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的祖國》熟悉的旋律響起,後面總會伴隨著一句話:「有請人民藝術家郭蘭英!」
作為《我的祖國》演唱者,郭蘭英的歌曲伴隨著新中國成立,一步步走向富強,深受袁隆平、錢學森等偉人喜愛。
但她本人的人生,卻經歷了拋棄和不育,是不折不扣的苦難史。
從苦孩子,到人民藝術家,她是如何一步步逆襲的?
三次被父母拋棄,她活成了「角兒」
周國平說:「人生的本質絕非享樂,而是苦難,是要在無情宇宙的一個小小角落裡奏響生命的凱歌。」
郭蘭英的人生前調,正是這樣一首壯麗的凱歌。
她出生山西一戶貧困家庭,饑荒年代,一家7口無米下炊,該如何養育剛出生的女兒呢?
儘管很喜愛郭蘭英,取小名「心愛」,但看著家裡嗷嗷待哺的5個兒子,父母還是將她拋棄在野地里。
慶幸的是,姑姑將郭蘭英撿了回來。
這個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小生命,在寒冷的深夜裡發出倔強的啼哭,昭示著今後的命運坎坷不平。
或許是為了回饋,又或許是害怕再次被拋棄,郭蘭英十分珍惜每一個學習的機會。
4歲,就跟著老師學習;6歲,就能完整背下《三字經》。
天資聰穎,在那個年代可不見得是好事。有人誘導郭蘭英的父母:把你女兒賣給我吧,我給她找個好去處。
父母的心被撥動了,眼看交易就要達成,郭蘭英發出怒吼:你別想丟我第二次!我死也要死在家裡!
看著女兒滿臉的淚水,父母心虛地打消了念頭。
第一次被拋棄,是老天爺救了她;第二次被拋棄,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第三次,就沒這麼好運了,為了度過饑荒,也為了讓郭蘭英活下去,母親含著淚將她賣給了戲班子。
原以為給女兒找了一個好去處,沒想到戲班子比苦日子還苦。
一天伙食,只有幾個高粱米皮做的黑窩窩頭;一次訓練,總要伴隨幾頓皮開肉綻的挨打。
凌晨5點起床練嗓子,練不好就是一悶棍;睡覺必須枕著腿,枕不好就叫醒一頓罵。
加上郭蘭英年紀小、輩分輕,師哥師姐拿她當沙包,稍不順眼就是一頓揍。
而且,郭蘭英性格倔強較真,從不向苦難屈服,總是絞盡腦汁思考解決方法。
她逃跑過,被抓回來一頓毒打;也努力過,10歲就開始登台演出,甚至被拉去臨時救場,但做得多做得多,稍一犯錯又是一頓打。
地獄般的日子,換做別人早就麻木屈服。郭蘭英偏不,她心裡反覆回蕩著3個字:憑什麼?
被打得越多,她越較真。哪怕被師傅用燒火棍砸、差點跪碎膝蓋,她也死不認錯。
憑著這股子較真勁兒,她吃了比旁人多一倍的苦,也從苦難中悟出了成長之道,慢慢擴寬了自己的人生。
名氣漸長之後,十幾歲的郭蘭英加入文工團,領導讓她改改山西口音,她昂著下巴談條件:讓我演歌劇我就改。
郭蘭英一心想演歌劇,看到解放軍文工團表演的《白毛女》時,一顆小小的心,便生出了大大的夢想。
這份堅持打動了領導,郭蘭英陸續參演了《王大娘趕集》、《白毛女》等歌劇。
慢慢的,她成了團里的大明星。這個曾經仰望高台的女孩,也成了高台上的「角兒」。
領導很重視她,送她去匈牙利參加世界青年聯歡會,一舉得獎;還讓年僅19歲的她,擔任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屆中國音協的理事。
一時間,「國寶美女」的旗號追著郭蘭英跑,無人能取代她的位置,說一句「風頭無兩」也不過分。
但高處不勝寒,身居高位也為她今後的禍端埋下伏筆。
邂逅真愛邁入婚姻,卻不幸失去生育力
郭蘭英對自己的業務能力很有自信,那是她拿命換來的。
可人的命只有一條,哪裡經得起折騰?從小被打、日夜訓練,讓她的身體早早就出現了問題。
先是下頜骨壞了,為了不影響事業,郭蘭英沒有選擇全身麻醉,縫針時疼得直哆嗦;
然後又被人惡意毒打,全身遍體鱗傷,脊椎也被踩斷,年紀輕輕就癱瘓了。
無法重返舞台,郭蘭英想到了「死」。
但那一瞬間,劉胡蘭的苦難湧入腦海,這讓郭蘭英覺得自己的苦難不算什麼,開始努力配合復健。
