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楊立新,18歲進人藝,36歲出演我愛我家,他說最煩「賈志國」

2017年,人藝演員楊立新退休了,他以前一直以為退休是一個大坎兒,等真輪到自己了,發現也什麼特別的,退休後照樣演戲,

前兩年,他出演了電視劇《大江大河》中的水書記,因為不斷轉變的眼神和微表情被網友稱讚演技好,楊立新覺得很奇怪,「八九十年代拍電視的時候,根本沒人談論演技,因為當年的共識是,沒有演技你怎麼能拍戲呢?」

楊立新說,「有人覺得話劇演員能在台上演兩個多小時很牛,這不是廢話嗎,不能演兩個小時能叫話劇演員嗎?當年拍《我愛我家》的時候,隨便找個人拿著劇本就來了,現場就坐著觀眾,演不下來你出得了那個門嗎?」

今天,我們聊聊楊立新的演員故事。

人藝舞台

楊立新進人藝的時候是1975年,那會兒是文革末期,沒什麼工作機會,他當時上高一,再讀一年書就要去插隊了,或者就近分配。

楊立新的中學是位於虎坊橋的147中,比他們小一年的學生都分配在附近的北京烤鴨店或前門飯店做服務員,要不然就是虎坊橋菜市場。

正好趕上北京各個文化單位招學員,楊立新有個同學拉手風琴,讓他陪著去考北京曲劇團。考官讓楊立新也唱一段,他就來了段兒樣板戲,人家說你這聲音不行,唱曲劇夠嗆,要不然你去話劇團試試,就給他寫了一張條子。

就這樣,楊立新考進了人藝。

剛進人藝的時候,全中國一年只拍十來部電影,電視劇還沒影兒呢。那會兒電影院就放樣板戲,《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人藝劇場常年被樣板團占著。

1976年10月,楊立新他們突然穿上黃綢子衣服,紅褲子,頭上系著白毛巾,打著腰鼓上了廣場,等回來才知道,這是為了慶祝文革結束。

那年,楊立新在人藝參演了自己的第一部話劇《萬水千山》,朱旭演師長,楊立新演他的副官。

楊立新經常站在側幕條看老演員演戲,看于是之、藍天野鄭榕演《茶館》,1992年最後演出時,于是之做了一個不同以往的動作,把楊立新看得心裡一激靈,他第一次體會到了表演的精妙。

成為「賈志國」

人藝有句老話,說演員有兩大災難——「長得太漂亮」和「一畢業就演主角」,楊立新很幸運,這兩大災難他都沒遇上。

1980年,跑了3年龍套的楊立新才演上主角,出演《日出》的男主角方達生,並且挨了當頭一棒,被批評演得太嫩,為此又演了幾年配角。

到了九十年代,電視劇火了起來,1991年,楊立新拍了電視劇《半邊樓》,有了點兒名氣。這時,英達找上門來,要他演個喜劇,楊立新說自己沒演過喜劇,演不好怎麼辦?而且這個戲還要當著觀眾一鏡到底地演,這太難了。

英達說,正因為難所以才請話劇演員啊,你看,文興宇老師是話劇演員,宋丹丹是話劇演員,梁天不是話劇演員人家都敢演,你話劇演員你不演啊?先看看劇本,你要覺得好看你就接,覺得不好看,拉倒。

楊立新拿起劇本,就沒放下來,因為實在是太逗了,他晚上躺在床上樂得不行,看幾行就「哈哈哈」,再看幾行就「哈哈哈哈哈哈」,把床笑得直晃悠,愛人在在旁邊問「你沒事吧?」,最後把他轟到廁所看。

1993年春天,《我愛我家》正式開拍,那年楊立新36歲。

《我愛我家》的拍攝進度是一個星期拍4集,星期一早晨準備,下午、晚上排練,星期二上午錄一遍備播,下午帶觀眾實拍。拍完之後大家回去背詞兒,晚上又開始排練,星期三下午備播,晚上7點開始拍,8點結束,每周按此循環。

《我愛我家》的台詞特別密集,如果這集的主角是楊立新演的賈志國,那天晚上他誰都不理,只顧悶著頭背詞,甚至還把詞偷偷寫在桌布上,惹得導演英達喊,「桌布上誰寫的台詞?這不行啊,機器抬起來點,別往那兒拍了。」

一不留神,情景喜劇《我愛我家》成了傳世經典,當時的楊立新完全沒有想到。

後來,楊立新也琢磨過,《我愛我家》到底好在哪裡,他說,「我們這個民族,整個兒不夠放鬆,老想讓藝術作品教育人,而《我愛我家》用120集的長度,講述了一個家庭發生的可笑的事情,用笑聲記錄了一個時代的生活。

賈志國這個角色讓楊立新出名了,他出去買菜的時候,會有人一路推著自行車跟著他走,就為了說一句「你好」,也有人在旁邊指指點點,跟看猴兒一樣看著他,弄得他很無奈,從那時候開始就不怎麼上商場了。

楊立新對出名很反感,所以他並不是很想讓兒子楊玏入行,他覺得很危險,但兒子自己喜歡。

發揮餘熱

1999年重排《茶館》時,人藝的老前輩都演不動了,梁冠華濮存昕和楊立新他們這一批人必須站到舞台中間了。

楊立新說,「原來你是一條大船上的一個人,只要船不翻你就沒事,船怎麼走不歸你管,現在是你們這些人掌舵了。」

《我愛我家》第一集的名字是「發揮餘熱」,講的是文興宇扮演的副局長退休回家,但總想著發揮餘熱,每禮拜主動去單位做兩回顧問,直到單位把他的辦公桌搬到婦聯辦公室。

2017年,「賈志國」也年滿60歲了,他在人藝辦了退休手續。

那天,正在人藝排練廳導演《小井衚衕》的楊立新被工作人員催著去辦退休手續,他用了30秒不到的時間簽了字,又跑回了排練廳,他說當演員的好處就是,退了休還能「賴」在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