明顯。

但觀影之後,曾經的顧慮被七話全部拋開,唯有感嘆寧浩還是那個有追求的寧浩。

而新人導演申奧,亦不是遜色文牧野的新秀。

作為他的第一部電影,《受益人》完整得超出預期,這不是一部求穩的處女作,而是奔著精品而去的追求。我們對有溫度、有質感電影的所有要求,它幾乎都具備,而且還給到更多驚喜。

自然而真實的小人物,全面的側寫

挖掘小人物的故事,是近年來不少追求生活質感的電影常見選擇,亦是寧浩作品的一大風格,在他的打造下小人物與荒誕喜劇成為絕美搭配。這一次,申奧所選擇的《受益人》主角,亦是小人物中的小人物,他們身上現實感更強。

男主吳海,一個兼任網管、代駕工作而日夜奔波的單親爸爸,為了給患有哮喘病的兒子提供更好生活環境,不斷拋棄自己的尊嚴。

岳淼淼,一個不怎麼紅的網路女主播,肩負養家重擔的她早早踏入社會,38歲仍舊流轉在城市群租房之中。

很明顯,兩個主角都是在社會底層掙扎,活的很苦逼的小人物,故事中也貫穿了各種細思極悲的設定。

吳海日夜工作,卻離給兒子置換一處適合哮喘患者居住的房子目標甚遠,看不到希望是很多人的共同壓力。另一邊的岳淼淼,奔波至中年,在城市卻仍沒有安身之處,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家庭是港灣也是負擔。

影片給他們製造了很多生活的窘迫,卻又不會讓觀眾覺得壓迫,因為他們有小人物的苦也有小人物的「光」。無力掌控未來,卻不願放棄追光的步伐,忙碌而努力地一步步前進,這是兩人一直保持的模樣。

如果側寫小人物的生活,有太多催淚的地方,也有太多吶喊之處,可以獲得觀眾共鳴。但想要完整得側寫他們,不僅要挖掘生活的難處,還要挖掘他們面對生活的客觀態度,因為小人物們最大的共性並不是他們有多「苦」。

而是他們始終追逐陽光的堅韌生活態度。

把這一點刻畫出來,才是完整的小人物,也是真實的小人物。有了他們的真實,影片中的荒誕成分都顯得合理起來,完全沒有以往喜劇電影中小人物的「開掛」超現實之感,自然而有張力。

始於陰謀,結於蛻變,閃耀於彼此「開撕」的愛情

男女主的愛情,始於陰謀。

因兒子疾病焦慮的吳海,接受了陰險狡詐的好友鍾振江建議,準備實施一場看起來完美的「殺妻騙保」計劃,岳淼淼正是鍾振江計劃中的妻子人選。這個計劃,讓原本兩個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物,開啟了一段「愛情」。

因陰謀結緣,最終相互治癒達到人性蛻變,這樣的走向很穩,也很常見。

但《受益人》中的愛情還是給出足夠驚喜,它的魅力在於相愛過程,沒有夢幻、沒有甜份卻有直達靈魂的觸動。編劇很巧妙地將「相愛」的著力點放在人物真實面貌的不斷顯形,表面是愛情,內里卻是繼續對小人物的深挖。

這個過程,可以用「開撕」來形容。

岳淼淼撕開了吳海精英好男人的偽裝,也用自己對家庭的真心撕破了吳海假裝邪惡的面具。一個愛護家人、渴望幸福的中年男人,就這樣脆弱地呈現在她面前,因為這個女人他不再孤軍奮戰,找回了那個想要誠實做人的自己。

其實,吳海以善良卻不斷放棄底線的形象出場時,編劇便給了他一個小側寫,妻子去世多年的他向熱心鄰居表示「不考慮再婚」。他不想得到個人幸福嗎?並不是,他只是落魄中失去了追求幸福的勇氣。

因生活壓力而逐漸麻木,放棄或不相信自己能找到幸福的吳海,是不是讓一些觀眾產生一剎那的熟悉呢?

而被吳海逐步撕開的岳淼淼更是本片的精髓所在,她被撕開的真面目是推動吳海蛻變的催化劑,也是本劇的核心魅力。

最初認識岳淼淼,是一支柳岩直播卸妝的預告片,一個38歲裝作24歲的網紅,一步步向粉絲卸下自己的偽裝,與這份在別人眼中「不務正業」的職業正式告別。這段預告片中,岳淼淼展現了三個人物標籤:失敗、堅強、善良。

失敗的中年女性,表面拜金浮誇內心卻嚮往簡單溫暖的小家庭,比任何人都要腳踏實地,這是預告片便能看出的人物基調。但七話一直好奇,由拜金女向接地氣的轉變,編劇要如何拿捏才能讓觀眾心服口服?

答案是偽裝。

岳淼淼從出場便開始偽裝自己,說著嫁有錢老公的夢想,卻不斷防備著以「精英男」形象出現的吳海。第一次見面,她要喝熱水,坦言例假來了讓吳海不要多想,第二次見面,因為租房被查而寄居在吳海家的她,又拿出一包衛生棉。

巧吧?真的好「巧」。

吳海的真面目是一步步被岳淼淼撕開的,精英男變落魄屌絲,獨居好男人變單親爸爸,岳淼淼都一一包容下來。但別有用心的吳海並沒有「珍惜」她的包容,被冷落嘲諷後努力笑著的女生,堅強地讓人動容。

與粉絲告別的直播里她有一句話很直擊人心,她說:

「我三十八歲了」。

三十八歲,吃過苦、受過騙、被拋棄、被嘲諷,雖笑著生活卻沒有歸屬感。

馬東說:心裡有太多苦的人,一點甜就夠了。

後來,她生命中出現一顆糖,雖然有點澀,她仍舊耐心品嘗。

看懂了她,就看懂了生活。

有「BUG」的完美劇情

《受益人》整體的精彩,還在於劇情的銜接流暢,人物目的與因果關係層層遞進,頗有一氣呵成之勢。編劇像剝洋蔥一樣把真實的吳海與岳淼淼呈現給觀眾,每一層都不讓觀眾覺得違和,每一層又讓觀眾不斷疊加淚水與感動。

每剝一層,又讓貫穿全片的「殺妻騙保」陰謀一點點浮出水面,不斷吐出真相的吳海與不斷獲取真相的岳淼淼,在殘酷中成長、蛻變。劇情從人物形到神的側寫豐滿有力,遞進從因到果完整流暢,老道的不像一部新手作品。

觀影過程唯一被七話挖出的BUG,是從實踐角度來看漏洞百出的「殺妻騙保」計劃,了解過保險流程的觀眾基本上都能找到不切實際之處。影片播出後,七話亦看到不少保險專業人士提出的專業性質疑。

但作品整體的用心,讓這個過於明顯的錯誤變得有些刻意,七話曾猜測是為了喜劇效果而進行的改編。後續看到導演申奧的解析文章才明白這一「BUG」是他刻意為之,目的則是為了避免引發模仿作案。

了解真相後,不得不為導演寧願讓觀眾覺得不合理也要製作的這一「bug」的原因點贊,帶有社會責任感的遺憾藝術會讓這份不完美更加完美。七話也相信,申奧用心創作的完美《受益人》也會在11月熒屏,收穫相對應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