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悅
「這女人一懷了孕,身體哪還是自己的。妻子是女人的樣子,孕育的容器是女人的樣子,媽媽是女人的樣子,婆婆是女人的樣子,誰在乎女人自己是什麼樣啊。」
這位連續夭折了四個孩子的孕婦,在病房裡,對鄰床的另一位孕婦如是說。
這是電視劇《親愛的生命》里的一幕。這部劇講述的是婦產科醫生與孕婦及其家人之間的故事,聚焦於對女性的關愛。
在動筆寫這篇文章前,我剛剛看完第五集。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劇中的這位孕婦,陳萍。
陳萍的悲痛遭遇,陳萍婆婆的無知蠻橫,陳萍丈夫在母親面前的懦弱服從,讓我不得不邊看,邊發出一聲聲嘆息。
婆婆:我們這次必須要剖!
「她生過兩胎了,都是順產,現在沒有剖腹產的指征,她是經產婦,第三胎順產應該沒問題的。」
「可是那兩胎都死了。」
從陳萍與丈夫、婆婆出場的那一刻起,這一家三口之間的氛圍就很怪。陳萍躺在床上低頭不語,她丈夫呆坐在一旁,而她婆婆儼然一副凡事由她來做主的「大家長」氣派。
醫生來查房,陳萍婆婆堅決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兒媳婦必須要剖。
當醫生表示陳萍沒有剖的必要時,陳萍婆婆才說出在病歷上隱瞞的部分真相,她這兒媳婦兩次順產生下的孩子都夭折了。
關於兩個孩子的死因,陳萍婆婆根據自己的推測,認為是她兒媳婦屁股小,把孩子夾死了。
這自然是沒有任何依據的判斷。可陳萍婆婆態度肯定,陳萍的丈夫又不做聲,這沒有依據的判斷,就成了這一事情的事實。
由此,陳萍需要承擔這個「莫須有」的責任。
這還沒有完。
隨後,醫生追問,為何要在病歷上隱瞞時,陳萍婆婆的話,直接顯露出了這個婆婆內心真實的態度:
「這麼丟人的事,我們還好意思到處嚷嚷啊。」
話語里的「丟人」二字,說明了一切。同時,也說明了,這幾年陳萍在家庭生活中,所可能遭遇的困境。
問題是,這怎麼就丟人了呢?
姑且不說孩子的死因,只是一種猜測,即便問題就出在陳萍的身上,「丟人」這兩個字也不該從婆婆的口中說出來。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
這就讓我們不得不去思考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兒媳婦對於婆婆來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從劇中所表現出來的內容來看,至少陳萍在她婆婆的心中,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這個工具目前出現了問題,所以她的婆婆會感到丟人。
這種想法自然是一種落後、腐朽的觀念。
可我們需要承認的是,如今仍有一部分婆婆,抱有這種想法,仍有一部分兒媳婦在這種觀念下,艱難地生存。
我想這就是作為女人的真實辛酸之一,即從自家人手掌心裡的寶,變為另一家人心中的「工具」。
丈夫:這事我得跟我媽商量一下。
「你們的孩子夭折,很有可能是你們夫妻雙方基因不合,你們要儘快做一個基因檢測……你老婆已經懷了三次了,現在她已經四十歲了,如果這次再不成功的話,她會很危險的。」
「這事,我得跟我媽商量一下。」
管床醫生懷疑孩子連續夭折的原因,是夫妻雙方基因不合,便第一時間去跟陳萍的丈夫商量,建議他們夫妻做一次基因檢測。
事關自己媳婦的身體安危,然而陳萍的丈夫聽完,卻猶豫不決,最終還是表示要跟母親商量。
事實上,陳萍本人也一直渴望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她希望可以查出孩子夭折的真實原因。然而,她卻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在婆婆的要求下,在病歷上隱瞞了另一個真相:除去夭折的兩個孩子外,還流產過兩次。
事關自己與孩子的安危,陳萍為何不敢明確表示自己的態度?
我認為問題主要出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缺少話語權;二是被迫的愧疚。
先說「話語權」的問題,為何陳萍沒有話語權。我想看到這裡的朋友都能想到,就是因為陳萍沒有孩子的原因。
自古以來,就存有一種「母憑子貴」的觀念。
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女性在家庭之中的地位與話語權,完全取決於自身所生的孩子,以及孩子的性別。這種情況在如今本不該存在,然而事實上,越是偏僻落後的地方,越受這種觀念的影響。
而陳萍這三口人,就來自於鄉下,因此出現這種情況,也能理解。
除了「話語權」的問題外,陳萍自己也因孩子的事情心生愧疚。
她覺得不管真實原因為何,終究是自己的錯,才沒能滿足婆婆想要孩子的願望,沒能給丈夫生下一兒半女。
所以,她自認沒資格提要求。所以,她只能聽從婆婆的安排。
鄰床的另一孕婦,在與陳萍閑聊中,得知她幫助婆婆隱瞞自己的流產史,也看出了她的愧疚,對她說:
「你不能再聽她的了。這不是你的錯,身體是你自己的,你必須要對你自己負責。」
於是,陳萍說了我寫在這篇文章開頭的那一段話。她覺得那就是女人的樣子,是身為女人無法擺脫的命運。
這就是我所感受到作為女人的另一個辛酸:在他人的不斷貶低中,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看得很輕很輕。
一個還算不錯的和解
最終,陳萍也沒能在進產房前,與丈夫做基因檢測。
而這事實上的「第五個」孩子,也還是夭折了。
在這裡還要補充一下。當陳萍進入產房,已經開始順產的過程中,陳萍的婆婆闖進了產房,仍舊要求讓醫生給她的兒媳婦作剖腹產。
我猜到了陳萍會醒悟,雖然我挺不想看到,這種一定要在痛苦之後才會有的醒悟。
但我沒有想到,在陳萍提出要離婚,不想再生了時,她丈夫卻不願離婚。
「咱們不生了,如果老天非讓咱倆基因不合,生不出健康的孩子,那就不要孩子了,咱們倆相依為命一輩子,也挺好……我不會聽她(他母親)的,我也四十歲了,我要做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我想通了,有你就夠了。」
如果這個男人能早一些像男人一樣「支愣」起來,能早一些心疼自己的妻子,其實一些事情是不會發展到這一步的。
也因為這個男人最後的這番話,陳萍聽到管床醫生說,他們夫妻倆「基因不合」的問題可以阻斷時,在丈夫的反對下,仍堅持要再嘗試一次。
她說她的嘗試是因為自己也想要孩子。但我知道,這自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一方面卻是她對丈夫的愛。
看似這不錯的和解是皆大歡喜的,可我並沒有忘記,陳萍在此之前所遭受的一切。而過去的委屈、痛苦、悲切,在男人最終的理解之下,通通化為烏有。
其實,這也是作為女人的另一個真實辛酸。
女人想要的不多,可有時就是那麼一點點想要的,也得不到。而真正得到的時候,嘗到了喜悅,就不願再想過去的辛酸與悲痛了。
卿心君悅,一位情感觀察者,Ta說書評人、影評人。用文字溫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