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宋業明擔任總導演,首次以經濟視角講述革命歷史的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大道薪火》在央視一套播出後,好評如潮,引起熱烈社會反響。有觀眾點贊該劇以深沉的歷史使命感,回溯低回階段的革命往事,展現了中國共產黨一心為人民、一切為民族的初心使命。
作為拍過《外交風雲》《彭德懷元帥》《八路軍》《中流擊水》等眾多重大革命歷史劇,幾乎拍遍中國共產黨黨史的著名導演,宋業明坦言《大道薪火》獨特的經濟視角令他欣喜,補上了他在黨史回顧創作上的重要一課。為此,他花了2年時間修改劇本,重返當年的蘇區進行實景拍攝,重點展現蘇維埃政權與人民的關係。尊重歷史,追求真實是宋業明一貫的創作準則。在他看來,歷史的真實就是重大歷史題材的魅力所在。《大道薪火》是一部紅色金融主題的史劇。拍這部戲,既是回溯蘇維埃共和國這三年的歷史,也是關照當下,薪火相傳,不忘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的初心。
談新劇:追求史劇風格,注重對歷史的追逐和捕捉
問:是什麼緣由,吸引您執導了《大道薪火》?
答:首先從史劇角度,我作為導演,從1989年拍攝電影《大決戰之遼瀋戰役》開始,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主要是以毛澤東為首的第一代領導人的歷史,我幾乎全部拍過。像建黨的《中流擊水》;抗日戰爭的《延安頌》《八路軍》;解放戰爭的《遼瀋戰役席捲大西南》;解放後的《北緯三八線》,還有《彭德懷元帥》《外交風雲》。這些影視劇的創作幾乎涵蓋了第一代領導人的奮鬥創業史。其中唯一沒有展現的就是蘇維埃共和國這三年的歷史。要完成對中國共產黨黨史的回顧和學習,我非常渴望補上這一課。另外,這三年對於蘇維埃共和國的建立,它是以民生為主的經濟建設,又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塊試驗田。對執政黨來說,回顧初心,非常有現實意義。所以在《中流擊水》播出之後,我用了兩年時間創作了這部劇。
問:您之前對蘇維埃紅色金融體系的建立,有了解嗎?拍《大道薪火》遇到的困難和挑戰是什麼?
答:在拍攝這部戲之前,說實話我沒有太多的了解,因為以往的創作基本都迴避了這段歷史。我真正的深入,是在這部戲的創作過程中去了解它,深入它。為什麼在《大道薪火》里選取金融體系來展現?因為在過去我的拍攝當中,基本都是以戰爭層面來展現,從經濟角度展現中國共產黨奮鬥的創作很少。所以拍一部關於中華蘇維埃共和國金融方面的戲,我特別感興趣,從創作角度來說,每一個導演都渴望去探索未知的部分。通過這部戲深入了解,翻看歷史採訪,走入這個金融體系,我覺得非常有意義,對於今天的現實生活也很有價值。
這部戲最大的困難是接到劇本後的二度創作。看完劇本原稿後,我決定重新找到一個故事的主題。全劇集中展現了蘇維埃共和國的建立與發展,經濟建設、政權建設的這部分是我的一個主題。還有蘇維埃政權與人民群眾是什麼關係?這在中國歷史上是開天闢地的,它是以人民為中心,人民當家做主人,這個主題是我比較推崇的。但如此一來,就要對原來的劇本做一個徹底的大調整。原劇本是從1924年毛澤東在上海國民黨黨部工作開始的,跨度十年的歷史。對於這樣跨度的一個歷史,我要完成主題表達,難度是非常大的。因為你無法從主題角度來寫這部戲,那就還是寫黨史過程。我不喜歡走過程,我強烈要寫一個主題劇。那就要把這部戲集中在蘇維埃共和國的三年,這對劇本是個顛覆。所以在二度創作中,我用了兩年時間來修改劇本。這是我遇到的最大的挑戰。
另外,蘇維埃共和國的這三年,是毛澤東一生中在政治上的至暗時刻。由於當時是王明左傾思想的影響,毛澤東受到了排擠,在黨內與軍內失去了領導職位。全劇要以毛澤東領導蘇維埃臨時政府的工作為主線,就避免不了黨內的路線鬥爭。周恩來是臨時中央派到蘇區的直接領導。他在執行中央決策時,必然會與毛澤東的軍事思想和左傾路線產生矛盾分歧。是按歷史真實來寫還是虛寫?這也是我創作中遇到的一個挑戰。我不想迴避,如果迴避,我拍這部戲就沒有意義了。要真實地去寫,就必須挑戰,要擔一定的風險,觀眾是否能夠接受?這讓我忐忑不安。這是我在創作上遇到的最大的困難和挑戰,就是敢不敢去面對、尊重歷史。
問:同樣是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大道薪火》在製作上有什麼亮點?
