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杜琪峰韋家輝首次合作,劉松仁攜黃坤玄小柏林演繹動人父子情

談到香港電影創作中的「最佳拍檔」,很多人肯定首先想到杜琪峰和韋家輝這對黃金組合。作為銀河映像的開創者和創作主力,「杜韋」的名字組合一度成為優質作品的代名詞,是21世紀初「純港片堅守者」的標籤。不管是《一個字頭的誕生》,《毒戰》這樣的黑色商業電影,抑或是喜劇類型的《嘰咕嘰咕新年財》,《鍾無艷》,還是《單身男女》,《高海拔之戀II》這樣的都市愛情片,他們都能在精準把握類型片元素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把影片的商業性實現到最大化。

然而奠定他們合作基礎的,應該是1990年的《愛的世界》,讓人意外的是,兩人的初次碰撞,並不是黑色電影,而主打的是親情題材。這部電影的靈感來自1966年義大利經典同名電影,講述了劉松仁飾演的證券經紀李子良在喪妻之後,與黃坤玄,和小柏林飾演的兩個兒子相依為命的故事。與此同時,李子良在吳孟達飾演的同事慫恿下,前往馬場孤注一擲,豈料債台高築,讓全家都陷入經濟窘境之中,一貧如洗。眼見此景,其岳父(劉兆銘飾)本打算將兩個外孫帶回溫哥華撫養,並幫助李還債,但由於父子情深,岳父最終還是將兩個兒子均留在了李子良的身邊,但另一邊,高利貸公司卻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李子良。

這一家人的命運究竟會走向何處?相信這也是本片能夠吸引觀眾將目光鎖定到最後一刻的原動力。

這部《愛的世界》的獨到之處,在於黑幫片元素和父子情電影元素的互滲和融合。主人公李子良的境況隨著故事的發展而不斷惡化,在這種糟糕和惡劣的境況中,親人之間的愛,成為了影片世界裡最溫暖的底色。從最開始父子關係的針鋒相對,到結尾的坦誠以待,因長期積蓄的絕望情緒得到釋放而變得舒緩,這算是影片最大的情緒宣洩點。

為了增強影片的感染力,杜韋設計了一些生活化的小細節為最後的悲劇結尾埋下鋪墊:不管是大兒子替代父親手忙腳亂地為弟弟做早飯,兩個兒子用油漆把高利貸公司寫的催債大字給塗抹掉,還是大兒子為了去拿給父親修的手錶而導致小兒子被對方抓走,這些情節放在普通的溫情電影中,倘若劇情節奏不夠緊湊,不會起到太強烈的反差衝撞,但放在本片這樣特定的情境當中,卻有一種讓觀眾感到心急如焚的力道,特別是大兒子每次把事情弄遭後的結果,對於這個家庭的命運來說都是一個分岔點,它就像點燃了觀眾心中的引線,隨著影片達到悲情頂點而炸開,通過這些細節的鋪排,使得這段父子情感人至深。

本片的基調,自然會讓人想起杜琪峰那部最具有代表性的講述父子關係的影片《阿郎的故事》,其實在悲情的渲染上,《愛的故事》與《阿郎的故事》相比可謂是不遑多讓。不過對於本片的編劇韋家輝來說,他彼時寫電影劇本的功力和經驗還不足,還沒有達到後來那種細膩精緻的地步,很多地方明顯用力過猛,有時為了突出悲劇性,卻忽略了劇本詳實程度以及人物情節的合理性,削弱了影片主旨表達的真摯感,比方說法律對於高利貸公司是否具有約束力?以及李子良為什麼明知高利貸公司手段陰險,在外公回國的時候還不讓外公帶走兩個孩子?這些缺乏合理解釋的劇情設置難免會顯得有些刻意,從而讓人產生「為了悲劇而悲劇,為了煽情而煽情」之感。

不過就今天的眼光來看,本片的可取之處除了一環扣一環的戲劇衝突外,最珍貴的地方就是80年代末香港影壇最紅的兩個小男童星黃坤玄和小柏林同時出現在一部電影里了。因參與過《阿郎的故事》,黃坤玄再度詮釋這種既乖巧又懂事,但卻總是遭遇上天不公平對待的苦情兒子角色已是輕車熟路,在當年幾乎是無人可替,可以說承包了影片里的大多數淚點,甚至有一度還帶著劉松仁的表演節奏在走,不能不說是十分厲害。

本片問世四年之後,台灣導演朱延平也執導過一部類似的電影作品叫《祖孫情》,主演是林志穎和郝劭文。它和《愛的世界》里的部分情節有比較相像的地方,同樣是養尊處優本什麼家務都不用做的哥哥承擔照顧弟弟的責任,結果錯亂百出,越弄越遭,同樣有留著父母珍貴影像的錄像帶不小心被弟弟洗掉的片段,戲劇軸心皆是哥哥,如果說《祖孫情》和本片只是「巧合」,恐怕沒人會相信吧。

客觀來說,杜生和韋生的這次合作並不算太成熟,但因為這次契機,卻為後來兩人長達多年的無間合作埋下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