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冬季》: 情不知所起, 荒謬至極|荔枝娛評

文/耷子

僅用三觀正不正來衡量一部影視作品的優劣,並非進行藝術批評的正確做法。重要的是,在挑戰所謂通識底線的過程中,人物的行為、動機以及所處的困境是否立得住,是否潛藏著一種來自於真實生活的投射,是否能令觀眾產生思考,甚至激發共情。《大約在冬季》顯然成為了反面教材,它似乎以一種無知者無畏的態度,引發了一場關於愛情的認知地震。

除了攝影大拿李屏賓頗具質感的鏡頭畫面之外,《大約在冬季》是一部乏善可陳、荒謬至極的電影。從劇本到剪輯,從角色到表演,影片都透露著編劇與導演令人揪心的認知水平和薄弱的敘事掌控能力。這部電影糟糕到什麼程度?糟糕到每一個角色都淪為編導操控的木偶,在橫跨20年的愛情拉鋸戰中,男女主角沒有絲毫蛻變與成長,咬緊牙關堅持著「男渣女作賤」的行為模式,一路走到黑,直至齊秦老去,直至他們的兒女都莫名談起了戀愛。

《大約在冬季》的矯情程度和空洞指數,可媲美《你好,之華》,但在故事的兒戲程度和混亂方面,一時很難找到參照系。源於1991年齊秦演唱會上的邂逅,女大學生安然和台灣攝影師齊嘯暗生情愫。前者無視備胎暖男,後者則無視身邊那個從19歲就跟了他的女模特葉雨辰。片中的崑曲演員唱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編劇用耍賴的方式解決了男女主角為何愛上的問題,但兩者此後的分分合合,則堆積起了一個又一個邁不過去的問號。

安然在失戀後痛定思痛地喊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備胎怯生生地問:「那我到底算新的還是舊的?」這個問題,恰恰是編劇在圈定整部電影的故事邏輯時,所忽視和屏蔽掉的問題——無論是老父親需要照顧還是影樓生意艱辛,齊嘯都很難把與葉雨辰的關係拿到檯面上與安然攤牌,這也導致我們根本無法相信這段感情有任何信念感可言。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情,顯然無法打動觀眾。安然曾兩次對齊嘯放狠話,你要是現在離開,我們就分手,但對方扭頭就走。結果是,每當齊嘯無恥回歸,安然都會用廉價的花痴淚恭候他的軟著陸。

在這部每一個人都自私到極點,大部分人都令人討厭的電影中,齊嘯的舊相好葉雨辰反倒是唯一一個讓人同情的角色。你甚至可以諒解她的每一次撒謊和崩潰,願意與她站在一起,手撕齊嘯和安然這對宛若失心瘋的戀人。在葉雨辰熟練地為齊嘯的老父親整理膠囊時,你會暗自反問——你見過這樣的愛情電影嗎?男女主角的感情完全不值得祝福,強行煽情和假裝製造人生況味的對白,催不出觀眾的一滴眼淚,我們和主角們究竟在經歷什麼?

在故事荒謬、對白不講人話的劇本面前,演員束手無策。從《七月與安生》中建立強大表演自信的馬思純,為這部電影發動全感官表演——試圖挑戰從校園偽蘿莉到職場白骨精的角色跨越,但每個階段的演出都堪稱失敗,她既不像才華橫溢的北師大學生(有才華的人不會對別人說「你是否只是看重我的才華」),也不像紅遍全國的知性女主持人(在葉雨辰的電視訪談節目中,台本信息量和口才展示度為零)。作為洗盡鉛華的業界翹楚,她對齊嘯的無底線接納和傻笑令人匪夷所思。至於齊嘯,直到結尾,也沒有顯現出一絲能讓安然死心塌地的特質,而霍建華更是被打回偶像劇演員的原形,油滑與做作不忍直視。

《大約在冬季》的另一個失敗之處,是企圖再一次採用《匆匆那年》的做法狂打懷舊牌,用標誌性流行音樂和各種時代符號來博取70、80後觀眾好感,但問題是,其中錯漏百出。比如,在1991年的片段中插入了《千年等一回》(1993年2月《新白娘子傳奇》才引進中國大陸),在90年代中期出現了「把妹」「VIP」等新千年之後出現的熱詞。儘管影片在營造時代感方面(尤其是置景)非常賣力,但依舊難以擺脫俯拾即是的瑕疵。

《大約在冬季》既不是典型的直男癌電影,也不是有料的女性成長電影,更不是催人淚下的青春暖傷電影,你不知道它是一部什麼電影。也許,它只是一部饒雪漫蹲在家裡胡謅出來的電影。影片中,安然的閨蜜孫瑤瑤在忽悠投資人時說:「我們要讓觀眾安安靜靜的進場,瘋瘋癲癲的出來。」但這一次,不知道究竟是編導瘋了還是觀眾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