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0日，海清和經紀人拉著行李來到了《隱入塵煙》的拍攝地點，甘肅省張掖市的花牆子村。經紀人因村裡的惡劣環境，只待了三天就離開了，而海清一待就是十個月。
來之前，很多人都不理解海清的想法，覺得她為什麼要去接一部未必能上映的文藝片，不值得。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這部劇在上映一個多月之後竟迎來了「高光時刻」，票房從當時的幾十萬到如今已經突破8000多萬，豆瓣評分也漲到了8.5分，還榮獲第72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最佳影片提名。
為什麼這樣一部農村題材的文藝片「後勁」會如此之大？這背後到底有哪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今天，我們一起來了解一下《隱入塵煙》背後的艱辛……
1983年，李睿珺出生於甘肅省張掖市高台縣花牆子村。在那個年代，很多人為了賺錢養家，迫不得已離開家鄉，去到外地打工。
李睿珺是在讀高中的時候，才跟著父母從村裡搬去了縣城，並將家裡的宅基地轉讓給了村裡人，逐漸遠離了原本熟悉的鄉村。
直到李睿珺上了大學，在拍了幾部電影之後，才知道原來中國還有很大一部分人生活在農村。
此時，李睿珺的家鄉已發生了很大改變，家裡的老房子早就被後來的主人荒廢。在爺爺奶奶去世後，叔叔也買了新房，家裡的舊房已被拆除，如今成了一片空地。
幾年前，為了村容建設，村裡有了一項新政策：只要村民願意將廢棄的房子拆除掉，政府就可以補貼他一萬五千元。對於這樣的好福利，很多村民都願意接受。
《隱入塵煙》就是源於李睿珺對土地和生命的思考，他認為還有很多人是沒有辦法離開這片土地。他們在土地上耕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與這片土地息息相關。所以才有了曹貴英和馬有鐵的故事。
在完成劇本之後，對於女主角曹貴英的扮演者，李睿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海清，因為角色和演員年齡相符，還有就是李睿珺為了「報恩」。
恩情從何而來呢？
2017年，李睿珺和海清同時被邀請參加重慶的青年電影展，當時李睿珺在去電影展的路上，得知妻子病重住進了醫院，於是半路返回。
海清聽說這件事情後，第一時間就將之前拍劇時認識的一些醫療專家推薦給李睿珺，這讓他的妻子得到及時治療。海清的這份恩情，李睿珺一直銘記在心。
幾年後的一次影展，海清直接喊話：希望青年導演能給中年女演員多一些表演的機會。當時李睿珺也在場，他將這句話聽了進去。
後來，李睿珺向海清發出邀請，並懷著忐忑的心情將《隱入塵煙》的劇本寄了過去。海清在看完劇本後，非常喜歡裡面的故事，沒多想就答應了，也沒提片酬的事。這令李睿珺非常感動。
以前的海清在大眾的眼裡都是乾淨、爽利的「國民媳婦」形象，而在電影《隱入塵煙》中，她飾演的是一個小便失禁、腿瘸、身體佝僂的農村婦女。完全顛覆了她之前的形象，這讓海清感覺非常有挑戰。
為了演好這個角色，她提前兩個月就去了花牆子村，跟他們學習如何種地，學習當地的方言，甚至專門去研究殘疾人的走路方式。
事實證明，她的努力沒有白費。
隨著這部電影好評度的升高，海清的演技也得到了觀眾的一致讚賞。她完全將自己融入到角色里，作為演員的本體幾乎都看不到了，這也是表演的極高境界。
在《隱入塵煙》中還有一個人物堪稱驚喜一般的存在，他就是男主角馬有鐵的扮演者、被海清視為「表演老師」的武仁林。
在海清入劇組前，李睿珺已經談好一位專業男演員。但因為疫情的原因，這位男演員一直都沒有到位。這下連海清都急了，但李睿珺卻像個沒事人兒一樣地安慰她：這不還有姨夫嗎？
海清聽後，也沒有多在意，覺得李睿珺只是隨口一說。但當男主角真的確認是姨夫武仁林時，她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因為一個專業演員跟一個非專業演員搭戲，對海清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那時的情況，她只能選擇接受。
好在武仁林也曾經參演過李睿珺的電影，而且海清一直住在他家，對他也比較熟，兩個人搭戲的時候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武仁林本身也是一位淳樸的農民，在拍戲的時候，他不需要去演，只要將自己的生活展現出來就可以了。很多時候，海清會向他請教，甚至跟著他後面跑。用海清的話來說：她就是姨夫的「跟屁蟲」。
當然，在劇中武仁林也有遇到困難的時候，比如跟海清之間的感情戲，其中有一段是貴英身上起了麥診，馬有鐵帶她去河裡洗澡，還要替她搓澡。
這可把武仁林給難住了。雖然兩人演的是夫妻，但幾乎沒有過親密接觸的鏡頭。
