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調度——帶你了解電影拍攝現場

什麼是場面調度

「場面調度」原先是一個法語詞,源於戲劇,它的本意是「放入場景中也是把人物放在場景中適當的位置上。對電影來說,場面調度是最為複雜的成分之一,對它的理解也各不相同。在電影理論家看來,它有一個寬泛的意思,包括鏡頭構圖本身、取景框、攝影機的移動、人物、燈光、布景設計和一般的視覺環境,甚至那些幫助合成鏡頭場景的聲音。場面調度可以被界定為電影空間的組合,而且是一個精確的空間。剪輯是關於時間的,鏡頭是關於特定空間區域內發生了什麼的,它由電影銀幕的景框和攝影機拍攝到什麼而限定,場面調度的空間可以是獨一無二的,封閉在銀幕景框中,也可以是開放的,提供一種在場景之外的更大空間的假定」。

有的學者從場面調度和蒙太奇的比較中,試圖進一步理解它的含義,認為場面調度更注重事物的完整性,它同蒙太奇理論幾乎是相對立的,經典連續性剪輯風格是定向指導性的,場面調度風格是「沉思冥想型的」。蒙太奇出於「講故事的目的對時空進行分割處理,而場面調度追求的是不作人為解釋的時空相對統;蒙太奇的敘事性決定了導演在電影藝術中的自我表現,而場面調度的紀錄性決定了導演的自我消除;蒙太奇理論強調畫面之外的人工技巧,而場面調度強調畫面固有的原始力量;蒙太奇表現的是事物的單含義,具有鮮明性和強制性,而場面調度表現的是事物的多含義,而有瞬間性和隨意性;蒙太奇引導觀眾進行選擇,而場面調度提示觀眾進行選擇,場面調度帶來的最有意義的變革是導演和觀眾的關係變化。」

而有些導演看來,「場面調度」只是導演的一種創作手段,是運用「畫面中物空間位置的變化,以鮮明的造型表現力展示人物之間的關係、性格特徵和活動,若能和電影鏡頭的調度相結合,電影藝術的視覺性則有更強烈的藝術魅力」。

以上這些理論家和藝術家對「場面調度」的論述,各有側重,都涉及場面調的本內容,只是論述上稍嫌繁複。相比之下,我國著名導演鄭君里的表述言放、切中核心,他認為場面調度就是「演員和攝影機調度的有機結合」,13個字就把「場面調度」的概念說清楚了。他的總結來自於他豐富、卓越的創成,是真正的有感而發。既然是「有機結合」,它就是自然的,舒服的,是有但又不露痕迹,不是冷冰冰的、純技術工種,而是有情感投射和文化意味的。

場面調度的依據

在拍攝現場,導演經常要面對兩個問題:

演員會問,我需要怎麼做?

攝影師會問,攝影機放在什麼地方?

對導演來說,他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場面調度」。場面調度考驗導演的能力,如果是新導演的話,他往往辦法不多,只好將人物固定在一個位置上念完台詞,攝影機也沒有移動起來,這樣的後果就是畫面比較「呆」。場面調度的依據是:

1、生活的邏輯

生活的邏輯是導演進行場面調度可以依賴的首要依據。影片《大象》的導演范·桑特很會利用攝影機,他讓攝影機長時間地跟著主人公,表面上看這種漫無目的的做法有些匪夷所思,但攝影機長時間跟著一個人,觀眾就會對被拍攝者產生深刻印象,即便他沒有做出任何有價值的事情。攝影機成為一種尋找和發現機制,它一開始是無目的的,跟隨一些人走了一段時間,最後才鎖定主要人物。導演利用攝影機製造了強烈的懸念,讓觀眾一起和他尋找。范·桑特說,當我們長久等待的某個人從遠處走來,我們就會一直看著他,因為他不是普通的過路人,他對我們來說是如此重要,以致我們的目光追隨著他,我們不想讓這個鏡頭中斷,必須等待,肯花時間才能更好地觀察和發現事物。至於導演為什麼要採用這種方式,恐怕是基於他對這個失去方向標的世界的理解,是有生活依據的。

2、情感的流向

好的場面調度不只是描繪客觀世界的外部形態,而且能夠契合人物心靈深處的思緒和情感。人物的情緒往往能自然地帶動人物的動作和攝影機運動。影片《雁南飛》在鏡頭運用上的一個特點就是採用大量連續、流暢的運動攝影。比如在「車告別」段落中,攝影機跟隨主人公穿越擁擠的人群,它也好像了一種靈性似的,所伴女主人公焦急地尋找著自己的戀人。此刻,攝影機最體題、最善解人意,最同情她的夥伴。

3、文化的依託

有些影片中的場面調度,如果單獨拿出一個段落來看,可能有些費解,但如文化的依託結果結合導演的文化背景和影片的一貫風格來研究,則不會對它的合理性和獨特性產生懷疑。這方面的例子非常多,比如在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的影片中,經倉會有超出常規的場面調度方式,這其實跟安哲羅普洛斯對希臘文化的理解和表達有深層次的關聯。影片《流浪藝人》中的場面調度就最能說明問題,在同一個鏡頭中,主角可以跨越不同的時空:主人公行走在1952年競選期間的大街上這一鏡頭卻以廣場上宣布戈培爾即將來訪的消息結束,時間已經倒退到1939年,中間沒有鏡頭切換,也沒有過渡的場景,電影時空幾乎難以察覺地從一個時代進入另一個時代。這樣直接的場面調度方式在以前的影片中是沒有出現過的,它打破了空間的阻隔更打破了時間的直線運行方式,但細細琢磨,完全可以理解導演的處理方式,甚至讚歎他構思的精巧。安哲羅普洛斯是以希臘深厚的民族文化積澱為創作源泉的,他影片中的主人公大多是為了尋找一種信念而展開一段漫長的旅程,在尋找的過程中得到的只是無奈及困惑,總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場面調度帶來的時間上的模糊性正好說明了這個世界的多變。

而在阿巴斯影片的場面調度中同樣能感受到東方文化對他的深刻影響,以及他對東方文化的理解。阿巴斯認為「夢想根植於現實」,他的電影夢想就深深根植於伊朗這片土地,吸納著古老的波斯文明的營養。他極其耐心地關注這些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從中挖掘出深厚的情感狀態,影片中大量固定的長鏡頭運用正是基於他獨特的文化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