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代的出路他們依然在「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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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代的出路他們依然在「尋找」 - 陸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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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魚

如果「第六代」這個極為含混、不斷引起質疑的概念真的存在,那麼管虎或許是當下最能貫徹其創作理念的導演之一。

第六代的「尋找」

從當年的「先鋒電影」到如今的「主流電影」,管虎在創作中始終貫穿著同一個動作——尋找。

《頭髮亂了》里的葉彤對愛情和這座城市都感到失望,最終決定離開故鄉北京;《殺生》里的馬寡婦最終帶著牛結實的孩子,離開長壽鎮去尋找新生活的可能;我們甚至可以將《八佰》結尾處中國軍隊的撤退視作對國家命運的再次找尋。顯然,在《狗陣》里,管虎仍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個動作:結尾處,彭于晏飾演的二郎帶著黑狗的後代,又一次踏上了尋找新生活之路。

始終在「尋找」的不只是管虎。張元曾說:「我們這一代人不應該是垮掉的一代,這一代應該在尋找中站立起來,真正完善自己。」如果說「第五代」的電影里寫滿了對歷史的關注和解讀,熱衷於以寓言的方式透露出對民族文化的深切熱愛和憂患意識,那麼「第六代」則從宏大敘事轉向了對個體命運的關懷,急切地希望在經驗世界的碎裂中尋找並確定自己的位置。

於是,在路學長的《長大成人》里,他們尋找理想,尋找「朱赫來」;在王全安的《月蝕》里,他們尋找愛情,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在王小帥的《十七歲的單車》里,他們尋找單車,以及失落的尊嚴。「第六代」就像《周末情人》中的那些年輕人,生活困窘,居無定所,總是若有所思地在尋找著什麼。

在《狗陣》中客串演出的賈樟柯,早就用一部《站台》把他們這代人的集體記憶書寫於銀幕——該片中的山西汾陽縣文工團演員們為掙錢不斷降低底線,卻沒能為自己的精神世界找到寄託。換言之,「尋找」就是對個體生存狀態的關注,是對人的普遍存在意義的探究。《狗陣》中的二郎,仍在重複「第六代」的創作母題。

對「現代」的矛盾態度

但是,「尋找」或許註定是沒有結果的。一方面,「第六代」和前輩們不同,並不完全迴避和排斥現代文明,也就無法從歷史和傳統中尋求歸宿(比如用電影來「尋根」);另一方面,如今的新生代導演,比如陳思誠、大鵬、賈玲等,則對「尋找」毫無興趣,不僅完全陷入對現代文明的浪漫想像,更主動讓自己的作品成為商品社會消費符碼的一部分。於是,「管虎們」電影中不斷強調的主題——物質誘惑對真摯情感的湮滅,物質追求帶來的乾枯與無聊——已經在這個時代顯得不合時宜、曲高和寡。

由此不難解釋《狗陣》為何充滿自相矛盾:二郎的父親不善表達,卻把對兒子深沉的愛濃縮在了那張積攢多年的存摺里,這是管虎對傳統的眷戀與不舍,恰如《老炮兒》對於舊日時光的過度美化。西北小鎮的破敗與荒涼,以及人與人之間和溫情脈脈毫不沾邊的日常生態,又讓現代化的轉型顯得順理成章,恰如《殺生》里牛結實蓬勃的生命活力對陳腐、保守的舊制度的有力挑戰。

所以「管虎們」在極度邊緣化的、疏離的故事之中表達的不是對「現代」的認同或否定,而是重新反思和追問自己成長的歷史。這種反思既要求告別,又要求新的可能性。可是這種可能性到底在哪兒,不僅管虎自己無法解答,當下的電影市場也給不出答案。《狗陣》中的二郎三次試圖駕駛摩托車飛躍溝壑,結果都不幸墜落。這個黑色幽默的橋段既是導演的自嘲,也體現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始終「在路上」的第六代

事實上,這種無力感多年來一直困擾著「管虎們」的創作:「現在越來越難以判定,是安東尼奧尼的電影還是成龍的《紅番區》更接近電影的本質。」從早期的「地下電影」一步步走向主流的「第六代」,既不希望被無處不在的文化工業與市場吞噬,又不甘心處於邊緣位置。從極度個人化的《頭髮亂了》到淪為大眾影像狂歡的《廚子戲子痞子》,從具有豐富隱喻內涵的《殺生》《鬥牛》到徹底擁抱市場的《金剛川》,管虎似乎始終很難和社群建立有機的聯繫——和《狗陣》中的二郎一樣,很難找到一條明確的出路。

陷入此類困境的當然不只是管虎。迄今為止,「第六代」總體上都未能在先鋒性與世俗化、藝術性與商業性等二元對立之間找到平衡點,難以走出漫長的磨合期。去年上映的《涉過憤怒的海》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曹保平在「復仇爽劇」和殘酷現實間反覆橫跳,以圖表達自己的藝術追求。但許多觀眾卻並不買賬,造成電影兩頭不討好的尷尬局面。

與之類似,《狗陣》的評價也註定是兩極分化的。缺乏共鳴的觀眾必然會把本片視作導演的孤芳自賞,甚至是故弄玄虛,但不可否認,也一定有觀眾會因為本片對現代社會邊緣人的關懷而被感動。這或許也不是壞事。如果說「第五代」的電影是一種有關中華民族整體性的寓言,那麼「第六代」或者說更新一代的電影必然會展現出一個多元化的新局面,因為當代電影早已沒有能力為世界提供一個能為所有人接受的理想模式。就此而言,「第六代」在創作中的游移姿態,仍有其獨特的探索價值。正如管虎自己所說,「我喜歡變化,喜歡各種嘗試。無論成功與否,都希望在後來的作品中換一種別的方式。」

說到底,「第六代」的糾結,還是源於他們對歷史、現實極為主觀化的理解,流露出的是明顯的「作者電影」、藝術電影的深層情結。但強調個性化的電影創作,如今還能找到出路嗎?不管是女性話題還是職場焦慮,只要夠「熱」,當下的新生代導演們就能信手拈來。至於要嚴肅還是要輕鬆,要懸疑還是要幽默,為觀眾「私人定製」更是不在話下。總之,還要不要「尋找」,似乎已經無足輕重。

也因此,「第六代」的「尋找」仍然應該被珍惜,因為電影的意義終究不只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第六代」就像整部《狗陣》里幾乎沒有台詞的二郎,表面上的沉默掩蓋不住內心的倔強和反抗。騎著摩托車離開小鎮的二郎或許未必能逆轉人生,但更重要的是必須擺脫束縛,保持「在路上」的狀態。已經不再年輕的「第六代」還在大起大落的電影市場中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生存方式,無論如何,祝他們好運。(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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