在這場戲開拍的前兩天，武仁林開始坐立不安，頭皮發麻，後來他妻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說：「海清老師都同意了，讓你搓就搓唄。」
在大家的鼓勵下，武仁林終於鼓起勇氣將這場戲拍完。後面採訪的時候，一提到這個話題，他都會有點害羞。
正是因為有他這樣一位毫無演技的素人搭檔，才能把如此真實的農村生活表現出來，而不是演繹出來。武仁林的真實，完美詮釋了「最高演技就是沒有演技」這句話。
除了這兩位主角，其他演員都是被李睿珺「抓」來的。
李睿珺的父親演的是村長，母親則是貴英的嫂子，妻子成了老闆娘，姨夫的兒子不僅是攝影師助理，還是演員。就連姨夫家的那頭驢也成了最重要的演員之一。
還有海清的妝容，也是姨夫家那專門做藝術造型的女兒化的，其他人的服裝造型也是出自她之手。
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很多觀眾通過這部電影認識了他們，這是不少的收穫。
在演員確定之後，接下來就是資金問題。雖然這部戲是小成本製作，但其他方面的開銷也不小。
李睿珺在拉投資的時候並不是很順利。當時有個公司願意投資，但中途該公司出現了資金問題，所以就沒了下文。
沒有資金投入，這讓李睿珺犯了難。最困難的時候，李睿珺只有自己墊錢，還將女兒的學費都投了進來。
最後李睿珺揣著2000塊錢坐火車去北京找投資人，還好一切都比較順利，才讓這部劇有機會繼續拍下去。
《隱入塵煙》講述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一個殘疾女人和自家養的一頭驢，在四季輪轉之間，發生在土地上的故事。為了與農作物的春耕秋收的自然規律保持一致，這部劇必須要花費10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拍攝。
其中有一場戲是貴英在給麥苗除草的時候，因為手抖得厲害，不小心將一顆剛發了兩個芽的麥苗給除了出來。像這樣的麥苗，在拍攝的時候，下面必須要有根須，而且中間還需要是麥粒的形狀。
麥苗能生長成這樣，前後就那麼幾天。時間早了，還沒發芽，時間晚了，中間的那個麥殼就脫落了。所以這是急不來的，只有等。
在拍小雞出殼時，周期一般是21天，這個時間也要把握得剛剛好。還有小蝌蚪，拍早了太小，拍晚了就長出了腿，不是蝌蚪了。
另外還有燕子，要注意觀察它回來的時間，幾時開始築巢，然後什麼時候才離開。這些都要提前做好周密的安排。
李睿珺小時候就是在農村出生長大的，對自然節氣、動植物的生長規律都比較熟悉，所以整個拍攝過程還是很順利。
除了這些細節，演員們的付出也是功不可沒的。「犧牲」最大的估計就是海清。她這次在影片中的形象也是很難讓人一眼就認出來。
為了讓眼角多長出幾條皺紋，海清用米糊往臉上抹。為了有曹貴英那樣的下兜牙，她往嘴裡塞棉花。還因為長時間以殘疾人的方式走路，導致她脊柱側彎，治療了好幾個月才「掰」回來。
正因為海清的付出，才能為大家呈現出這麼真實的曹貴英。以至於在北京首映禮上，台下的觀眾對她直呼：「海清，你是我的女神」，這也是觀眾對她演技的最高評價。
導演李睿珺在這部劇上也花費了很多心血。
後來採訪時，他告訴記者：在很多年前，他就想拍這樣一部電影，拍人跟自然、跟土地之間的關係。他花了一年時間寫劇本，一年時間拍攝，一年時間完成後期收尾工作。但想要拍這個電影的念頭已經在他心裡紮根至少五六年了。
從故事到人物，所有的靈感都來自生活本身。其實在每個村子裡都有可能存在像老四或者貴英這樣的人，他們不被周圍的人接納，不被理解，甚至世人對他們有偏見。
這也是李睿珺在《隱入塵煙》中想要批判的。所以這部電影也就成為了當下國內市場上一部極為罕見的電影。這大概也是它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吧。
結語：
《隱入塵煙》是今年暑假殺出的一匹「黑馬」。
除了演員爐火純青的表演，關鍵是故事容易抓住觀眾的心，它聚焦的是社會邊緣型的人物，對人性對社會都剖析得很透徹，直擊人們的靈魂。
作為一個影像工作者，李睿珺想把所有看到的人和事物通過影像的方式傳遞出來。讓這些邊緣人受到更多的關注，或許他們的境遇才能被改變。
這也是李睿珺拍這部影片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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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雲子 】
【責編 | 語非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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