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入塵煙》如一匹黑馬強勢殺出
最後悔的應該是李立群
彼時導演李睿珺找他出演馬有鐵
但李立群覺得劇本角色太過平淡 片酬又少
況且沒幾個男演員喜歡這種土氣的農民角色
而且他因疫情被困上海
無法及時與導演溝通
於是直接放棄這個機會
這下他傻眼了 因為整部影片除了海清
竟然沒有一位專業演員
他只能將視線瞄準自己的姨夫武仁林
因為無論年齡還是形象
都與農民馬有鐵的定位非常貼合
儘管他不是專業演員
卻也曾幫李睿珺做過一些電影製片工作
好不容易忽悠姨夫幫忙出演男一
但當武仁林得知女主曹桂英是海清後
卻連連擺手
非專業的武仁林對上有視後桂冠的海清
他擔心自己演不好會鬧笑話
於是斷掉打牌的社交活動
每天都在家讀劇本背台詞
這才有了《隱入塵煙》中神級表演
而武仁林的擔心顯然有些多餘
因為當海清知道自己要搭檔非專業演員
心裡負擔甚至更大
但當正式開拍後
武仁林面對曾經遙不可及的電視明星
還是羞澀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見到海清 都會立刻把腦袋垂下
而他遇上最大的麻煩
是如何在老婆眼皮子底下
跟海清拍搓澡的「親密戲」
見他這害羞的樣子
就連媳婦都忍不住抱怨
雖然在電影中 馬有鐵有些逆來順受
但現實中的武仁林卻不太在乎
外界的評價和名利
以至於參加完首映禮就急忙趕回家
把衣服一脫就下地幹活
只是這戲對於地道農民武仁林來說
就是日常生活
可對於海清來說 卻吃了不少苦頭
2020年 1月20號
海清接到導演李睿珺的邀約
帶著經紀人乘飛機到張掖
又輾轉兩程長途車 才趕到花牆子村
結果一下車整個人都傻了
如此慘狀逼得經紀人三天就跑路
只剩下人生地不熟的海清一人
距離開拍還有四個月時間
為完美詮釋曹貴英這個角色
海清和當地人下地播種小麥
觀察村民的生活方式
只是對於一個大城市的女明星來說
適應農村的艱苦條件並非一朝一夕
起初 困擾海清最大的難題就是上廁所
十分簡陋的露天旱廁
院子里都是雞 羊 驢等家畜牲口
因為忘記拴門 還被公羊親了屁股
而海清在學習方言時 也是狀況百出
由於聽不懂 別人說話她只能乾瞪眼
甚至把喝開水聽成喝咖啡
海清為練習方言 白天通過錄音去琢磨
晚上 導演再一遍遍去修正她的讀音
甚至聽著台詞睡覺
然而塑造曹貴英的形象才是最艱難的
她是一個患有尿路疾病
瘸了一條腿 沒有生育能力
走路都要彎著腰的農村婦女
想要拿捏肢體不便的狀態
海清每天都會上街溜達找感覺
突然有一天 她看到一個中風的老奶奶
腿不能打彎 形象與曹貴英很接近
於是 她開始模仿老人走路
從佝僂的背部到坡腳的姿態
甚至連手抖的細節都要揣摩到位
為了滿足曹貴英下兜齒的狀態
海清嘴裡全程都要塞著棉花
久而久之 還真就從起初的兩眼一抹黑
到完全就是曹貴英本人的狀態
甚至當她去縣城珠寶店
站在自己的海報下晃悠 店員也沒認出來
雖然人物形象已經非常接近
但接下來拍戲更是困難重重
整部影片最悲慘的
莫過於貴英落水無人搭救
而海清在拍這裡的戲份時
中途出現意外情況
上游閘門突然爆開
水流變得特別急特別大
任憑水流倒灌 無法呼吸 海清都要堅持
不僅如此 因為水中有大量細菌
常年錦衣玉食的她直接拉到脫水
就連拍完戲數月後
海清仍覺得腦子裡有水的聲音
就連脊椎也因拍戲而側彎無法恢復
這幾個月的農村生活對海清來說十分艱苦
也因此令她的演技有了新的突破
這應該是海清拍的最痛苦的一場戲
因為她要面對的是一名非職業演員
第一次演農婦的海清手忙腳亂
身上總是拿著職業演員的范兒
當面對只要站那就是「馬有鐵」的姨父時
她更是冒出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於是 海清一遍遍地看回放
將武仁林當作自己的表演老師
才終於把曹貴英的狀態找到
事實上 對於海清來說
出演曹貴英是她職業生涯中最大的突破
畢竟在2019年的青年電影展上
海清還拉著姐妹們大談中年女演員的危機
海清的肺腑之言敲進小導演李睿珺的心門
兩人相識於2017年的電影展
彼時李睿珺本應在電影展上作評委
中途卻接到妻子病重的消息 馬不停蹄趕回家
影展開始時 海清發現只有導演李睿珺缺席
得知情況堪憂後 立刻為她介紹熟識的醫生
這雪中送炭令李睿珺倍感溫暖
事後 妻子不僅迅速手術 恢復的也很快
所以當李睿珺劇本完稿後第一時間寄給海清
並再三強調預算只有2000塊
除了女主都是素人
還需要演員在農村呆10個月
期間不能接任何戲
而且需要講方言還有可能無法上映
如此苛刻的條件對於任何演員來說都是硬傷
但海清光速看完 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她推掉了原本的商業電影
答應李睿珺0片酬出演
接著放棄了與家人一起跨年的機會
投入這段可能沒有回報的創作中
於是她孤身一人來到張掖花牆子村
住在武仁林家 跟他們同吃同住
與此同時 李睿珺帶上老婆
坐了18個小時火車
終於在嘉映影業的覃宏手中拿到投資
十個月後 海清滿臉皺紋 牙齒鬆動
脊柱側彎 整個人看起來足足老了十歲
然而電影上映後首日票房只有34.93萬
在所有上映影片中排名第七
排片量也只有2.3%
這都在李睿珺的意料之中
他認為 200萬票房就足夠理想
但怎麼都沒想到
在自媒體平台二創作者鋪天蓋地的宣傳下
60天後票房突破9000萬
力壓《人生大事》《獨行月球》
以1292萬拿到單日票房冠軍
黑馬突圍 實現逆風翻盤
而作為近三年內
唯一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影片
《隱入塵煙》的廣受好評
也被網友稱為中國電影業的回春
海清也從「國民媳婦」的形象中脫離出來
成為能駕馭任何角色的實力派演員
《隱入塵煙》沒有放大苦難
只是沉醉喧囂的我們 從未發現
在未曾踏足的偏遠鄉村
仍有這麼一群為生活苟延殘喘的
最樸實的人民
正因為《隱入塵煙》真實 所以精彩
也註定不會「隱入塵煙」
這對於小成本文藝片來說
或許是新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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