答:在以往重大歷史題材創作中,我們更多是以歷史過程為主線去再現歷史。但這次創作我們是把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的創建和發展,這三年的歷史作為背景,以塑造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老一輩領導人,在以人民為中心,建立一個人民當家做主的新政權中,他們如何嘔心瀝血,堅持真理,尋找一條正確的革命道路作為主線,把毛澤東堅定信仰,不惜個人得失,一心一意為人民作為主題來渲染。
為此,我們在二度創作中,把原劇本十年的跨度壓縮集中在蘇維埃共和國第一個大事件上,集中筆墨在與共和國建設有關的主要人物的塑造上,側重人物關係的挖掘,把政權建設的方方面面作為事件故事來展現。關乎民生的經濟建設是全劇的主線,軍事鬥爭和路線鬥爭在這部戲裡是副線。在影像表現上,我追求的是史劇風格,注重對歷史的追逐和捕捉。所以這部戲的景地選擇,我們都到當年前輩們走過的,生活過的環境中去,去了福建長汀,江西瑞金、贛州等地所有的縣。在拍攝之前,我們都走了個遍,一一去考察。包括鎢礦山這些地方,我們都去看了。《大道薪火》90%的戲,我們都是實景拍攝的,只有10%的是在象山和橫店影視城拍攝的。
問:《大道薪火》中,最讓您難忘的是哪一場戲?
答:我覺得是周恩來到達蘇區布置攻打贛州的這場戲。這場戲是戲的人物把握和處理比較難。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中一直是親密戰友。但在蘇維埃共和國成立初期,周恩來是代表上海臨時中央來布置大城市進攻路線的,有點極左路線。毛澤東堅決反對打贛州,朱德又處在這兩個人物中間,他們三個人在這個節點上內心活動是非常複雜的。當毛和周的意見衝突時,朱德的態度是什麼?從戰略上他也不同意打贛州,因為他了解當時蘇區和部隊的軍事實力。但從個人情感上,朱德跟周恩來的私交深厚,左右為難,所以這三個人的關係是非常複雜的,在打贛州這場戲的人物把握上,是一個很大的難點。
問:這次是您和兒子的又一次合作,他在劇中飾演毛澤民,您如何評價宋禹這次的表現?
答:我和宋禹的合作十多年了,是一步步看著他成長的。這些年他塑造了一系列不同的人物。《初心》里,他演甘祖昌的大兒子,是一個農民;《彭德懷元帥》里演彭德懷的乾兒子,是一個軍人;《外交風雲》中,他演的是一個國民黨特務;《中流擊水》里,他演蔣介石,這些人物已經各具特色,有農民、有軍人、有政治家。
毛澤民作為《大道薪火》里非常重要的一個角色,他統領了整個紅色金融理財。這個人物的性格比較內向,非常穩重,與以往宋禹演的角色,距離比較大。尤其是他剛剛演過蔣介石,這樣一個野心外露的人物,在人物心態的巨大轉變上,這對演員是個挑戰。但從演員的角色完成度上看,他達到了我的要求。他的穩重內斂很符合毛澤民這個人物。通過這麼多不同類型的角色,我感受到了宋禹每年的進步,他也成熟了。面對不同角色,他能向角色靠近,深入角色當中,而不是一直在演自己,表演逐漸成熟。這是我比較滿意的,也是對他未來的表演比較放心的。
問:您怎麼理解《大道薪火》這個劇名?這部劇在當下的現實意義和重要價值是什麼?