從能坐起來、能落地,再到扶著拐杖行走,她花了好幾年時間。幾年又幾年,才有了健步如飛的郭蘭英。
脊椎立起來了,郭蘭英的人生也從苦難里立起來了。
34歲的她,邂逅了國家一級演奏員方浦東,兩人志同道合、如膠似漆。
婚後,郭蘭英很快懷孕了。沉浸在為人母的喜悅中,她未曾想到:陪伴了30多年的苦難,並沒有放過她。
一次慰問演出時,她沒有保住胎兒,不幸流產。並且由於身體狀況太糟糕,子宮受損嚴重。
醫生斷言:你這輩子不可能當媽媽了。
這對郭蘭英無疑是晴天霹靂。在那個傳統保守的年代,方浦東無法堅守一段沒有子女的婚姻,選擇了離開。
從未怕過誰的郭蘭英,第一次怕了。
世間所有苦難,她都能認認真真地尋找解決方法,唯獨生兒育女這件事,再努力也無力回天。
郭蘭英開始害怕自己的身體,害怕走入婚姻。畫家萬兆元追她時,她哭著說自己不能生育,無法回應對方,痛拒愛情。
沒想到,萬兆元生出感動:郭蘭英對待感情十分認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不但不嫌棄,反而更珍惜。
自幼和苦難為伍,註定郭蘭英身上有「較真」的性格底色,這讓她長出了堅硬,長出了頑強。
但堅硬和頑強底下,包裹著的仍是一顆柔軟的心。
萬兆元的堅持,對郭蘭英就像是雪中送炭,終於給到她遲來的家的溫暖,讓她不必再「硬著頭皮」強撐。
一顆漂泊了30多年的心,從此就有了依靠。
苦難練就的硬氣,推著她更上一層樓
日子苦盡甘來。
曾被丟在野地的郭蘭英,紮根苦難吸取營養,總算開出了絢爛的花。
隨著新中國逐日富強,社會亂象越來越少,郭蘭英也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尊敬與善待。
可她依然不改初心,與生活較真,激發出更好的自己。
新中國成立時,她獻唱《我的祖國》,這首歌響徹大江南北,伴隨著多少人長大。
一道道音符,都是年代的腳步,從解放前響到解放後;
一曲曲深情,充滿不屈的回憶,從戰爭時期唱到輝煌時期。
直到現在,古稀之年的她依然昂首站立在舞台上。
2020年春晚,她再次唱響《我的祖國》,歌曲中依然充滿力量,讓多少聽眾熱淚盈眶。
同時,她也憐惜自己曾經的苦難,淋過雨的孩子撐起了傘,讓如今的孩子不必吃自己當年的苦。
她成立了郭蘭英藝術學校,專門培養和她一樣熱愛音樂的孩子。
在她的庇佑和引導下,孩子們就像吸飽了快樂的樹苗,蹦蹦跳跳地長大。
她叮囑這些孩子銘記傳統文化:我老了,年歲大了著急,孩子們,一定要抓緊時間,早點給你們傳下去……
如今的時代,《南泥灣》、《東方紅》不再流行,但郭蘭英的意志,依然流淌在下一代身上。
平順的生活中,郭蘭英也迎來了一場盛大的失去:與丈夫天人永隔。
1998年,丈夫萬兆和意外去世。這個把她從苦難中拉出來的男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她。
悲痛,席捲了這個年邁的老人。
然而,郭蘭英也並沒有因此回到苦難中,多年與生活碰撞,她早已有了開拓幸福的能力。
丈夫帶給她很多美好的力量,那些苦難中長出的堅硬鎧甲,被幾十年的家庭溫暖慢慢剝下。
所有痛苦都消散,只留下較真的態度,和一顆柔軟的心。
喪夫的傷痛,被她藏在心底,此後餘生,她都銘記摯愛。
同時,也保持著良好的精氣神。年過90,依然一頭烏黑秀髮,為了和年齡相符合,還特意染成淺色。
小時候吃夠的苦,如今都成了晚來的福,精神超越了肉體,充溢著力量。
在這個高度發達的社會,我們已經不必再經歷郭蘭英這樣苦難的人生,但難免有灰心喪氣的時候。
每當這時,我都會想起郭蘭英三次死裡逃生、較真面對苦難。
就像歌德說的:只有具備真才實學,既了解自己的力量,又善於適當而謹慎地使用自己力量的人,才能在世俗事物中獲得成功。
無論發生什麼,都要適當而謹慎地用力生活,認認真真,一步一步。
如郭蘭英女士一般,與每一絲苦難博弈,勢必要贏上3分。3分又3分,隨著時間累積,慢慢便擁有了100分的人生。
策劃 | Kiwi
編輯 | 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