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問西東》里巧妙的「蝴蝶效應」你看懂了嗎?

決定一部電影是否好看,故事很關鍵。

然而在並不缺乏好故事的今天,如何講好一個故事,似乎又比故事本身更加重要。

《無問西東》在我的豆瓣「想看」片單里躺了很久很久,現在終於觀看了這部影片。觀感如何?坦白說,非常好,至少不枉對它期待多時,甚至還有超乎預期的驚喜。仔細想了想,大概正是因為導演李芳芳不僅講出了好的故事,而且還把故事講得非常精彩。

正值這部電影上映在即,我同樣堅信它會帶給你們驚喜。

四個故事,一種人生

五個年輕人,四段時空,組成了《無問西東》里的四個既各自獨立、又相互重疊的故事。吳嶺瀾、沈光耀、陳鵬、王敏佳、張果果是電影里的五位主角,他們正值青春,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遇上了人生的種種考驗。

1920年代,身處校園的吳嶺瀾,備受擇業與愛好的困擾;

1930年代,民族存亡危難之際,家國理想或安逸富足的生活,二者必取其一的選擇擺在了沈光耀的面前;

1960年代,在人心混亂的年代,前途正好的陳鵬深愛著被打成反動分子的王敏佳;

2000年以後,正值職場得意的張果果,面臨著利益與良心的雙重選擇。

一部電影里平行地講述多個故事,並不罕見。如果說《無問西東》只是講了四個關於青春的故事,倒也沒錯。然而這部電影之所以特別,就在於導演李芳芳將這幾個分屬於不同時空、看似毫無關聯的故事逐漸交匯、最終編織成一股繩子,牽引向同一種命運。

電影對這四個故事進行了「非線性敘事」的處理,這是一個極大的亮點,也最見導演講故事的功力。四條主線相互交錯糾纏、打破時空的限制。整部電影並不是按照物理時間順延而下的,故事主線被完全切碎,交叉講述。這種拍攝手法在好萊塢大片里十分常見,比如諾蘭,他把情節拆分,是為了服務於懸疑片的類型屬性,那在一部青春片里,李芳芳這樣為之,用意何在?

事實上,這五位主角的人生看似無關聯,其實緊密承接。可曾設想過,如今我們所面臨的現狀,也許是某個時刻、某個陌生人不經意的一次舉動所帶來的「蝴蝶效應」?就好比影片中吳嶺瀾得到了師長的鼓勵,選擇了自己想要的人生,才會在其後影響到了他的學生沈光耀,也才有了沈光耀在戰亂饑荒時期選擇參軍為貧困兒童送去物資,使當時尚年幼的陳鵬能夠順利存活,更有了後來陳鵬考上大學,與王敏佳相愛的故事。

他人的命運里,也誕生著你的命運。在多個人物命運的相互比照中,人生機緣的瑣碎與偶然才更能得以展現。全新的講述,為故事賦予了更廣闊的意義。導演用一個接近於推理片的嚴密結構,完好地把故事縫合。對於這一點,電影中處處有伏筆。

明明是很平常的情節,可當它們被打散、再次組接在一起呈現出來,就產生了別樣的意義。這也讓這部青春片,不僅僅局限於「青春」,換言之,它直白而熱烈地書寫出了有關青春的一種宏大敘述。那就是電影要傳達的主題:無問西東。

如果說吳嶺瀾和張果果只是在個人理想與追求中迷失方向,困頓不前,那麼沈光耀和陳鵬王敏佳所面臨的考驗則顯得更加殘酷和必然,因為時代的複雜性將他們的理想變得不再單純,青春也不再是屬於個人的微小情緒。

這五位主角在宏大的歷史背景下,都不過是時間洪流中的微小一粟。然而我們的青春和人生,何嘗不是如此?既充滿著個體的意念,更無法逃開現實社會的重重限制,說白了,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在自我世界與外部世界之間作鬥爭。

所謂同一種命運也昭然若揭。

說起來,無論何時何地,人類所面臨的最大困惑,其實就是理想與現實的衝突。但當你能夠在人生的困境中,還能認清自我,堅持真我,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才稱得上「無問西東」。就像導演在訪談中說過的,「你要知道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要去什麼樣的地方、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捨棄那些不重要的,屏蔽掉外界別人的聲音。」

人生就是「正在被打開」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一部小說只有在被讀者閱讀以後,它才獲得了生命。我想這對於電影來說也是一樣。

在一部電影被製作完成以後到被觀眾觀看以前的這期間,它是封閉的、沒有被激活的,等待著觀眾去將它一一「打開」——唯有觀後的思索才能賦予電影更加豐富的多義性,以及值得我們去久久回味的空間。

故事是特定的,理解可以多樣,因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一部電影就是在反覆被理解的過程中,才漸漸有了生命力,才漸漸與觀眾的命運隔空相連。

人生也是如此,只有當它與其他人的命運不斷發生著關聯,才會更有意義。在王敏佳和陳鵬的故事中,就有一個這樣的關鍵角色:李想。被王敏佳一心愛慕的李想一定沒有想過,若不是他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王敏佳備受冤屈的時候退縮,又怎會招致王敏佳被迫害毆打以致最終毀容?但也正是因為他的退縮,王敏佳才會在李想和陳鵬中見出誰才是真正愛自己的那個人——陳鵬可以為她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在她飽受孤立的無助時刻帶她遠走高飛。戲劇化的是,李想最終因為自己對王敏佳造成的傷害抱憾終身,他在一次雪崩中犧牲自己,拯救了張果果父母的性命,才有了此後張果果的誕生。

李想是一個有點複雜的角色,他在陳鵬和王敏佳的命運中,是自私而可恨的,但他在張果果的命運中,卻是一個無私且偉大的人。

在觀看《無問西東》的過程中,這樣的關聯比比皆是,導演的意圖實在是太巧妙,它讓你時刻都能夠體味到人生是充滿無限可能的,而這些可能,都是由你自己的選擇來創造。有對錯或好壞之分嗎?真的很難說,因為未來就是一個開放式的命題。

《無問西東》即呈現出了這樣一種「正在被打開」的狀態,這樣的電影,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曾看過一個有關導演李芳芳的訪談,她這樣說過:「你把觀眾關在一個黑屋子裡,對著一個閃亮的大屏幕,還收了他們錢,還不希望他們看手機接電話。你應該對他們付出的時間有感激回報之心。因為觀眾貢獻給你的並非只是那幾十元的電影票錢,還有他們生命中的兩個小時。」

放心好了,這兩個小時的生命不會被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