答:大道,根據我們這部戲的主題,就是中國共產黨所舉的旗幟,是為人民服務的,為天下勞苦大眾的解放而浴血奮鬥的。這面旗幟是信仰,就是大道。星火,毛澤東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是這個火種。有了為人民謀利益的這樣一面旗幟的引領,這個火種必然會蔓延。所以本劇採用了這樣一個名字,它含義就是中國共產黨與人民的關係,就是它的初心。通過蘇維埃共和國這三年的一個實驗,在這個實驗田上,他們所經歷的這段短暫的歷史,能夠讓觀眾感受到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今天的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沒有改變這個初心。從這點來說,我們想拍這部戲,也是關照當下,可以回顧毛澤東為代表的第一代領導人,他們是如何做的,就是不忘初心。
談創作:我每部作品離不開的一個準則是尊重歷史
問:您之前執導過《外交風雲》《彭德懷元帥》《中流擊水》《八路軍》等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對於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您在導演創作上是如何區別駕馭,把握它們的不同點的?
答:我拍過很多重大歷史題材,每部作品我離不開的一個準則是尊重歷史,就是歷史的真實,我要把握得非常準確。不同作品的區別,主要是拍攝主題和類型的不同。比如《延安頌》是從宏觀展示延安這段歷史,重點是寫毛澤東思想形成的這個主題;《八路軍》是寫中華民族凝聚在一起,通過國共二次合作,強調中華民族凝聚,共同對外這樣一個主題。
但是大的前提準則還是尊重歷史。挖掘歷史的這個時期,它的內涵是什麼?人物又是決定這個歷史走向的,真正的人物又是誰?這些東西你把握準確了,不同的歷史時期作品就有不同的區別。另外在創作上,在風格上要與時俱進,就是根據當下觀眾的審美需求去表現。我覺得在創作上,要有創作者的一個思想表達,也就是在尊重歷史的前提下去賦予當今的一個思想追求和它現實意義的思考。不同的作品會找到它與當下的關係,這是最重要的。
問:您覺得重大題材的創作如何才能做到既有意義又好看?您的導演心得是什麼?
答:重大題材創作,本身是非常有意義的,因為它是歷史的真實。不管中老年觀眾還是年輕觀眾,只要你的作品真實,這就是它的魅力。當你把歷史內在的,它符合真實的東西展現出來,它就會很好看,而不是從外在形式上,改變當年的歷史人物。我一直認為真實是本,不能虛假。當然,一部作品在歷史真實的基礎上,可以從藝術角度賦予更多寫意的、浪漫的渲染,把重大題材拍好看,我覺得還是要支持,要去努力的。
談計劃:最渴望拍攝生活劇和情感劇
問:除了重大革命歷史題材,您最想嘗試什麼題材?打算導演現代戲嗎?
答:我現在最渴望拍攝的是生活劇和情感劇。我一直想拍真正從人本角度挖掘的題材戲,現代戲我更想拍。多年來,我一直在拍重大歷史題材,其實我是一個渴望求變的人,我不想拍重複的東西,我願意去涉獵和探索未知的題材和作品,所以眼下特別渴望拍現代生活劇。
問:現在越來越多年輕的流量演員開始參演主旋律革命歷史劇,您怎麼看這種現象?您會啟用流量演員吸引年輕觀眾嗎?
答:我覺得流量演員能夠積极參与主旋律影視劇的創作,這是一個好的現象,我歡迎他們積極進入這個類型的創作。但是流量演員不能一概而論。我的準則是,這個流量演員符合我劇中的人物,我是非常歡迎的,也會積極使用。假如這個流量演員的流量再大,但他不符合這個人物,那我還是會拒絕的。我要看你是否符合,而不是簡單從流量角度來選擇。年輕的流量演員能夠塑造人物,進入人物,而不是演你自己,這樣的演員我會非常歡迎,我也會去使用。
問:接下來,您有什麼新作品創作計劃?
答:眼下正在準備劇本創作的,是一個現代題材作品,就是關於生態,人與自然的。這是一部以密雲水庫的修建,從建國五八年到今天,三代人,他們如何為了保護水源建設,為這個水庫而付出的這樣一個主題的戲。這部戲側重展示我們國家在「向陽而生」過程中,人與自然關係的演變以及人們的生態意識如何提高,一步步走向更環保、更科學的發展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